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别砸到花花草草》杏桃李

43、交易

　　今天是游学团在学校的最后一天，下午两校展开了一场篮球友谊赛，马修和乔屿都上场了。叶落和柯雨桐给他们做后勤服务。比赛以师院附中完胜而告终。马修一边喝着叶落递给他的能量水，一边问：

　　“叶，你怎么没有上场？”

　　叶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看着在柯雨桐旁边也在喝水的乔屿说：

　　“喜欢出风头的人太多，比如他，经常抢别人的露脸机会。”

　　乔屿在一旁点头赞同：

　　“那是，叶落如果上场我们就都没机会摸球了。”

　　柯雨桐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那太可惜了，上次比试铅球我输了，还想扳回一局呢。”马修心想，我是那么好骗的吗？

　　“比赛哪有交朋友重要？你都不知道你这次来华国的收获有多大？他们两位可不是一般人。”柯雨桐开始忽悠马修，不要好胜心那么重嘛，更加不要再提议比赛什么坑爹的项目了。

　　“他们一个是数学和物理天才，一个是计算机天才，我想你们可以做深入交流的朋友，一定能互相激发潜能，共同成长。”柯雨桐这话可不是忽悠，基本符合事实，只是稍有夸张。

　　“太好了，我很想和两位天才深入交流，雨桐，你能安排一下吗？我还可以请客的。”马修心想，200华币，没有小费，不算太破费。

　　柯雨桐很想再让马修出点血，可转念又觉得好像有点不太厚道，毕竟叶落先忽悠人家，忽悠两次了。再说上次人家请客，自己也应该回请。于是她建议一起去油气公司的食堂吃自助火锅，吃多少都管够。

　　四个人边吃边聊天，聊到了各自今后想进的专业。

　　“你和雨桐都要申请数学专业？”

　　不仅马修，连乔屿也感到奇怪。

　　“叶落也就算了，你为什么要学数学，你长了颗数学脑袋吗？”

　　乔屿觉得柯雨桐是不是被叶落洗脑了，她这样的学数学不是找虐？他仿佛看到了柯雨桐在一堆数学天才中间被打压得生无可恋的样子，那可有点惨。

　　“那样啊？矮个子才要穿高跟鞋，这有什么奇怪的，就是不好才要补齐短板。”柯雨桐有点不高兴地说。她不想说她是专业目标不清晰，所以选不出专业。

　　“叶，你是打算本科学习数学，为将来申请研究生做准备吗？”马修没有盯着柯雨桐问，他看出来柯雨桐不喜欢别人质疑她的选择。

　　“这么说也没错，但我会在本科期间就去实习，如果有感兴趣的行业或许毕业后直接就业。”叶落实事求是地说。

　　“啊，这样学数学的确不错。我也曾经在数学和金融学之间摇摆，后来我觉得学数学要和你们华国人竞争，我的GPA不会很好，所以我放弃了。不过我会在选课方面有所侧重的。”

　　“你计划申请哪所学校了？”柯雨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不那么刻意。

　　“盘州大学商学院。那里有我们不少中学的校友。你呢？有没有梦中情校？”

　　果然，柯雨桐心想。她现在还没有选校的想法，但是她想起了上次游学见闻，于是随口说道：

　　“哥伦布大学。”

　　“哦，为什么呢？东海岸有很多好学校，萨省、盘州很多大学数学专业也很好啊。”

　　“盘州很美，但我却不是一个享受孤独的人。”柯雨桐忘不了在桃花树下踯躅独行的日子，这辈子再也不想这样了。还有马修，是的，也不会再有什么。

　　叶落看着神思有些飘忽的柯雨桐，心脏微微抽痛。

　　马修和乔屿心里活动有些复杂，于是大家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那你是打算毕业以后进牛街的公司了？”乔屿问。

　　“是的，你们不觉得交易员的工作很不错吗？学计算机，或者学数学的，都可以去投资基金当交易员。”马修看着他们，想寻找一个有可能和他志同道合的华国搭档，所有的金融公司都少不了华国人。

　　柯雨桐很闹心，马修如果按照前世的轨迹这么走下去，他的生命可就只剩六年了，六年，那可太短了。她苦思冥想，该怎么阻止马修滑向那悲催的宿命呢？她眼睛不经意地在周围转来转去，在看到邻桌两个人的时候，忽然有了一个主意。于是她问马修：

　　“马修，你为什么想去当牛郎呢？是因为报酬高吗？”

　　“你们管牛街的交易员叫牛郎？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吗？”马修有点好奇，

　　“不仅仅为了报酬，那是一个能让你充分施展才能和实现抱负的职业，谁不想当第二个布菲特呢？”

