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别砸到花花草草》杏桃李

85、子偿

　　“我问过我妈了，现在就要看你爸在流程中有没有尽到监管的职责？如果尽责了，也没有监守自盗的行为，那就既不用坐牢，也不用赔款。但如果没有尽责，那可能就要赔款。”

　　柯雨桐和叶落坐在雨桐家一楼的大堂里，帮叶落分析叶清扬的案子。她昨天刚从金狮国回来，还在倒时差。

　　“他应该是没尽责，他们公司就这么几个人，根本不可能去现场验货，多半是被人骗了。”叶落心情沉重地阐述着事实。这叶清扬的智商还是这么令人捉急，哪有什么无本买卖？这妥妥的就是陷阱啊！人真是不能赚到认知以外的钱。

　　“那最好的结果就是破财免灾。承认自己疏忽被骗，自己也是受害者。”

　　“那如果没有这么多资金用来赔偿呢？毕竟这些赃款一分也没到他口袋里。”

　　“别忘了货主是国企，他们一定会穷尽法律手段的。仅仅是国资流失这一条就可以判刑。”

　　“明白了。谢谢你，雨桐。”叶落看着女孩略显疲惫的脸，感觉自己的心沉到了深不见底的湖里。

　　“如果你需要我帮忙的话，一定要随时说。”柯雨桐有点担心地看着叶落苍白的脸，说，

　　“你还好吧？没有什么不舒服？”柯雨桐想，上一辈子叶落是不是因为这件事发病的？所以耽误了高考。

　　“我没事。上次不就告诉你了，医生说我已经完全康复了。”叶落故作轻松地安慰柯雨桐，可是沙哑的声音出卖了他低落的情绪。柯雨桐觉得叶落的压力太大了，该他背负的，不该他背负的，他好像都打算担起来。

　　“你不要有太大的负担，叶清扬自己闯的祸由他自己去顶着。你该怎样还怎样。”

　　“我不是为他，我是为了我妈。”叶落苦笑，他们复婚了啊，叶清扬的债务就是廖如心的债务，可是叶清扬现在还有什么？公司和他个人的资产被查封了，接着就该追索廖如心的房产了，他不能让廖如心居无定所。

　　“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就算是为了我。”看着叶落这幅强作欢颜的样子，柯雨桐一阵心疼，不假思索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刚出口，又觉得好像有点不妥，

　　“我们这个小团体可不能没有你。”她忙补充了一句。

　　叶落的心被一股暖流胀满了，有东西涌入了他的眼眶，他强行压抑着，忍得他连鼻子都酸了。

　　“我会处理好的，一切都会好的。”他说不清这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柯雨桐的话，或者是自己的期盼吧。他还有机会和她在一起吗？他再努力一点，再拼命一点，应该还是有机会的吧？他或许需要多一点的时间，今年不行，明年呢？还是一直要等到大学毕业的时候？可是雨桐会等她吗？

　　他突然意识到，其实他已经等了很多年了，初中三年，高中三年，等待已经成为他的一种习惯。他永远在追逐着她的身影，盼着她偶尔回头对他笑。他一直在寻找和她并肩前行的机会，希望为她遮风挡雨，如果她累了，他也可以背她的。

　　每次当他觉得马上就要触摸到她了，总会有这事或者那事突然冒出来，阻碍他的接近。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沉溺在这种周而复始的等待中不能自拔了？他其实是害怕他们之间这种固有的模式发生改变的，起码在等待的过程中，他还有幻想，还有期盼，还能憧憬着两个人的未来。如果他打破了这种惯性，或许结果反而是他不能承受的呢？

　　叶落突然间就想通了，他不需要顾虑那么多的，他已经等了六年了，再等四年也没什么吧？别说四年，只要雨桐没拒绝他，他可以一直一直等下去的。他只需要单方面喜欢她就好了，这是他一个人的事。

　　“我打算把微明科技的股份都转让出去。”叶落看着柯雨桐，带着一点歉意，

　　“现在公司的技术人员已经能够独立完成相关的更新和升级，基本不需要我的意见了。当然，如果你们不介意，我也可以继续帮忙的。”

　　“你爸的窟窿是很大吗？”柯雨桐心里难受，微明科技的股份是他们两年来的心血，叶落为此付出了太多。现在他把股份转让给别人，以后公司就和他没关系了。

　　“微书的势头正好，现在转让太可惜了。或许我们可以想想别的办法。马修那里还有我们每人一万个波特币，放着也没用处，我们把它卖了给你爸还钱呢？”

