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别砸到花花草草》杏桃李

84、录取

　　圣诞前两天，乔屿收到了ED录取，他毫无悬念地被萨省理工的CS（computer science计算机科学）专业录取了。他本人没有表露出多么激动，可学校沸腾了，大红喜报贴在布告栏最显眼的位置，比当初叶落获奖还要醒目。毕竟萨省理工在华国学生心目中是和福特、鲁尔同等水平的顶级大牛校，学校的国际部有这样一份录取，那就可以和全市一线水平的重点高中国际班比一比了，最起码可以一雪去年之耻。

　　“雨桐、白茹，现在就看你们俩了呀，如果再有两个藤校录取，这一届国际班就妥妥地进入一线校了呀。”祁老师作为年级组长两年来劳心劳力，现在终于像农民伯伯盼丰收一样，期盼着这些学生能有漫天风雪飘落一般的录取信。

　　“我们会努力的。”柯雨桐努力维持着微笑，说着没什么营养的废话。心想，这会儿是怎么努力都没用了，静待花开，这是她们唯一能做的。

　　这一等又是一个月。2014年的寒假到了，这是柯雨桐高中生涯最后一个寒假，也是第一个没有任何考试和作业压力的寒假。柯爸柯妈早早就为一家三口办好了护照和签证，全家启程去金狮国旅游度假。

　　那天下午参观完大金博物馆，坐在一楼咖啡厅里浏览邮件时，柯雨桐看到了一封来自哥伦布大学的邮件。她的心狂跳起来，强作镇定地用颤抖的手点开了邮件。

　　邮件写得密密麻麻，但她还是一眼看到了她要寻找的单词，Congratulations！她很想跳起来大笑大叫，然而这是公共场所，她只好强行压制住自己心里涌上来的疯狂情绪，用激动和压抑的声音向柯爸柯妈报告这个重大好消息。

　　柯爸柯妈也是激动万分，然而他们并不意外，在他们心中女儿被藤校录取似乎是理所应当的事。柯雨桐不仅莞尔，心道您二老的心变大了，连藤校都觉得是囊中之物了，这让她有点哭笑不得。

　　她接着赶紧把邮件转发给学校，祁老师、王老师他们可能等消息等得花儿都谢了。她觉得自己发的不是邮件，而是强心剂，是性命攸关的东西 ，一刻也不能耽误。果然，虽然是假期，还是国内晚上九点多了，她还是立刻收到了祁老师和王老师的祝贺回件。字里行间流露出两位老师压抑不住的欢喜之情。

　　完成了这些规定流程，她才收敛心情，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给他们四人的小群发消息。

　　柯雨桐：嗯哼，这么安静呐，看来是没人会理我了。（对手指）

　　叶落：我在，有什么事吗？

　　邱绍明：好像心情不错哦？什么好事说出来也让我们开心一下？

　　柯雨桐：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心情好了？不过算你蒙对了。本姑娘的确很开心。

　　乔屿：不就被哥伦布大学录取了嘛！至于这么癫狂嘛！

　　柯雨桐：你怎么知道我是被哥伦布大学录取了？万一是梅仑大学或者坦特大学呢？

　　乔屿：梅仑和坦特都没到发放录取通知的时间。当然，主要是今天已经有一个疯婆子也被哥伦布大学录取了，已经疯了一个小时了。

　　柯雨桐：谁啊？

　　邱绍明：于璐，哥伦布大学建筑与设计专业。

　　柯雨桐：你们都知道了？她怎么不告诉我？

　　乔屿：怕你着急自己的offer，想等你也收到录取通知再告诉你的。

　　柯雨桐：……我不是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人。
　　乔屿：……呵呵。
　　叶落：……你不是……
　　邱绍明：……当然不是。

　　邱绍明：你们可以预定港岛转机的机票，我们几个到时候一起飞鹰国。

　　柯雨桐：我和你们不在一个城市，一起不了。

　　乔屿：我们可以先在耀市玩几天再去波顿市。

　　叶落看着手机屏幕默然不语。分别的一天终究快来了，他还没有向她表白呢。可是怎么感觉越来越难以开口了？他感觉到自己的信心被一点一点消磨殆尽。

　　他们都有名校的录取了，两个学校离得不太远，可以常常见面。而他和柯雨桐之间却会隔着浩瀚的太平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上一面。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恨意，似乎巴不得自己高考失利，考不上京大才好，这样他就可以申请东海岸的学校，他也可以时不时出现在雨桐身边。

