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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chapter.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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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教室,刚坐下,就看见唐林周就用书挡着自己,身子往后靠,小声开口问道:“犯啥事了?大早上的就找你?”
“让我参加下周的联考。”阮久重新拿起课本,干涩的声音回答他,
唐林周心大,觉得只是简单的一句话,问完就转回去了,
坐一旁的沈聿白静静听着,他侧身看了眼阮久,眼底泛着淡淡的青,精神也不大好,
他想起昨晚,去三楼楼梯口给体训队的一个女生借充电宝,正好看到她,刚准备跟她打招呼,话到口边却止住了,虽然隔着一定距离,可他却瞧出了阮久的不对劲,
昏黄的长廊中,阮久的身影愈发孤独,她低着头,肩头不停耸动着,能听见细微的哭腔,但听的不太真切,只能隐约听到学业、数学之类的词,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转念想来,她应该也不愿被别人看到这一幕,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或许是因为昨晚撞见了她脆弱的一面,现在越发能感知到她的低落,是因为学习的事?他暗自猜测着,
晚上连排的数学课,老师把昨晚的考试试卷发下来,阮久的试卷由代子衿经手,
“亲爱的,你有五十四分呢!”把试卷放在阮久的课桌上,轻拍她的肩以示鼓励,
龙池的测试卷出了名的难,不出基础题,只出难题,每次考试想要及格都难,更何况文科普班,数学测试成绩普遍低下,
阮久随便瞥了眼试卷,选择题十分,多选四分,填空五分,大题六分,老师是不是算错了?
可她不想再辩解,反正这些也是抄的沈聿白的答案,唐林周回过身,拿过她的试卷,大呼小叫:“考这么高!”
“老师算错分了,你给我转回去!”说着推搡着他的后背,硬生生把他推回去了,
大致讲完选择题,老师站在讲台上停顿了一会儿,放下粉笔,一只手轻捻着试卷,
“第一道大题,数列问题,这是道原题,居然还有人没拿满分,扣分了的把手举起来!”
偌大的教室,稀稀疏疏举起了一多半,大家相顾无言,老师摇摇头,随即说道:“好了,都放下吧,给你们五分钟,然后喊三位同学上来写。”
无论何时,上数学课最讨厌的就是老师叫人上黑板写题目,尴尬不说,原本会写的题目,也因为紧张脑子一片空白而做不出,
发了一节课呆的阮久恍然抬头,好巧不巧和老师眼神对视上了,只觉心跳漏了一拍,便连忙埋下头,手上握着的笔假装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这陌生的熟悉感,让阮久不禁觉得自己恐怕要成为那三人中的一员了,可她真的完全不会!
同学们都开始着手解题,阮久看着题目,无从下手,同桌是指望不上了,趁老师出教室的空隙,她轻拍了下唐林周的后背,后者很及时回过头:“咋了?”
“你会不会这题,写完借我看看呗。”
“等着啊,哥写给你!”唐林周扬起手臂,满是自信说道,
等了老半天,老师都回来了,唐林周还在那写了划,划了写,
“完蛋,解错了!”唐林周笔不停一直在运算,可算来算去都没能解出来,
正准备放弃听天由命时,只见沈聿白把自己的草稿纸撕了下来,折成整齐的方块,背着手,将其放在阮久的课桌上,
像是看见救星一般,阮久拿过打开,字迹虽不算漂亮,可书写却是极其工整,内容正是这个题目的答案,
“何意,王成,祝溪,你们三个上来把答案写下来。”老师站在讲台上,用黑板刷擦拭出空地好给学生书写,
一瞬间,阮久松了口气,庆幸没叫到自己,
祝溪正好是坐在她右边的一个女生,她慌忙起身,焦急朝这边小声询问:“你们谁写了,借我下。”
唐林周看了眼她,摆摆手,不紧不慢说:“我还没解出来呢,沈聿白的在阮久那儿。”
此刻,阮久手里还拿着那张纸,正准备仔细看两眼,谁知祝溪二话没说,经过她旁边时,直接将那张纸从手中抽走,
阮久愣了一下,撇撇嘴,没说什么,反正没喊到自己,索性继续盯着书发呆。
谁知,也才过了一小会儿,沈聿白又放了张纸在她课桌上,
阮久注意到,拿了过来,打开一看,他又重新誊了一份给她,可不同于上一张的是,
解题思路下面有一行小小的字,写了一句话:“你先看,不懂的下课问我。”
阮久拿着纸的手紧了紧,抬眼看向侧前方的沈聿白,他正低头认真的解着题目,奇怪的感觉充斥着全身,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心底涌过一股暖流,暖暖的,却带着点说不清的酸涩,
他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即便平日里依旧是那个喜欢插科打诨、不拘一世的沈聿白,但在一些细节上,却又总能触动她,
不像原来那般带着毛刺,仔细剥开看,似乎还带着一层细腻的温柔。
后来,认真想来,确切的说,那晚数学课是阮久回来后第一次完成度最高的一道大题,真的有很认真的在看步骤,试着自己一步步去解。
有两处看不懂的地方,她用铅笔划出,沈聿白接着用蓝色的笔在旁边标注出,是套用的两个常用公式,
“对了,白少,后天生日,准备咋过?”趁老师让他们自主讨论题目,唐林周转着手里的笔,漫不经心问道,
听到这儿,阮久倒是挺来劲了,过生日诶!
