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探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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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要去北山村。一大早叶落就微信叮嘱柯雨桐要穿对衣服，速干衣冲锋衣防水靴一个都不能少。
“我看过地图，今天我们要经过湖边的盐碱滩，万一下车的话，风刮起的盐粒子会粘在身上，很难受。”
“这么热的天，冲锋衣怎么穿得住啊？你想闷死我？”
“那可以先放在包里，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穿上。”
“叶落，你啰嗦死了。”
“你身边有我在就行了，不需要别人嘘寒问暖。”
“哪有别人啊？我怎么不知道？”
叶落发了一个‘你懂的’表情包。
又故作神秘！柯雨桐默默地朝上翻了个白眼。
汽车在高原上飞驰，道路两边的景色不停地变幻。天空很高，碧蓝清澈，白云很低，时聚时散。
有时候经过一片青青草甸，能看到羊群悠闲地低头吃草。偶而他们会在公路上漫步，车来了也不知道躲，傻里傻气的。
大多数时候窗外是大片大片的戈壁，没有什么高大的植物，灰黄色的沙砾被风卷着，时而腾起一阵砂尘。
柯雨桐戴着耳机听着歌，漫无目的地看着车窗外，感觉汽车似乎在下坡，凝视看去，好像是驶入了一片盆地。盆地的尽头是一片粉色的湖水。柯雨桐以为自己看错了，使劲眨了眨眼，没有错，是粉色的湖。这时车里的其他人也发现了：
“啊，啊，粉红色的湖呢，好神奇！”
“我要下车，师傅，到前面停一下车。”
她们蜂拥着下了车，撒开腿向湖边跑去。这片湖面很开阔，阳光下湖水泛着不同深浅的粉红和淡紫色，太阳的光芒在湖面随着水波跳跃着，仿佛是无数粉红色的珍珠在闪耀。
“太美了，啊啊啊，啊。”大家伸展双臂，对着远方大声地喊。
“我要照相，快快，谁给拍？”刘颖急不可待地大声喊。
“我来我来，是时候给你们秀一把什么是老法师的水准。”崔建一把秀出自己刚买的卡能无敌兔，开始咔咔对焦。
“我也要。”
“合影合影。”
大家在湖边各种比心，摆POSE凹造型，一通紧忙乎。男生也一起围了过来。
柯雨桐不知怎么脚下一滑，脚底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低头一看，愣住了，地上全是粉红色的结晶状的石块，一路踩过去，发出高低不同的声音，像奏乐似的。
“天然粉盐矿。”没等柯雨桐发问，叶落就在一旁回答，“见过超市卖的黑马山麓粉盐吧？和那个差不多，这是湖盐。”
“啊？能吃吗？天然海盐挺贵的，我装几袋子回去。”
“最好不要，这里的盐矿可能含重金属。不过你可以选几块造型好看的，当摆件。”叶落指指湖边很远的地方有影影绰绰的大片厂房和高炉，“这是已经开发的盐湖。”
像是在证明叶落说的话，一旁县委扶贫办的小伙子笑着向他们介绍。
早先时候翡翠湖面积要比现在看到的大很多。后来由于亚欧板块和红三板块的挤压作用，盆地底部隆起，湖也被隔成东西两部分，东湖就是著名的翡翠湖，是国家级名胜风景区。
西湖因为湖水的颜色，也被称为珍珠湖。珍珠湖的湖水盐度高，富含钾、钠、镁等矿物质，是国内珍贵的天然盐矿。西湖县的支柱产业就是围绕盐矿的开采和综合利用衍生而来的一系列产业。
“西海化学听说过吧，有名的上市公司，总部就设在西湖县。”
“明明是西湖，为什么要叫西海？”刘肖肖在一边问。
“装逼呗，咱们学校附近那么小的湖，不也叫西海？”范阳在一边插嘴。
车子到了北山村，大家全体都下了车。这个村落居住的也是少数民族，名为胡图族。进了村，只见村道整齐干净，两边的农家小院宽敞明亮。
“这里不会也‘热烈欢迎’我们吧？”张驰有点忐忑地问。
然而，他们多余担心了。村子里不仅没有欢迎横幅，墙上也没有一般贫困村都有的类似“脱贫致富，利国利民”，又或者“党和人民一条心，苦干实干一定行”之类的标语。
村干部陪同他们往村里边走，沿路一个村民也没看到。
