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谋（重生）》一二人耳

135、第 135 章

　　眼见漂亮小姑娘眼眸中渐渐盈满泪水，丁执招架不住，连连矢口否认，“只是随口说来讨你喜欢的话罢了，林姑娘不必过分当真。”

　　她越是嘴硬，林清瑜越是伤心难过，忍不住上前，紧紧抱住了她。

　　“这是做什么，一会儿被襄王瞧见了，又要找我比试了。”丁执紧张。

　　“没关系，他才不是你的对手。”林清瑜抱着丁执，忍不住蹭了蹭。

　　丁执不敢用力，任由林清瑜抱着。看着怀中娇娇小小的人儿，她轻轻地抬起手，慢慢地搂住林清瑜的腰。

　　不堪盈盈一握的细腰叫丁执眼眸发亮。

　　世间竟有这样的女子，难怪连孟渊都栽了。

　　林清瑜似有所感，搂抱丁执的力气更大。

　　她吸了吸鼻子，道：“襄王殿下哪有丁姐姐好。”

　　丁执嗔她一声，说她尽会说些好听话，只是她依旧不免劝林清瑜，“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林清瑜笑话她：“还以为丁姐姐只看兵书呢，竟不想还会读《诗经》。”

　　“那是自然，本将军可是儒将。”丁执身形一僵，想起什么，哎呀一声，“糟了，江夫子还关着呢！”

　　她这才想起，那日她故意放江芮出去给襄王送信之后，又把江芮抓了回来。本想着杀了孟渊和林清瑜之后再问罪江芮，可谁知那不起眼的林清瑜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之后她又被孟渊哄骗着出关杀敌。

　　丁执松开林清瑜，忙让宋求文去将江芮放出来。

　　林清瑜关心两句，宋求文表示江夫子一切都好，丁府众人瞧见丁执对林清瑜的态度，自然是不会再对江芮用刑，之前受刑之处，这几日也寻军医替江芮诊治了，只是人还关着罢了。

　　天色已晚，林清瑜有心想去看望江芮，被丁执哄了一句，“襄王殿下若是知道了，指不定要醋成什么样子。”

　　林清瑜：……

　　明日再去。

　　安置好江芮之后，林清瑜不可避免地想起另一人，“谢安之如今可也在丁府大牢之中？”

　　丁执摇头，自那日她替林清瑜挡了谢安之的杀招之后，便再也没见过这人。

　　“这几日我一直在边关各城镇寻找他的踪迹，若是将人找到，一定第一时间将人交给你与王爷。”

　　林清瑜抬眸，认真地看着丁执，“交给我就成，此事不必告知襄王殿下。”

　　丁执对上她古井无波的眼神，俨然看谢安之是个死人，左右孟渊也不想留谢安之一条命，谁杀都是一样，只是……

　　“阿瑜担忧不无道理，那谢安之来寻我时不仅说了襄王殿下对我的刺杀计划，还将他在云县屯兵的事情也一概说了。”这事儿林清瑜和孟渊也提起过，丁执虽然没有再行确认，但也明白确是实情。

　　她有些犹豫，“谢承之与襄王之间的事情，阿瑜可听说过？”

　　林清瑜疑惑，倒是听说一些，只是不知丁执说的是何事。丁执将她听来的事情一概说了，当今陛下登基时丁执赶赴边关，她扬名之时赶巧儿是谢太傅死谏的时候，谢太傅亲手草拟的封她做将军的圣旨才到青州，第二日她便听说了谢太傅撞死在金銮殿上的消息。

　　往后再没听说襄王和谢家的事情，可看如今谢安之对孟渊筹谋了如指掌的模样，用脚想也猜得出来谢承之依旧是孟渊的左膀右臂。

　　“他们二人是过命的交集，孟渊今日为你杀谢安之，明日指不定就能为了安抚谢承之将你交给谢家处置，阿瑜须得留好后路才是。”

　　后路……

　　林清瑜点头，丁执这话在理。

　　她沉默半晌，将她所有计划都一概说给丁执听了。

　　不论是否共同出生入死，丁执为她着想的心和前世一般无二，既如此她也不好再隐瞒什么。

　　“姐姐可知我选九月起兵，不是为了孟渊，而是为了青州军。”