　　叶落：祝贺你成为哥伦布大学的学生@柯雨桐。（礼花礼花礼花~烟火烟火烟火~花朵花朵花朵）

　　乔屿：你怎么没祝贺我@叶落？
　　邱绍明 ：还有我@叶落。
　　乔屿、邱绍明：见色忘友（鄙视鄙视你）。

　　柯雨桐：你们够了啊？同喜同贺@叶落。
　　叶落：……

　　今天是大年初二，叶落在家和廖如心叶清扬一起过节。快晚上10点了，和柯雨桐他们结束了对话 ，叶落很失落。

　　他觉得自己最近很不快乐。原本他以为柯雨桐拿到哥伦布大学的录取通知他会为她高兴，这毕竟是在他的建议下，也是在他的陪伴下付出那么多心血才得到的，他原本应该像自己得到这个录取一样地开心。

　　可是今天当他听到录取的消息后，他突然觉得和柯雨桐之间凸显了一条鸿沟，又宽又深。柯雨桐在那一头，完全没有回头等他的意思，反而越跑越远。他想越过鸿沟去追她，却两腿虚浮，找不到发力的支点，只能绝望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

　　唉，一定是因为自己放弃了京大的保送，把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再坚持半年，半年后一切都会回到原本的轨道上的吧？

　　他垂头丧气地起身，打算去洗漱休息。这时门铃突然被按响了。他心里奇怪，这么晚了谁会上门啊 ？他拉开了门，立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五六个穿着制服的警察站在门口。

　　“这是叶清扬的家吗？”一名警察问。

　　“是。你们找他？”

　　“他在家吗？我们是津市滨海区刑侦大队的，找他核实一些事情。”

　　“在。”叶落让开门口，让几名刑警进屋。

　　叶清扬从沙发上站起身，看着这一屋子的警察发呆。廖如心也从卧室出来了，看到屋里的情景，白着一张脸，嘴唇紧张得发抖。叶落的心脏剧烈跳动，心底有了不好的预感。

　　当先的一名刑警出示证件和一份配合调查通知书，对叶清扬道：

　　“我们接到报案，经初步侦查，你涉嫌诈骗国有企业资金，现在请你跟我们回津市接受调查。”

　　叶清扬听了如遭雷击，他惶恐地看了看廖如心和叶落，急赤白脸地大喊：

　　“我没有，我没犯法，你们不能抓我。”

　　“这不是拘捕，只是配合调查而已，请你不要妨碍公务，立即跟我们走。”

　　“如心，我没有干违法乱纪的事，你相信我？”叶清扬绝望地望着廖如心，想从她脸上看到一丝宽慰和信任。

　　可是廖如心只是白着一张脸，表情冷漠，还隐隐带着点愠怒。

　　叶清扬把求助的目光移向叶落，充满了渴望和乞求。

　　叶落心下轻叹，上前一步对当先的刑警说：

　　“请稍等一下，我替他收拾几件衣服，你们那里应该没有准备的吧？”然后，他转身对叶清扬，看着他的眼睛说，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只要你没违法，总能说清楚事实，会还你清白的。你到了津市好好配合刑警的工作，如实向他们说清情况。外边的事情有我呢。”

　　警察拿上叶落临时收拾出来的厚衣服，一边一个夹着叶清扬出了单元门上了警车。叶清扬扭头大声说：

　　“叶落，如心，我真的什么都没干，不能让人冤枉了我。你们帮我找找关系，让我早点出来。”

　　廖如心仍然绷着脸一言不发，叶落拍拍自己的胸膛，对叶清扬说：

　　“我会的，不用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警车闪烁着顶灯消失不见了。叶落扶着失魂落魄的廖如心沉默地回到家中。他给廖如心倒了一杯热水，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让她安静下来。

　　廖如心捧着杯子，呆愣半晌，突然大声骂道：

　　“我就知道这混蛋只会祸害我们，这稍停的日子才过了几天啊，就又开始作死了。我真是太后悔了，我怎么会昏了头相信这个人渣的？我干吗要复婚啊？”

　　“现在他进去了，刚才那警察说是涉嫌诈骗资金？是不是还要赔钱？真是害死人了！”

　　叶落一边安慰着廖如心，听着她絮絮叨叨的抱怨，一边思索着他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马上和他公司的副总联系，总要先搞清楚他是为了什么事卷进去的。其他的都可以慢慢来。”

　　叶落打了几个电话，才大致摸清了这件事的轮廓。

　　这一切的缘由就是上次他和柯雨桐提过的供应链融资业务。

　　原本叶清扬只做货运代理业务，通过为客户仓储和安排运输赚差价。后来货代业务竞争太激烈，这种单一的业务模式越来越不赚钱。当时市面上出现了一种新的业态，做货代的公司纷纷开始介入供应链融资，即银行以货物为抵押为货主放贷，货代公司作为监督保管货物的第三方，除了收取原有的仓储运输费，还可以获得货物监管手续费。

　　叶清扬觉得这是无本买卖，不需要付出额外的成本就能获得收益，因此，有单子就接。一开始只是三五百万的小单子，后来越做胆子越大，几千万的单子也开始接。终于有一单出了纰漏，被人钻了空子。现在作案人已经逃逸，叶清扬作为货物监管方就被拉出来顶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