“啊，现在是我们做祷告的时候，族人们都在教堂呢。”村干部向他们解释。
等了约摸有半个多小时，终于看到大批村民从村中心的教堂里出来了。
柯雨桐他们跟着村干部来到一座农家院。这里的农家院长得都一个模样，一看就是统一建造的。红瓦白墙篱笆院，院子很大，种了许多西红柿，结了好些红彤彤的果实。房子的顶上铺满了太阳能光伏板。房檐下和门两旁挂着许多草编的民族图腾纹样的饰品。
“这哪是贫困村啊，这早就小康了好吗？”周珩在一边嘀咕。
他们向农家院的主人了解他们的生活情况。院子主人告诉他们，他家也就是刚刚脱贫，房子是村里去年统一建的，太阳能光伏板也是县里给免费安装的。
县里还给他们建了草编工坊，农闲的时候，村民编织了草编制品，可以卖给工坊，再由工坊卖到其他大城市或者出口国外。
“这太阳能发电是给自家用的吗？”柯雨桐很好奇，因为她发现所有农家院的房顶上都铺满了光伏板。
“不是，这是县里的扶贫项目，光伏发电后统一上电网，根据发电量给村民结算电费。”扶贫办的小伙子在一旁插话。
“那你们岂不是躺着就能拿钱？不要太幸福了好不好？” 张驰看着不怎么爱说话的胡图族村民问。
“啊，不行，没有钱，没有余钱，买不起车。”
“那政府给你们每家配个车得了呗？”乔屿在一边阴阳怪气地接话。
“啊，不行，没有钱，钱太少了。”
“没钱你们还盖这么豪华的教堂？”周珩在一边皮笑肉不笑地说。
“那是我们尊贵的神，神是万能的！”村民觉得受到冒犯了，生气地吹胡子瞪眼。
“那神让你们脱贫了？神给你们安装的光伏？给你们建的房子？”乔屿也有点怒了。白茹赶紧扯了扯他的衣服，让他别发火。
“是神，让政府，来这里的，做的，一切的。”
“贵族的神还真是神通广大。”乔屿的声音从牙缝里迸出来。
“神，是万能的！”
柯雨桐她们出了农家院，生了一肚子的气。
“要不是顾及影响，老子真想打人了。”乔屿气坏了。
“从盖房子到各种副业收入，都是救济的，真不知道他们怎么还有脸嫌少？”孙千惠摇着头感叹。
“真想撬开他们的榆木脑袋看看，里边是不是全是草！”柯雨桐气鼓鼓地说，“咱们下一家是去哪里？还是这种样式的就算了。”
“啊，不不，那一家是真正的贫困户。”村干部连忙说。
真正的贫困户。家徒四壁，所有的家具都像是捡来的破烂，院子里的一张破桌子旁坐着三个孩子在写作业，一个农妇在洗衣裳，大铝盆里泡着的衣服污涂得看不出颜色。
进了屋子，南面炕上躺着两个六七十岁的老人，被子堆一床，都是脏兮兮的。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椅子上，看见他们进来，赶忙扶着墙站起身，脸上带着谦卑的笑容。扶贫办的小伙子把一桶油和一袋面粉递给他，他瘸着腿接了东西放在脚边。
“残疾，家里没有壮劳力，穷。”村干部给他们介绍他家的情况。
“那他们这样的家庭怎么脱贫啊？”柯雨桐问。
“脱不了，脱不了贫。”村干部摇着头说。
柯雨桐来回地看炕上的老人，又看看院子里的孩子，觉得这家可太惨了。心头一热，掏出钱包，把自己身上仅有的五百块钱拿了出来，递给那个中年人。
“这钱给孩子们买学习用品吧。”
“等等。”村干部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了她。
柯雨桐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见村干部让那个中年人、他自己和柯雨桐站成一排，把五百块钱捻成扇形让柯雨桐举在胸前，然后让扶贫办的人拍照留念。
“只要是钱，就要拍照。”村干部解释说。
柯雨桐不明白这是什么道理，直到出了贫困户家的院子，还很困惑。
“这样的家庭脱不了贫，不就拖你们村的后腿了？”乔屿问村干部。
“过几年就脱贫啦。”
“你刚刚不是还说脱不了贫吗？怎么又能脱贫了？”柯雨桐有点后悔刚才的冲动。
“过几年，孩子大了，老的、病的，死了。脱贫了。”
众人回家的路上都很沉默，总觉得今天的北山村探访哪哪都不对劲，可三言两语又说不清，算了，不去想了。
作者有话说第28章 探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