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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卧月 ...

  •   “不行!”
      容奈舞愤然拍了下桌子,“你刚回来,怎么又要走?!”
      瞻星殿里坐着四位长老,叶明岚依旧坐于台阶之上的主座。但他身旁的两个座位变成了空座,台阶下也空着许多座位。唯有临寒、金蓉、灵武三位长老。
      大殿里也没有任何弟子,只有松书意一人站在空旷的大殿上。
      林思覃揉揉眉头:“小舞……你小声点……”
      松临寒在座位上静坐着,手中没了折扇。淡蓝色的蚕丝裙闪着微光,一条蓝色丝绸从他小臂绕至背后,在空中上下起伏。银蓝相间的头发无风飘荡在空中,一只暗沉的红宝石簪子插在发冠上。
      悲哀仁慈的眼睛闭合着,眼尾描出一条淡淡的蓝色眼线。鼻梁线条流畅,延伸到红润的薄唇上。
      松书意垂着头,看不清神色。身子微倾,双手吹在两侧
      他听到了容奈舞的呵斥,心头微疼,抿了下唇没有作声。
      在静默良久之后,他犹豫地道:“我……我不会有事的……”
      叶明岚脸色沉着,一张冰块脸神色不论何时都显得十分镇定:“如月,你在一个月前离开时也是这么说的。”
      松书意听闻此言把头垂得更低,不敢吱声。
      松临寒张开狭长悲凉的眼睛,声音虚无缥缈:“如月,你可以走。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松书意抬头看向他的父亲:“什么事?”
      松临寒站起身:“你离开岚山谷后,我和你的师叔不会再去寻你。你只需要答应我,从今往后,你松书意的所有行动只代表你本人。不是雾凇长老,但可以是我松临寒的儿子。”
      松书意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爹!你要把我从七星阁除名吗!”
      松临寒走上前去,叹了口气,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一一,你是我和你娘的孩子。有些事,你没经历过,所以不懂。七星阁永远是你最坚固的后盾,但不是保护你的屏障。一一,你在我们的庇护下少受了太多挫折。现在去经历它们,也不算太晚。”
      容奈舞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真是够了,这句话不是钰姐姐对阿染姐说的吗。而且最后一句是什么鬼?七星阁不就是屏障吗!!!不然他以为岚山谷是干嘛的!八卦的吗?!
      可惜松书意听不见这些吐槽,天真懵懂地红了眼睛:“可是……爹……”
      松临寒凝聚灵力于指尖,点上他的额头。松书意瞳孔骤然涣散,变回了死寂的灰色。
      松临寒看着他倒地的身体,摇摇头:“唉……还是太弱了……”
      容奈舞瞪大眼睛一脸问号。不是……半神统的全力一击是他一个副神能抗住的吗?!

      永熙二十四年,正月初二
      -上京府-
      腊月的上京府里时刻飘雪,忽是鹅毛大雪,忽而又形似飞絮。道路上落满了莹莹白雪,路旁亮着明晃晃的红灯笼。此刻时过申时,也没有人敢违反宵禁在街上乱晃。各个官员府邸灯火通明,都因新年而热闹非凡。
      在上京府里名声大噪的鸾云楼自然是最吵闹的地方。许多贵族纨绔都贪那千金一刻的春宵,将占地甚广的楼台挤的人满为患。
      在一众□□不羁之徒中,一个满脸抗拒与不耐的红袍青年格外显眼。
      谢知缘在满天香粉中狠狠皱了下眉头:“池济,你最好在我拔刀前给我个不杀你的理由。”
      一旁的棕衣少年笑嘻嘻地:“诶~知缘兄,别那么急就下定论嘛。前些日子这里有个头牌伶人可出名了,长的特好看。”池济在“特”字上加重语气,努力挑起谢知缘的兴趣:“诶,我跟你说哦。那个男妓还是个雏,那脸蛋哦……啧啧啧……当真是见者犹怜。”
      谢知缘抱胸嫌弃:“得了吧,就是坨屎你都能看得见者犹怜。”
      池济佯装责怪:“啧,你先看看‘那坨屎’再评价。没准正和你胃口呢?”
      谢知缘被他连拖带拽地拉上三楼贵宾席,看向中间的莲花型舞台。
      现在的莲台上,一名身子婀娜窈窕的女子正舞着西洋的舞步。手中的飘带在空中挥舞着,妩媚多情的眼神调动着在场所有人的情绪。