　　“什么？为了青州军？”丁执不解其意。之前她不是说不想青州军驰援京城，为孟渊谋反去除一大对手，所以才让孟渊九月起兵的吗，为什么却说是为了青州军？

　　林清瑜点了点头，朝门口看了一眼，外头天已经黑了，只见门口漆黑一片，除了风吹叶子的沙沙声，再无其他。她接着道：“孟渊谋反，若是失败，并州军、京畿军和禁卫也必定损失惨重，那青州军就是邺朝实力最强盛的军队，经此一役，朝廷没有二十年是缓不过来的。”

　　这二十年间，青州军都将牢牢握在丁执手中，甚至如今暂住刺史府的杨长启也会被元气大伤的杨家调回京城，这将是只有丁执一人话事的二十年。

　　“他若是成了呢？”丁执反问。

　　林清瑜面色凝重，“若是成了，孟渊必定会削藩整合各处军队，青州也难逃落入他手的命运。”

　　削藩？

　　是了。

　　丁执很快想明白其后原因，孟渊自己就是藩王，他既能从藩王谋反最终登基为帝，势必忌惮此道，要绝了其他藩王效仿之路，削藩将会是孟渊登基后的第一件大事。

　　至于青州军……

　　她如今只是大将军，可孟渊到过青州，看得出青州几乎受她管控，她同那些藩王也没什么两样。

　　“难道要我去阻碍孟渊成事？”她疑惑出声。

　　林清瑜摇头，嘴角轻轻勾起，“我为你我准备了另一条后路。”

　　“什么后路？”

　　“我在云县种了一些白叠，三月耕种八月丰收，不出意外九月初便能送抵青州。”林清瑜缓缓道。

　　“白叠？”丁执并不陌生，“倒是听说过此物，青州种植这白叠的百姓也不在少数，听说用这白叠制作的衣物御寒效果极好。”

　　林清瑜点头，“若是青州军将士在对抗蛮族之时能穿上这白叠制成的衣物呢？丁姐姐可有把握彻底消灭北蛮？”

　　“这是自然，可哪有那么多白叠？”丁执觉得不现实，“你不知道，那白叠可是稀罕物，每年都有外商来青州城大肆收购，一斤白叠怕是要一两金子。朝廷哪会给青州军拨这个钱？青州衙门也付不起这个钱。”

　　她想了想，又道，“你种多少也不够青州军几十万将士穿的。”

　　“若我说，我种了近十万亩呢？”

　　“多少？！”丁执跳了起来，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你再说一遍，你种了多少？”

　　林清瑜忙拉着她坐下，将她在云县栽种白叠的事情尽数说了，最后，幽幽道，“至少我离开云县时，地里的白叠长势正好。”

　　丁执根本坐不住，按在桌子上的手轻微发颤，双脚也忍不住地抖动起来，眼神如炬牢牢地盯着林清瑜，“九万亩地……”

　　还得是中原，整个儿青州都找不出这么多耕地，而孟渊所辖的一个小小乡县居然就有这么多耕地。

　　她伸手，紧紧地抓住了林清瑜手腕，“你可知这么多白叠换给那些外商的话，会是多少钱？”

　　林清瑜被她抓得生疼，知她心中激动，忍着痛轻声道，“自然知道。”

　　丁执情绪激动，“你不知道，去岁白叠一斤卖到了六百文，云县能种活那么多白叠，产量势必要比青州的高，你的那些白叠棉，少说可以卖…六百万两。”

　　林清瑜惊了一瞬，她倒是没有想过产量的事情，只知道田园大哥已经兴冲冲地将全家都搬去了云县，在云县乡下买了宅子，扬言一定会在云县成就一番事业。

　　难道，产量真的会很高？

　　“价值六百万两的白叠棉，全数给我？”丁执声音止不住地颤抖。

　　朝廷去年给的军费也不过八十万两，林清瑜随便出手就是六百万两？

　　这妹妹未免也太阔绰了。

　　“若是孟渊登基，我愿助你彻底平定北蛮。”

　　“丁姐姐，你才是我的后路。”

　　林清瑜反手抓住丁执手腕，神色是说不出的认真。她很少有嬉笑的时候，说什么话都是认真神态，可丁执看得出，此时的林清瑜与往日不同，眸中少了那些筹划算计，满眼的真诚。

　　价值六百万两的白叠棉，让青州军所有将士都可以穿上白叠棉制作的衣物……

　　放在以前，丁执想都不敢想。青州军看似骁勇善战，但秋冬之时与蛮族作战，总是败多胜少，归结原因便是青州军的士兵大多来自中原腹地，并不擅长冬日作战。而且北蛮荒原之中，别说到冬日，过了十月就开始飘雪，青州军根本不是那些在荒原长大的蛮族人的对手。

