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盛开的地方》阿泽泽泽泽

1、六号

　　　　前言：
　　生活就像烂透了的果子，只会发臭。
　　每一次的呼吸，都是如此艰难地活着。
　　没有什么是有趣的，没有什么是有意义的。
　　只有无止尽的痛苦。
　　像木偶一样活着，不知疲倦地活着。不用关心不用思考。无法做出反应，一切都如此疲惫不堪。都是如此丑陋。
　　站在任何地方，都是一个人。无法共情无法理解。谁也不要靠近谁。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的悲情。无法开心无法快乐。生活就像死掉一样。
　　不用动不用吃，不用呼吸。
　　让我像尸块一样被咀嚼。
　　我控制不了自己，我只会往下倒。控制不了的难过。
　　一切都看不到尽头。

　　钟赫。

　　他似乎不懂得去恨，没有太多激烈的情绪，只是安静地想要杀了自己。一切都使他觉得自己无法再存活。

　　钟赫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公园，回顾自己这一生，似乎没有任何值得高兴的事情。他有时会想，也许，不是人生无趣，而是他太无趣。
　　钟赫望着天空，已经暮日西垂了。艳红的晚霞染满了天。年轻的情侣对着天空拍照笑得幸福。
　　钟赫终于发觉，似乎是自己的问题。他只觉得，这天重得似乎要压下来。太红太灿烂夺目，他欣赏不来。
　　他累了，坐了下来，就在公园的长椅上。
　　他双手放在腿上，像一个高龄老人一样，坐在那里，脑子放空。
　　有一条大型的哈士奇，走到他身边。他看着哈士奇，哈士奇伸出舌头来，舔他的手。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
　　他瑟缩了一下，站了起来。
　　狗的主人赶来了，抱住哈士奇。“你没被吓到吧。他看起来很喜欢你呢！放心他很乖，不咬人的。”
　　听着这人喋喋不休，钟赫感到了厌倦与烦躁。
　　“离我远点，我不喜欢狗。”钟赫冷着脸说完这话，没再管那一人一狗，再一次地走动起来。
　　只留下狗哈气的声音。狗的主人看起来心情很不好，不满地看了钟赫一眼，带着狗走了。
　　钟赫回头看见他们走了，又寻了一个座位，坐下。依旧是双手整整齐齐地放在腿上。
　　他看着天，火红得要燃烧一切的天。
　　他突然希望天掉下来，烧净他，不剩一点残渣。
　　周遭很吵，熙熙攘攘的人群，随着太阳落山而涌入公园的大妈。
　　钟赫只觉得自己离这些都很远，无论是傻傻的狗还是那些幸福的人。
　　他们似乎不知疲倦，唱啊，跳啊，互相攀谈着。分享着。
　　钟赫觉得累了，他想回去躺在床上了。但是他没有动，他好累啊，已经抬不动脚了。
　　家里好黑，好孤独，他不愿意回去。
　　他就想坐在这里，一直观望，观望，看着这幸福的一切芸芸众生。
　　也许，这样他也能收获幸福？
　　或许有人注意到了他这个怪人，又或许没有人看得到他。他是如此的不起眼，悄无声息地活在世界上。

　　偶尔想到有人陪伴的鲜有快乐日子。向阳是如此鲜活地出现在他生命里。所有人都否定了他，说他疯了，哪来的向阳这么个人。
　　他有时候都会怀疑自己，向阳真的，存在吗？
　　但是他又忍不住地回忆，想到他。
　　那就让他成为自己一个人的秘密吧。一个所有人都不承认的，只属于他的秘密。
　　公园渐渐地恢复空寂，时间越来越晚，欢度了一个晚上美好时光的人们要回到属于他们的家，他们互相告别，各自离去。
　　这里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昏黄的路灯打在座椅上，但他头顶的路灯坏了，还没有来得及修，这让他得以喘息地躲在黑暗里。
　　哒哒哒的脚步声，有人靠近了他。
　　这人问“你想好了吗？你决定好了吗？”
　　钟赫抬头，他看到了向阳的脸。
　　他又把头低了下去，这人莫名地出现在了他的世界，长着和向阳几乎一样的脸。
　　钟赫甚至都没有力气去想这是幻觉还是另外的什么。
　　他不是向阳，他说他叫陆，是六号系统。
　　陆？钟赫又陷入深深的回忆，向阳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说他姓陆，向阳欺骗了他，后来他才知道向阳的名字，才知道他原来不姓陆。
　　钟赫微微笑了笑，似乎感到了些许的幸福。
　　六号系统站在一旁陪着他，他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里坐多久，也不知道陆要陪他呆多久。
　　昏暗的夜，不太显眼的灯光照着六号系统。
　　钟赫终于再一次抬起了头，眼前有些发花。
　　他按了按太阳穴，闭上了眼睛，好一会才又一次地注视着陆。
　　陆对他露出了笑容，就在陆等待着他开口的时候。
　　他站了起来，磨磨蹭蹭地往家里走。
　　他打开了出租房的门，脱下了鞋子。
　　他倒在了床上，他在痛哭，没有理由的痛哭。
　　他感到悲伤，异常的悲伤，痛苦的情绪淹没了他。

　　他小声地抽泣，肚子感到饥饿。
　　啪嗒，陆按开了灯，钟赫用手臂挡住视线依旧哭个没完。
　　咯吱一声，陆伸手把门关上。
　　“也许，你饿了？我带了了吃的。”陆把盒饭放在桌上。他简直像变戏法一样，在半夜变出了一份食物。
　　钟赫没有动作，也许是哭累了，逐渐没有声音。
　　陆上手，捞起了他，把他带到餐桌前，让他坐在那里。
　　他看着饭依旧不停地哭，没有声音的崩溃，他大口大口的呼吸，似乎要承受不住什么了。
　　“可以吃饭了，你饿了。”陆对他说。
　　钟赫终于拿起了筷子，开始吃饭。他吃得很慢，也止住了眼泪。
　　只是神色疲倦地，双目无神地，看着饭。机械地吃着。
　　“你不想再看到他吗？”六号问钟赫。
　　钟赫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抬起头看着他，终于开口说话。
　　“他在哪里。”看着六号这张和向阳格外相似的脸，钟赫皱起了眉头。
　　“他不在哪里，他死了。死的干干净净，但是，他可以复活，再次活过来，你不希望吗？”六号系统伸手抓住了钟赫脖子上挂着的小玻璃瓶，里面的粉末有些暗沉。
　　“其实，向阳怎么了？你心里还是明白的吧？”
　　钟赫把玻璃瓶从六号手中夺回来。
　　“那个游戏，我在里面就会看到他，是吗？”
　　“是的，如果你赢了，你就可以离开游戏，永远永远地和他活在这个世界，直到死去。”六号对着钟赫笑。
　　“这样啊”钟赫点点头。他有一种完全被掌控戏弄的感觉，但他太渴望看到向阳了。为此，他想舍弃现有的一切，去寻找。
　　“游戏载入，请玩家做好准备，游戏将在全员准备后开始。”机械音传入钟赫的耳中。钟赫恹恹地倒在床上。
　　“好好休息。”六号帮他盖好了被子。
　　按灭了灯后，钟赫很快地睡去了。
　　六号系统坐在椅子上，皱着眉，良久他问了自己一句“我，是对的吗？”
　　六号走到钟赫床前抚平了钟赫睡梦中都紧锁着的眉头。“希望，你会幸福。”
　　六号喃喃自语，随后凭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