      池济看了看后面挂着的表,十分兴奋:“马上就要到半点了,卧月马上就要登台了!”
      谢知缘闭眼揉着发疼的眉头,听闻此言又狠狠一皱眉头。
      卧月???什么鬼名字???他躺在月亮上月亮同意了吗?
      池济摇摇手示意上茶点,和谢知缘单方面嬉笑起来:“这三楼的贵宾席就是好啊,不仅是单间,还能清晰地观赏到楼下的景况。”
      谢知缘给了他一白眼:“也只有你这个花架子会来这里了,我平常可没这闲工夫。”
      突然,整个莲云厅沸腾起来,回字形的楼子里不断抛洒着金银碎。
      池济拍了拍他的腿,十分兴奋:“看看看!!!卧月来了!!!!!”
      谢知缘忍不住向下看去,只那一眼,他就彻底愣住。

      怎么是他?!

      那“卧月”不是他人,正是从谢知缘府中溜走的松书意。此时,他眼睛上蒙着若雪绫,头发用珠花梳成了姑娘家的发式。上身未着片缕,胸前挂着一串串昂贵的璎珞,勾勒出单薄的身形。下身搭着一条火红的轻纱,在灯火的照耀下将两条细腿一览无遗。他款款行至在莲花台中央,微微倾了点头,算是问好。
      谢知缘看着他柔韧妖娆的舞步出了神,眼神又随着发丝中垂下的白绫飘飘然。
      池济笑道:“这卧月什么都好,还能在万千追求者中保持处子身,也算是厉害。”

      谢知缘手摸上了身侧的铁令牌,眼神懒散微眯。
      池济瞥了一眼他,坏笑着收回目光。然后猛然变了脸,警惕道:“你你你……你要干嘛!”
      池济按住他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哥哥哥!我求你了,职业病先放一放。把那令牌放下吧……你要是看上了这伶人我可以给你拍下来啊。”
      谢知缘听闻此话放下令牌,狐疑:“这里还有人口贩卖?”
      池济哭笑不得:“这都哪跟哪啊,他们的卖身契在主家那里啊。现在的他们就是商品,那里称得上人口啊。”
      谢知缘翘起二郎腿,冷冷道:“半个时辰内,他的卖身契要到我手上。”
      池济立马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谢知缘紧盯着台上的松书意,不知不觉看他跳完了整曲。

      就在松书意低头谢幕时,一盆水从天而降,泼了他一身。
      谢知缘怔了一瞬,被松书意如玉般的皮肤惊艳。在场的所有看客都发出了挑逗的声音。
      松书意茫然间,一道黑鞭甩过来,死死缠住他的手腕。松书意一惊,纤细的手指无力地扒着鞭子。
      一位身着红色官服的青年人被散开的人群暴露出来,楚竹冷笑,手上一使劲就将松书意拽下台。松书意顺势凭空飞起,一脚蹬在楚竹胸口。
      楚竹的鞭子被松书意抽走,后滑数米才稳住身形。“白衣郎,你已经被通缉了!”楚竹厉声道,“快快束手就擒。”
      松书意阴冷一笑,将他的鞭子毫不在意地扔到水池里:“通缉?”他缓缓抬手,枯枝般的手指将若雪绫拉了下来。一双悲哀神圣的灰瞳半睁着,纤长的睫毛下垂着,有点漫不经心。他合了下眼,抬眸看向楚竹:“你是谁?也配让我束手就擒?”
      楚竹一个箭步上前,抬手蓄势一拳。松书意眼神漠然又慈悲,优雅抬手轻飘飘地一掌推开了他的拳。
      “你不过如此,也敢扰我的场子。”他手中垂落的白绫被他用作武器,每一击看似轻飘无力实则痛入骨髓。楚竹和他过招之时逐渐艰难,他突然发现自己很难在那些如舞蹈般优雅的攻势中躲避,更别说还击了。