　　“牛郎是华国神话故事中的一个神的名字，他和妻子一年才能见一面。”柯雨桐回答说，
　　“你看，旁边桌子那两个中年大叔。他们是我妈妈的同事，华国油气集团的原油期货操盘手。你觉得他们有成为布菲特的潜质吗？”

　　马修看着隔壁桌子两个大口大口吃着涮羊肉的中年油腻大叔，有点不明白柯雨桐的问题。他和他们完全不是一个比较级好不好？

　　“请收回你这种眼光，我们华国人有句话叫做‘狗眼看人低’。他们都是从你们萨省的顶级理工学院毕业的，曾经在牛街当牛郎很多年。他们吃过的草比你吃过的面包都多。这么多年，石油价格跌宕起伏，他们都一一闯过来，没倒下，你就知道他们有多牛逼了。你知道当年和他们同一批进牛街的同僚后来都怎么样了吗？”

　　“哦？都怎样了？”马修的兴趣被完全调动起来了。

　　“大部分迫于工作压力改行不再做牛郎了，少部分因为长期抑郁或者焦虑提早退休，还有少少部分跳楼了。”

　　马修一脸被打击到了的表情。

　　“他们就已经算是牛郎里的佼佼者了，但看起来是不是离布菲特还很远？所以，这就是你三十年以后的样子，还是历经风雨，不被风雨摧毁才能这样呢。”柯雨桐适时地给他加了把力。

　　“所以，我不会去学金融专业，金融这个行业虽然很刺激，也创造了很多神话，但是看看就好了。我给他们设计交易系统，近距离观看人间百态，不是更有意思？”乔屿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那我可不能苟同，自己做难道不比看别人表演更有体验感？什么都比不上当一个牛郎来得更刺激和挑战。”马修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职业理想。

　　“我觉得传统的股票和期货交易已经不能算我们这个时代最刺激最有挑战性的交易了。”叶落喝了一口酸梅汤，说出一句带着酸味的话。

　　“你的意思是？”马修似乎明白叶落要说什么了。

　　“是的，波特币。基于区块链技术的去中心化数字货币交易。”

　　“啊，我不知道华国人也对虚拟货币感兴趣，虽然你们在数字货币方面的研究已经很超前了。”马修很高兴找到了他们几个共同感兴趣的话题。

　　柯雨桐在一旁对叶落实在是无语了。马修虽然不再执着于股票和期货的话题了，可你挑起他对虚拟货币交易的兴趣，那不是才出狼窝，又入虎口？柯雨桐知道用不了几年，全球就会见证波特币的过山车行情，那是一夜造神，也是财富的幻灭。于是她赶紧打岔：

　　“这种虚拟的东西除了挑起人的贪欲，让人痴迷，甚至为之疯狂，为之失去理智，目前还没有发现他对人类社会有什么贡献和意义。我觉得你们应该把眼光放在实体经济方面，比如华国市场，就没有你们可以发挥价值的地方吗？”

　　“雨桐，资本就是贪婪的。我们可以在贪婪之后再通过捐赠的方式把钱捐给需要的人。”马修认真地为自己辩解，他信奉的就是资本主义啊。

　　“那是虚伪！你在贪婪的时候已经杀死了很多人，你不仅杀人还抢钱，把自己的成功建立在别人的牺牲之上。然后你用从孩子父母那里抢来的钱去做慈善，抚养失去父母的孩子。你可是太有能耐了！”柯雨桐气死了，她这是在给人上政治经济学吗？还不是一套体系的。

　　“雨桐，这是一种零和游戏，有一方赚钱，另一方必然赔钱。他们不和我交易，也会和别人交易。交易总有输的一方，这都是自己的选择。他踏进交易所的那天就应该知道，他的孩子以后可能会失去依靠。”马修摊开双手无奈地耸耸肩。

　　“那我把你这番话转送给你，你也可以对自己进行灵魂拷问。”柯雨桐看着马修一字一句地说。

　　叶落和乔屿有点奇怪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较真和一个鹰国人去争辩交易中的道德问题。在鹰国人眼中全世界都是资本游戏的玩乐场，对冲基金可以摧毁一个国家的货币体系，资本甚至可以挑起战争只为谋取利益。马修作为一个鹰国人这么考虑问题不是很正常？

　　马修也觉得很新奇，他在柯雨桐身上发现了某种利他思维。难道这就是国家体制不同带来的差异吗？他甚至被她的这种博爱感动了呢。她一定对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吧？由己推人，代入感也太强了。虽然她一直在反驳他，但她的眼中明明白白写满了对他的担心。

　　“好吧，我会考虑。不过雨桐，你不适合当交易员，你不仅怕输，你也怕赢。”马修笑得一脸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