“年年那样,又没人记得,不准备过。”沈聿白没因此分神,手上的笔继续写着,
还没等唐林周说啥,阮久就急着插上话来:“别啊,过生日呢!”
两人齐刷刷回头,沈聿白不觉扬起嘴角,好奇她反应怎么这么大?
转念却想到,那会儿两人刚认识的时候,她说要送他蛋糕,那会儿两人刚认识,算不上多熟,
那天,她站在窗户外看着自己,明媚的笑意,右脸露出浅浅的酒窝,让他一时恍了神,他能感受到这个女孩的好。
“就是!大男人过什么生日!到时候去书店买双老棉鞋送你。”唐林周接着阮久的话打着圆场,
“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沈聿白果断拒绝,正值冬天,班上的男生不知是谁起哄,最后一起去书店买了老棉鞋,穿着走在路上,真是丑出新高度,
好在那会儿沈聿白训练去了,这才逃过一劫,
“我帮你过!”阮久脑袋一热,说出来这句话,
不知道是因为刚才那写满解题思路的纸,是尽管是最简单的问题也会用不一样颜色的笔为她注释出来,还是那句“不懂的下课问我。”
让她愿意说出那句“我帮你过。”
沈聿白笑而不语,暗沉的心底却生出了一丝期待,但他没说。
晚自习结束,阮久收拾东西的时候,沈聿白从她身边经过时,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隐隐的泡桐花香味,“要是有不会的题目就问我,多简单都可以。”
没等阮久回答,沈聿白斜挎着单肩包,高挺的身影隐入黑暗中,
简单的生活,平淡如水,却因为自我的焦虑和不安,才显得那么苦难难捱,不得已的,偏要的,勉强自己,自愿的,不愿的,推着自己往前走,
晚自习结束,实在是想不到能送什么了,零食吧,简单点,暖心又暖胃,可自己又出不去,就想着让代子衿帮忙,
她将书包反转过来,拿出自己的小钱包,“子衿,帮我个忙呗,帮我买些零食,多买点,对了,还要一个小蛋糕,这个最重要!”
“没问题!”没问为什么,代子衿爽快答应,接过阮久递来的钱,开玩笑说道:“多退少补啊,阮老板!”
第二天清晨,还早得很,代子衿提了一大袋零食从后门进了教室,放在阮久的桌位旁,
“蛋糕店早上没蛋糕了,给你拿了个雪媚娘!”代子衿给阮久解释着,说着把剩下的钱放到了她桌上,
“没事,谢了哈!”阮久会心一笑,挽挽代子衿的手臂以示感谢,
第二节大课间,休息十分钟后,李尤开始组织学生回教室自习,他说多利用课间时间,多学二十分钟,
说完便回办公室给学生们解疑去了,原本安静的教室突然传来阵阵惊呼,
“我去,那男生谁啊,还挺帅的。”坐在阮久身边的祝溪惊叹道,引得不少女生注目,
高三教室的玻璃是全透明的,主要是为了方便学生科的老师查堂,
阮久本来在更正着英语小测本,听到声音也看了过去,
走廊外站着一位身形高挑的男生,长款大衣搭着卫衣,戴着白色口罩,依稀能看清他那深邃的双眸,暖色的阳光照在他身上,让他周身染了层光晕,
单手拿着一束多头玫瑰配着尤加利叶,并不夸张,却是恰到好处的优雅,还提着一个淡黄色的纸袋,阮久看过去的瞬间,两人视线对视了,
那男生取下口罩,弯着腰,隔着窗户向她招手,阮久认出来了,是许然,
脑子瞬间一片空白,他是怎么进来的?考试考完了?难道是回来学文化?没来得及多想,阮久猛的站起来,
起身的那刻,校服的拉链不小心触碰到课桌边角,碰撞发出的声音引起班上同学的注意,她顾不上那么多,低着头从后门跑了出去,
“好久不见!”温柔溢满耳际,许然笑着向她打招呼,明媚温暖的笑意,两人真的有段时间没见了,
“你怎么来了?”阮久小跑出去,因为戴着口罩细细喘着气,问题却脱口而出,
“联考考完了,回家一趟,下午准备出发去北京参加校考,这不想着过来看看你。”说着把手中的花束拿了出来,连将纸袋一起递给她,
“感动吗?专程过来的呢。”许然渐渐凑近,看着阮久,带着一丝玩味补充道,
阮久接过花束不想理会他的半吊子,转换话题:“考的怎么样?”