      谢知缘用手托起下巴,慵懒地眯着眼睛,唇角懒洋洋地勾起。墨发在前额垂搭着,阴影盖住了眼蚕。“看来你也不娇弱嘛~”他轻轻呢喃,“我倒要看看你真正的实力。”
      就在楚竹艰难后退躲避松书意的招数时,他眼神陡然狠戾,破罐子破摔般拔剑。利剑从他手中飞出,割破了白绫。松书意眼睛里倒映着断裂的绫缎,呆滞住了。任由利剑飞向他。
      谢知缘心尖莫名一颤,近乎条件反射般窜下高台。他徒手攥住剑刃,手骨从表皮突起。长剑被他停在胸前。谢知缘有一瞬的迷茫,心底有些后悔。
      我……有病吧……
      谢知缘面部一抽搐,没在意淌着血的手,打算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他把剑扔在一边,转身僵硬地道:“那个……你没事吧。”
      松书意全然不觉周围的变化,眼神呆滞地看着手中的半截白绫。嘴中委屈地喃喃:“怎么能啊……这可是我娘给我的……”
      谢知缘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那个……你……”
      松书意眼神微动,精准地抬手迅速抓住了那只手:“我——不——聋——”
      谢知缘面色精彩纷呈:“不是!——我只是想确定一下你有没有事!”
      “多谢关照,我好的很,没事。”他冷冷道,灰色黯淡无光的眼睛扫过谢知缘,让他一惧,“滚开。”说着甩开了他的手
      谢知缘向后一倾,看着他瘦削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

      “哎呀,看来~就这一会儿,就有许多有趣的事情发生了呢。”谢时勾唇,手中扇子一挥,红色帷幕被一阵风吹起。他放下二郎腿,缓缓走出了高台。他戏谑地笑了笑:“这不是兵部的楚尚书吗?怎么有这个兴致来我鸾云楼赏月?”他抬起扇子掩唇轻笑,一双狐狸般精明的眼睛微眯着弯起,眸子笑意满满:“门外的明月正好,你不去看看吗?”
      楚竹脸色一白,拱手作揖:“下官此番前来,是为逮捕嫌犯‘白衣郎’。在几个月前,他在京城的巷子里杀了数人,还请谢楼主不要阻拦。下官也是为了……”
      谢知缘一皱眉头,冷笑道:“那下官怎么记得杀人抢劫这种事,兵部应该通知锦衣卫一通逮捕。不知是不是我消息太过疏漏,兵部好像并未通知我吧。”他格外咬重“下官”两字,言语嘲讽意味十足。
      谢时一笑:“诶~漪辰你也不必为了一个平凡小辈,就如此动怒。听表叔的,消消气~消消气嘛~”
      谢知缘作势干呕,一脸鄙夷:“去去去,别老和我明渊狐扯关系。”
      松书意站在原地看着白绫缎呆了一会,脚步空虚地在舞女的搀扶下走到了后场。

      谢知缘和谢时互相掰扯了两句后,谢知缘才猛然发现松书意不见了。他暴跳如雷:“好你个谢鸾雨!借恶心我的时候把那什么躺月给藏起来了!好生卑鄙!”
      谢时一脸无辜,摊开手道:“哎呀~我哪里有嘛~”
      谢知缘一脸愤怒地冲向了后场,没看到嘈杂的人群中哭天喊地的池济。
      “啊啊啊——谢知缘!”池济急得要哭出来了,“别去啊!我把卖身契拿到了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卧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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