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故书》阿煜瘦三斤

3、相似的经历

　　顾稔倒是真的希望能够像小昙说的那样，只是在梦里见过江尚。这样她就不用总是立下誓言把他埋在心底深处，再一次又一次没出息地把他给挖出来。

　　就当是一场不知所起的梦，醒了便忘了，那才是最好，免得空留缺憾。

　　顾稔考上宁大后的第一个秋天，她趁着刚上大学课不多，就换了衣服来到河边。

　　已经入了秋，刚下水那股凉意就透过毛孔渗进来钻进骨头里，激得人浑身一哆嗦。恰逢工作日，岸边与河上都没有什么游客。

　　顾稔喜欢这种时候，安静，不会像夏天的时候像水猴子似的被人围观。

　　游了一圈，忽的听见河心一阵骚动。顾稔从水中冒出脑袋，抬头看了看，离自己并不远，打眼瞧着，似是有人落了水。

　　来不及多想，顾稔赶忙朝落水那人游过去。等到落水者身边，她才发现就在自己游过去的时候还有一道身影从另一边赶了过去。

　　听到有人落水的消息，行人都往岸边聚了过去，围做一团。递毛巾的，查看落水者情况的，打120的，好不热闹。

　　顾稔见落水者没事了，便从从包里找出毛巾一边擦身子，一边听路人向他问话。大概听明白了意思，实在是不想再听下去，便过去拍了拍落水的那个男生的肩。

　　“哎，你是宁大的吧？大几的？我就感觉看着你小子眼熟，你说说你这到底是什么大事，值得你想不开到要往河里跳，很好玩是吧？

　　看你这样子估计是得叫你一声学长，但是你今天这事儿干得实在是不够学长的饭，让我觉得当你学妹真是个丢人的事情。

　　我说你啊，也别再摆张苦瓜脸一副要死的样子了，多少人想好好活着没机会，你还不好好珍惜。

　　哎，我说真话，实在是不想活了，提前和医院约一下，做个检查，把身上有用的部件都给捐了。

　　哎，苦瓜脸，来来来，跟姐们说说到底怎么被女人给伤透了新，才真么想不开？”

　　顾稔语气里尽是“恨铁不成钢”，正“劈里啪啦”一通把落水的男生说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忽的听见旁边一声轻笑。

　　“噗......”

　　“你笑个屁啊。”数落得正起劲，被不友好的声音打断，顾稔心里自是有些不爽，眼神如刀子一般剜过去。

　　这个时候她才第一次正面观察这位与自己一起救人的同伴。

　　男生的肤色白皙，阳光洒下去衬得男生的脸上好似在发光。面容有些消瘦，因为刚从水中上来，额前还贴了几根碎发，看上去略显憔悴。但是男生的眸子却是好看极了，眸子里的光彩更是照人。

　　顾稔承认自己那一霎那有些看楞了，哪怕多年以后再提起与江尚的初见时，顾稔依然仰着脸，大言不惭地说道：“姐们承认当时就是被他的美色迷住了。”

　　再说回来，顾稔把目光躲开，指着落水者冲江尚问道：“你也一块救了他，你也有发言权，你说说，像这样的该不该挨骂。”

　　突然被点名，江尚一愣，随即笑着连连点头：“该，该。”

　　顾稔被他盯着笑得心里发毛，嘴唇上下微张又合上，拿上衣物准备离开，旋即又调头转回来，快走两步到江尚跟前，抬头盯着他看。

　　顾稔的个子不算矮，微微抬头，正好能看见江尚黑珍珠似的眸子。

　　顾稔曾不止一次用“明眸皓齿”这个词来夸赞江尚，但是每一次认真看着他好看的眸中映照出自己的脸时，顾稔都不觉有些恍惚。当然，也包括这一次。

　　顾稔拧着眉头，歪着仔细打量了江尚一番，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江尚收回视线，看向顾稔想了想，笑道：“相逢何必曾相识呢。”

　　顾稔闻言不禁蹙眉，抽抽鼻子，嫌弃道：“有点油了。”

　　话虽这么说，顾稔还是拿出手机点开二维码亮给他，“方便加个联系方式吗？”