“怎么说呢,二百八肯定是有的,这不准备去参加校考了。”他半倚在走廊栏杆上,懒散回答着,
“恭喜你。”虽然声音有点小,却是衷心的为他高兴,
恰时,沈聿白他们训练回来了,他视线在两人身上停留了一下,虚握的手紧了紧,很快回教室坐下了,
“外面两人什么情况?”他收拾着课桌,假装毫不在意的问唐林周,
“阮久男朋友?我猜的,别说,真挺帅一男生呢。”唐林周撑着下巴看着窗外,一副老父亲看着女儿长大了的欣喜样,
沈聿白不语,却也透过玻璃窗子悄然注视着外面的一切,
“我该走了,到时候回来了再约你吃饭,带上蒋成渝那小子。”说完,许然重新把手上的白口罩戴上,阮久能清晰的看见他眼中的自己,眼角弯成月牙状,
“行,注意安全,校考顺利!”此刻的阮久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在阳光下,一切都显得那般纯粹美好,
“嗯。”许然微微颔首回应着她,
“那我先回教室了,你快回去收拾吧。”说着用手指了指教室的方向,详作要走的架势,
“阮久!”许然喊住她,接着走近两步,没等阮久反应过来,他微微俯身,单手贴近她的后背,下巴微靠在阮久的肩膀,
在她耳旁柔声说道:“你也加油。”说完轻揉了下她的头,隔着口罩能感受到他的笑意,随即转身离开了,阮久回过神后也进了教室,
好在这段时间,没有老师看见。
许然能在学校找到她,其实也不奇怪,她之前好像在她面前说过自己的班级,何况教室门上还贴着座位号,所以想找到她并不难,
回到教室,同学们的议论声渐渐小了,没有人知道许然是阮久的谁,大都只是猜测,
那一刻,沈聿白真的好希望平时多嘴的唐林周能好奇的问她,那个男生是谁,可是偏偏那天,唐林周没有多问。
同月,政府响应国家号召,春江开始逐步有序开放疫情,社会上不少人已经取下了口罩,可同时交叉感染愈发严重,
对于住宿生而言,学校就是第二个家,全天待在学校,不能出校门,和外界处于完全隔绝的状态,
当天上午学校发布通知,要求学生非必要不取口罩,避免学校大规模的感染,统一安排高三走读生一律实施强制住校,
消息发在家长群里后,下午,校门口一时围满了学校家长,按班级有序送床单和生活用品,有甚的一家人都来了,大包小包,场面一度混乱,
李尤让没事的住宿生帮走读生拿行李,轮到四班的时候,代子衿家里是她奶奶骑着小电驴来送的床铺,阮久是住宿生,就在一旁帮衬着她,
一趟又一趟,奶奶怕孙女在学校受苦了,把能带来的东西都带来了,两个女生实在是拿不下那么多东西,走了一趟,还留了一堆的东西在那儿,
两人插着腰站在那儿喘着气,突然看到唐林周,沈聿白还有李毅站在一旁无所事事的样子,
没有多想,阮久提着一床棉絮走向沈聿白,“你能帮忙拿一下吗?”
沈聿白双手插兜,比阮久高半个头,低头撇了眼,丝毫没有要接手的意思,
“嗯?”轻挑眉头,装作没听清的样子,
“能帮忙拿一下吗?”阮久好脾气再次问他,
这次他倒是拒绝的直截了当:“不要。”面无表情的冷淡,一瞬间让阮久觉得重回了不认识他的时候,
手上提着重重的棉絮,原以为不管怎样,即使算不上最好的朋友,这点事应该也会帮忙,
可谁能想到他会拒绝的那么干脆,看了眼站在沈聿白身边的李毅,阮久不打算耗在沈聿白这儿了,
她稍微整理自己的情绪,“李毅,你可以帮忙送一下吗?”
虽然两人是同桌却很少说话,可是他二话没说就接过了,手上的力量一轻,阮久这才缓了口气,
“哎,阮久!”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态度问题,沈聿白重新喊她,
可是阮久假装没听见,“跟我走吧。”只顾着和李毅说话,对沈聿白视而不见。
“玩脱了吧。”旁观者清,唐林周拍拍沈聿白的肩摇头看着阮久离开的背影,
沈聿白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自从看到了许然,总觉得心里憋着气,可他找不出所以然,
可他现在却只觉得自己刚才不应该那样对阮久,这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