《钗头凤》瑞源

21、第 21 章

　　很快，李德全便回来了。
　　他神色沉重，托盘上呈着一个锦囊。他跪在帝后面前，说道：“奴才在安嫔娘娘屋里发现了这个。”
　　皇后让春槿拿过那个锦囊，打开来看，里面是暗沉的粉末，透着一股淡淡的药味。
　　崔院判倒出来看了，说道：“错不了，这就是害的淑嫔娘娘流产的堕胎药。”
　　安嫔做梦都没想到会在自己房中发现堕胎药，她愣了愣神，反应过来，说道：“陛下，这是诬陷，若是嫔妾下的毒，怎么会将这药留在自己宫中？”
　　刘贵人冷冷地哼了一声，“谁知道你还想拿这药去害谁？”
　　安嫔倒是冷静，并未被刘贵人的冷言冷语气昏了头脑。
　　她仔细看着那托盘上的锦囊，开口道：“陛下快看，这锦囊是用嫔妾身上的料子缝制的，嫔妾就算是再傻，也不会用这么明显的料子来缝制锦囊，这不是摆明了要向别人宣告是我下的毒吗？”
　　面对安嫔，皇上倒一直克制着脾气。毕竟是陪他多年的旧人，情分自然比与刘贵人来的深厚。
　　安嫔眼眸一转，指着我道：“我明白了，是芳贵人，这料子我给了芳贵人两匹。”
　　我就知道她会这么说，要不然我也不会用她送我的料子做成锦囊。
　　这种行为看似将矛头指向了自己，其实是自保的一种方式。
　　皇帝多疑，我若是将自己摘的太干净，他反倒会疑心。
　　我盈盈跪拜，“陛下，嫔妾没做过，安嫔娘娘送嫔妾的缎子，嫔妾已经交给制衣局了，并未在嫔妾手中，陛下可以派人去查。”
　　皇上眉心紧锁，他问：“安嫔送你缎子，可还有什么人知道？”
　　我想了想，“那日安嫔娘娘送我缎子后，我曾到郭常在屋去，她还夸安嫔娘娘送的缎子好看。”
　　这回轮到郭常在慌了，她忙道：“不是嫔妾，嫔妾没做过。”
　　床上的淑嫔一直没做声，此刻倒是说话了，“陛下，要为咱们死去的皇儿做主啊。”
　　她这一哭，皇上更是不能坐视不理，他道：“派人再去芳贵人和郭常在的房间搜，这回带着太医去，仔仔细细的搜。”
　　我来喜乐宫的时候，把福顺留在了自己房中。刚才李德全派人去查安嫔和郭常在的房间，只找到这个锦囊，那就说明郭常在的胭脂盒并未被发现。
　　福顺聪明，看到有又人来搜宫，肯定会引着那些人搜出胭脂盒的。
　　果不其然，等李德全回来，他拿来了那盒做过手脚的胭脂。
　　郭常在自然要把所有责任都推给我，“陛下，这胭脂是芳贵人给我的，我还没动过。”
　　我道：“胭脂是怡妃娘娘送的，我转手送人，也未动过。”
　　怡妃慌了，“陛下给臣妾做主啊，臣妾也不知道这胭脂里为何有堕胎药。”
　　此事涉及到了怡妃，皇后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陛下，臣妾看，这事儿和怡妃无关。她若真有心下毒，何必如此费事？环节越多，岂不是破绽越多？”
　　我跪在皇上跟前，心里思考的其实也是这个问题。淑嫔舍了肚子里的孩子，就为了嫁祸我，实在犯不上。
　　突然，我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让我不寒而栗。
　　或许她真正的目的不是为了嫁祸我，而是想要借我的手，除掉安嫔。因为她知道我肯定会发现堕胎药，然后将祸水引出去。只是她没想到，我在郭常在身上还留了一手。
　　若真是这样，淑嫔的心思实在太缜密了。环环相扣，却将自己摘的一干二净。
　　皇上冷冷地看着郭常在，“堕胎药是在你的胭脂中发现的，你说是芳贵人害你，可有证据？”
　　她向前跪了两步，去拉皇上手，可皇上将她推开了。
　　郭常在道：“陛下，那盒胭脂臣妾可还没用过呢，臣妾根本不知道里面有堕胎药。”
　　怡妃打量着她，“你脸上涂的明明就是婆罗洲胭脂，你怎么能说还没用过？”
　　郭常在眼神闪躲，这么好的胭脂她怎么可能一直留着不用，只不过刚才情急之下才随口说出自己未曾用过的话，没想到被怡妃拆穿了。
　　说话间，李德全又带来了制衣局的一个宫女。
　　那宫女战战兢兢，跪下道：“启禀陛下，前两日郭常在身边的宫女婵儿来制衣局改衣服，看见了正在给芳贵人制作的衣裳，她伸手去摸，还扯坏了衣摆。”
　　接着，婵儿被押了上来。她头发凌乱，显然是被打了，“皇上，是郭常在见芳贵人得了新布料生气，才指使奴婢去制衣局做手脚的。可是奴婢真没偷碎布头，没做过锦囊。”
　　她虽这么说，不过皇上的眼神却没有丝毫变化，显然恨透了郭常在这善妒的性子。
　　□□又从袖子里掏出了几块儿碎布，正是做锦囊用的布料，“陛下，这是在婵儿房中发现的。”
　　我暗暗沉了口气，知道郭常在这回是百口莫辩，必死无疑了。
　　那日我故意将缎子在郭常在眼前晃了一下，就看出她嫉妒的不行。我让彩月暗中观察着，果然看见婵儿去制衣局扯坏了我新做的衣裳。
　　我索性将做锦囊剩下的布料都丢到了婵儿的房中，那丫头懒散，自己房间很少收拾，果然李德全派人一搜就搜到了。
　　皇上极怒，一脚将郭常在踹翻，“将这毒妇压下去，赐死。”
　　郭常在吓得面无血色，痛哭流涕，爬过来要拉皇上的衣服。可是李德全怎么可能让她再碰到皇上？命太监捂住她的嘴，拖了下去。
　　我心跳不止，咽了咽口水，压制住内心的惶恐。
　　眼见着一条人命的消逝，还是难免让人心惊。
　　皇上将我拉起来，安抚地拍了两下我的手，便和皇后继续开导起床上的淑嫔。
　　这一次我是为了自保，若非如此，此刻被赐死的就是我。
　　我并未想害了郭常在的性命，我的目标是安嫔，郭常在只是我的备用方案。
　　安嫔难对付，她肯定会想尽办法为自己开脱，即便我用普通的布料缝个口袋，她也不会乖乖承认，定要闹个天翻地覆。
　　我用她送我的布料缝制口袋，她反而不会疑心我，因为她觉得我不会那么傻。皇上也不会疑心我，他会觉得是有人要陷害我。只是这样一来，便只有让郭常在替我死了。
　　我看向皇上和这满屋的妃嫔。
　　郭常在被赐死，对她们来说就像是一朵落花掉在泥土中，悄无声息。
　　这深宫中，当真是存不得半点恻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