　　江尚对顾稔的直接有些猝不及防，一时怔神没有立刻回复。

　　“哎，你没事吧？不愿意的话可以直说的，不用绞尽脑汁编故事。”

　　江尚回过神来自觉失态，忙打开手机扫描二维码，歉意地笑道：“当然没问题。”

　　语罢，又见顾稔伸过手来，笑容落在江尚的眸中，缓缓绽开，认真且大方。

　　“你好，我叫顾稔，宁大历史系大一。”

　　“你好，我叫江尚，宁大历史系研一。”

　　“今日你家小姐看上去有些魂不守舍的，小昙，可是你又惹小姐生气了？”

　　柳木栖上完课，对过来帮她一同收拾东西的小昙小声问道。

　　“哪有！”

　　“哦？”柳木栖眨眨眼，故意装作一副不相信弟弟样子。

　　小昙见柳木栖不相信，急忙解释：“柳先生我跟您说，小姐魂不守舍可不是因为我，是因为前两天啊遇着了个人。”

　　“哦？”一听这里头还有故事，柳木栖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

　　来顾府给顾稔教书这几年都未曾听说过她对谁动过凡心，虽说这大半年来顾稔得性格较之以往是活泼了些，但是偶尔谈及婚嫁的时候，她所表现出的态度却更是平淡，给人大有一种不婚不嫁之感。

　　“前两天江大人带着公子来家中做客，打那之后小姐就总是一个人坐在窗边出神，我估摸着啊……哎哟！”

　　话刚说了一半，突然脑后飞来一只果核不偏不倚地砸中小昙后脑勺。

　　“你估摸着怎么样啊？”顾稔抱着胸眯着眼问道。

　　小昙吃痛地回头看向顾稔，眼中挂满委屈之色，撅撅嘴，小声嘟囔：“不怎么样，就是你想人家江公子呗。”

　　顾稔点点头，嘴角挂上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拿起桌上的果核，抬手又欲扔。

　　小昙见状赶忙捂着脑袋向外跑，“本来就是嘛，小姐你不承认还欺负人！”

　　柳木栖见惯了这主仆二人打闹，自顾自地收拾完东西，提着书箱在顾稔身边坐下。

　　“可是刚从京城搬来的那个江家？”

　　顾稔点点头，但也没有主动说话。

　　“那位江公子听说是位才子，我有位师兄在京城参加过一个诗会，当时江公子恰巧也在，那时他好像还不满十五，飞花令擂台上就能连对数人。

　　而且这位江公子最出名的还是史学上的造诣，他十二岁就被颜弗大学士收为关门弟子，听说是他向颜先生递书，颜先生读完之后亲自上门要收他为关门弟子，而且自此之后不再收学生。”

　　颜弗的大名顾稔还是听说过的，他所著的《前宁史传》对宁朝之前的历史的一些空白有些补充，对发掘宁朝的历史也有相当程度的帮助。

　　听柳木栖这么一介绍，顾稔不觉心下一惊，倒不是因为江书辰的出彩经历，反而听完柳木栖的介绍，她倒是有一种“他本该如此”的感觉。

　　她吃惊之处在于感叹世界不愧是圆的。

　　江书辰的经历她不甚知晓，江尚的她却是可以倒背如流。

　　本科考上全国首屈一指的宁大历史系，大一就加入了专攻宁朝历史的颜伯南教授的团队，并在大三那年随团队发掘出了能够证实宁朝存在的遗址。

　　“真是没有想到，两人不仅长相一样，而且经历还这么相似，太神奇了。”

　　顾稔一时间突然有点相信所谓“前世今生”这种说法。

　　“稔儿，这不怪你。”柳木栖握住顾稔的手说道。

　　“嗯？”被打断了思绪，顾稔看向柳木栖认真的目光，歪了歪脑袋，神情疑惑。

　　“这位江公子挺优秀的，你对他动心也是人之常情。”

　　“就是，柳先生说的没错。小姐，你对江公子动心是人之常情，不用害羞的。”小昙不知什么时候又跑回来，扒着门框冒出半个脑袋。

　　顾稔觉得自己脑袋上这会一定冒出了几根黑线，她扁扁嘴，表情颇为无奈，抓起一把果核又准备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