　　“林姑娘，”丁执郑重地喊了一声，而后站起身，向林清瑜跪拜下去，“我替青州军将士、替边关所有百姓谢谢你。”

　　林清瑜忙说“使不得”将丁执搀扶起来。

　　当初种白叠棉的时候，她便想到了今日。当初算账告诉孟渊，云县种植白叠能赚多少银子，为的只是让孟渊不要对此怀疑什么，可用处，在她想到白叠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

　　丁姐姐前世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能平定北蛮，夺回邺朝往日丢失的城池，重活一世，她一定全了丁姐姐这一夙愿。

　　丁执眼含热泪，心神激荡，拉着林清瑜将她这些年与北蛮大大小小不落作战的事情一股脑地全说了。其中的心酸、委屈，还有激昂与振奋全数告知林清瑜，一颗封闭多年的心在这个夜晚慢慢向林清瑜打开。

　　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拉着林清瑜的手神色激动，一会儿拿过长枪耍了一套枪法……

　　林清瑜静静地坐在那儿，静静地看着丁执，听她讲话，听她把前世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蜡烛渐短，林清瑜有些熬不住，手撑着下巴看丁执，再后来，脑袋越来越沉，伏案睡了过去。

　　“阿瑜你不知道，那次蛮族首领那铁锤离我只有……这么近。”丁执比画着距离转身看林清瑜。

　　看到小姑娘恬静的睡颜，她轻轻摇头，面上浮起疲惫的笑意。

　　将人抱到床上，丁执替她掖好被角，正欲离开，被林清瑜轻轻抓住衣袖，床榻上睡得正香的人儿呢喃一声，“孟渊，别闹。”

　　丁执后背僵住，衣袖任由林清瑜抓着，一时忘了抽出。

　　时时防备，处处算计，可午夜梦回之时，牵挂的还是孟渊。

　　良久，幽暗的眸光渐渐焕发光彩，眉心不着痕迹地蹙了蹙，丁执将衣袖抽出，转身离开了房间。

　　走了两步，忽地身后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丁执立即警觉，追寻过去，将正欲进屋的孟渊抓了个正着。

　　孟渊：……

　　丁执：……

　　“啊，突然想起来还有公文没有批。”丁执叫了一声，径直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孟渊：？

　　他拧眉，看着丁执消失的背影，满肚子疑惑。

　　丁执这是，故意装瞎？

　　下午才仗着和阿瑜认识许久之事，故意将他气得不轻，怎么短短几个时辰过去，态度截然相反了？

　　被气着之后，他连饭都没有用，气了一下午，等到外头夜幕降临，他等着林清瑜回屋时，才被告知丁执另给阿瑜安排了住处。

　　不与丁执住一个屋子，也不与他住一个屋子。

　　孟渊如何能忍？

　　趁着夜深人静时，悄悄摸了过来。林清瑜屋内烛火燃了半夜，他便在墙角蹲了半夜，若不是屋内时不时有丁执絮絮叨叨的声音传出来，孟渊早就破门而入将丁执赶出去了。

　　孤男寡女，大半夜的，究竟有什么好聊的！

　　怎的阿瑜以前不愿同他多说说话！

　　想到这些，孟渊更生气了。

　　好不容易等到烛火灭了，屋内没有其他声响传来，就在他按捺不住想要冲进去的时候，丁执走了出来。

　　算他是个磊落君子，没有对阿瑜做什么！

　　等丁执再度走远，孟渊推门进了屋子。

　　丁府厢房的布置大都差不多，他很快找到林清瑜在何处，内心挣扎一番，脱了外衣，躺了上去。

　　那没有一点儿眼力见的丁执叨扰阿瑜这么长时间，她睡觉又浅，有一点动静都容易被吵醒，若是将人抱回他的房中，怕是又要将人惹醒。

　　三言两语，吵得两人心中都不痛快。

　　倒不如，他委屈一些，今夜睡在阿瑜屋中。

　　外头，丁执去而复返，看着幽黑一片的屋宅，无奈叹了一口气。

　　世人常说孟邺皇室出情种，陛下当年为了杨后杀太子妃废孟渊，一手将杨氏扶持到如今地位，与杨国舅几乎平分天下。如今他瞧着孟渊与林清瑜之间……

　　好消息是，孟渊满心满眼都是阿瑜。

　　坏消息是，阿瑜似乎并不知道她也钟情于孟渊。

　　且有得磋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