　　现在波特币已经涨到100鹰币一个了，一万个波特币相当于100万鹰币。他们两人的份额差不多有1000多万华币，应该能解决一大部分资金需求吧？

　　“我想过这条路，但行不通。首先，这些波特币目前是在马修名下，转让给我就要付赠与税，加上马修本人也要交所得税，最后到手可能不到原值的一半。最关键的是华国目前有外汇管制，汇到国内的话，每年固定只能结汇5万鹰币。远水解不了近渴。”

　　“这么麻烦的吗？那我们的钱岂不是拿不回来了？”柯雨桐上一世出国的时候，学费生活费紧紧巴巴，从来没有碰到过从鹰国汇钱回国有限制的情形。除了买东西吃饭要扣消费税，也没有缴税的体验。

　　“投资人从公司往回拿钱就是需要交很高的税，全世界都如此，任何一个国家都鼓励投资、鼓励消费，没有哪个政府希望国民把钱存起来留给下一代，因为这么做既不利于经济发展也妨碍了社会公平。所以你会发现就算你的投资挣了很多钱，但你很难去花这些钱。”

　　柯雨桐很郁闷，想想自己马上要去鹰国读书了，她本来计划带柯妈一起出国的，她有价值100万鹰币的波特币呢，虽然以后波特币会大涨，但她现在有需要，没道理像个守财奴似的苛待自己。

　　叶落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笑着给他出主意。

　　“你可以和马修的公司签个雇佣合同，让他给你发工资，通过领工资把你的收益拿回来。虽然需要缴税，但已经是比较合算的解决方法了。”

　　“我不是想帮你吗？一定要转让股份的吗？”柯雨桐有点气馁，但还是不死心。

　　“你帮了我很多了。不能什么事都靠你，我都觉得有点赖上你了。”

　　叶落觉得自己这辈子欠柯雨桐的实在太多，他怎么还都还不清了。柯雨桐还在金狮国的时候，听说叶清扬做供应链融资出了事，马上让柯妈把油气集团的法务部律师介绍给了他，为他摸清案情提供了很多帮助。接着他通过这个律师，和某专业打此类官司的律所建立了联系，这才让他真正拥有了解决这一事件的能力。

　　叶清扬很配合调查，说清情况后，就被释放回家，让他尽快筹集资金补上窟窿。

　　叶清扬又气又怕，气的是明明货主作为一家国企就不该做这种中间业务，现在出了事，却要让他这个小货代来当替罪羊。他怕的是自己人微言轻，没人关心他的死活，一旦补不上窟窿，货主又会挑他的错处，再让公安把他关进去。因为谁都明白，在那样的地方呆着，他什么条件都会答应的。

　　叶清扬早在津市的时候，心里就盘点了自己的财产。公司没多少流动资金，目前业务也停止了，可以说就是个空壳子，不值钱。也就现在住的房子还能卖出价，可卖了房子他住哪里去？住到廖如心以前的房子？他都能想象今后每天会接受她什么样的眼神，想起来就不寒而栗。再有就是一点存款了，可在这个大窟窿面前着实是杯水车薪。

　　出事后，廖如心天天抱怨着要搬走，可她的老房子已经租出去了，一时半会还不能搬，只能频繁地出差，逃避现实。叶清扬天天长吁短叹，也不敢向廖如心诉苦，只好自己煎熬着，度日如年。叶落看着这两人像两只垂死挣扎的蚂蚱，可怜又可恨，只好催促邱绍明加快办理股份转让手续。

　　微明科技目前正值上升期，势头正好，邱绍明当然不会把肥水流入外人田，自然是自己收购股份。可他担心柯雨桐和乔屿会责怪他乘人之危，所以犹犹豫豫地不敢下手。后来是柯雨桐让他不要磨叽，赶快把款项打给叶落去捞人，他才不再犹豫了。

　　因为邱绍明给了叶落很高的转让溢价，叶落很快替叶清扬偿还了货款，那家国企就不再追究了。廖如心听说了来龙去脉，为儿子委屈得落泪，她把一切过错推到叶清扬头上，再次提出离婚。叶清扬虽然羞愧，可他吸取上次离婚的教训，这一回死活不同意了，天天软磨硬泡，无论廖如心怎么骂他，也只当耳边吹风。

　　叶落看这两人每天上演大同小异的活报剧，心里很是腻味。于是郑重警告俩人他要全力以赴备战高考，如果他俩还有点良知，就不要在这时候闹腾了，他要回到自己的回迁房闭门学习，高考之前都不要来打扰他。

　　柯雨桐不放心叶落，时不时也跑来回迁房，和乔屿一起研究厨艺，各种款式的黑暗料理都让叶落尝试了一遍。可能是味蕾被虐待得狠了，居然让他的心情莫名地放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