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尤三姐重生》慢敌

6、第 6 章

　　贾琏擅于搭话：“原来柳兄弟都要另娶佳妻了！恭喜恭喜！”

　　尤二姐左右看看，见妹妹神色不虞，而这贾琏还在说风凉话，火上浇油，气氛真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柳湘莲也只好抱拳，不好意思道：“惭愧惭愧，不过是一场误会……”说着眼神瞥过下首的三人，落到尤三姐身上时，轻轻停了一刻。她今日穿了一身黄色衫裙，更衬得人有如春光般明媚，可她的表情并不好，也不知是否本身性格使然。但若要说性格，上回见面时她一齐亏都不肯吃的模样，难道这次谁还敢给她气受吗？

　　“还未多谢姑娘前些日子令贾兄来告知鸳鸯宝剑的下落……”

　　柳湘莲说着冲尤三姐行了个抱拳礼，以示感谢。虽说宝剑依旧下落不明，但自己道谢的态度还是该摆出来的。

　　尤三姐刻意侧过身子避开他的礼数：“找到鸳鸯宝剑，阁下不是正好可以去登门提亲吗？真是双喜临门。”说罢还呵笑了一声。

　　好生牙尖嘴利，柳湘莲闻言身子一顿，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偏这时薛蟠还在后头续道：“正是，正是这个理！”

　　贾琏笑道：“说不得到时要讨杯喜酒去喝了！”

　　尤二姐横了他一眼，贾琏这才收住笑容。尤三姐见状心里有气，可稍一细想，自己有何资格生气？婚是自己坚持要退的，这一世柳湘莲还没机会反悔就被自己拒之门外。

　　而她和柳湘莲能相识的契机便是柳湘莲要娶妻，如今他们二人缘尽，柳湘莲继续他的原定的人生规划也无可厚非，虽则自己对他能迅速走出前事阴影有些不高兴，毕竟自己还困在其中……但多情的总是比深情的要姿态潇洒。

　　她对自己说，自己前世记挂他那么久，现下要做到真正放下，应该也是需要一段时间的。或许，或许再过几个月，自己见到他就能不再喜形于色，就能举重若轻。尤三姐边如此安慰自己，边抬头瞥了柳湘莲一眼，少年多风流，过不了多久他也会忘了自己吧。

　　而柳湘莲听到尤三姐和贾琏的打趣也有些无地自容，面上又尴尬又羞恼，不觉染上一丝红气。

　　可这一切落在尤三姐眼里，就成了婚姻大事被当众揭穿的害羞，嘴上说着否认，其实心里还是高兴的，行动上也在不停推进，不是吗？

　　尤三姐这般猜测，不免有些失魂落魄，也不愿意多看他如何春风得意、即将春宵一刻的画面与表情。这便领先一步往楼梯上走，不想再听他们的寒暄。

　　柳湘莲于是识相的让路，尤三姐步履急促，错身而过事只想迅速从这个场景中逃离，结果一着不慎脚滑，眼看就要从台阶上摔下去，柳湘莲救人心切，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便去拉她的胳膊，尤三姐在惊惶之下也急急的捉住他，最后顺着力道摔入柳湘莲怀中，这才免了摔个狗吃屎的下场。

　　她的脸蛋触碰到柳湘莲胸前的衣裳，衣服上的绣花刺得她的脸有些微微的疼。说来她刚才都没仔细瞧柳湘莲今日是如何的打扮。

　　“姑娘，你没事吧？”

　　尤三姐听到柳湘莲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的双手也正虚虚扶着自己的双臂。彼此肌肤相接的那一块皮肤，她自己都觉得烫得厉害。

　　尤三姐猛的将柳湘莲往外一推，人也无措的往后退了几步，想拉开彼此的距离，却忘了她现在身处楼梯、而非平地，因此在身后尤二姐低呼“小心”后，她察觉到自己又往楼下摔去，这回柳湘莲又救了她，更将她抱了个结结实实，嘴里还斥道“姑娘别乱动”。

　　依靠在他胸膛，听着他咚咚咚有力的心跳声，尤三姐才意识到两人离得有多近。柳湘莲的手搂紧了她的后腰，似乎生怕她再跌落。

　　尤三姐这回吸取教训，再不敢乱动，但柳湘莲却已轻手轻脚的放开尤三姐，以显示自己并无任何私心或色心，口中还说着“得罪了”，倒是把尤三姐弄了个大红脸。

　　于是她埋着头压根不敢看柳湘莲，只能盯着他紫色的衣裾裙角。

　　原来他今天穿的是紫色衣衫。

　　尤三姐不禁回忆起初见时他在台上的那身着装，亦同样是紫色，站在人群中格外出众，也让她因此遗落了芳心。

　　打住，她在想什么？

　　“姑娘……”柳湘莲见她只顾埋着头，还当她是怕丑，不愿意见人。

　　好在尤二姐适时解围：“多谢柳公子相救小妹。”说罢扶着龟缩如鹌鹑般的尤三姐缓缓向上行去，给她留了一丝面子。贾琏与柳湘莲道别后也随之跟上，三人同去了一间雅室。

　　柳湘莲见这厢已经了结，不顾薛蟠的吆喝继续下楼。掌心里似乎仍留有肌肤的震颤，他不禁回头看了一眼，那间雅室的房门紧闭，但隐隐听到有欢笑声传出。他驱散心中的触动，径直离去。

　　雅室内，尤三姐依旧是板着一张脸，便是店小二将美味佳肴奉上，她也只是兴致缺缺的浅尝几口，然后放下筷子。

　　贾琏几次起了话头，想聊起刚才遇见的柳湘莲，但都被尤三姐不着边际的岔开话题，见她如此反应，贾琏便也不再提了。

　　尤二姐心中犹有不甘，叹道：“全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你前些日子好心告诉他鸳鸯宝剑的下落，这会儿反倒成全人家登门提亲了。”

　　尤三姐面色划过一丝黯然，但很快又隐去，嘴硬道：“他爱提亲就让他去呗，我才不稀罕。”

　　贾琏但笑不语。他还当自己以鸳鸯宝剑的下落又给二人牵了一道线，但如今看来，这断掉的缘分似乎再难接上。尤三姐还在这儿犟嘴，那头的柳兄弟都要另娶新妇了。

　　相比于贾琏的平淡应对，尤二姐可没办法那么冷静，她又对贾琏说：“不行，你得赶紧再给我妹妹介绍一户好人家，人家都要成亲了，怎么衬得我妹妹跟没人要似的，格外失意……”

　　“原就有不少门第不低的公子，只要她肯点头……”贾琏边说边望向尤三姐，静候她的反应。

　　“早说了我不想嫁，你们别逼我！人家要做东床快婿是他的事，与我何干？”尤三姐冷冷反对。

　　“可是……”尤二姐还想再劝，毕竟这时节女子迟早有一天要嫁人，总不能真当老姑娘吧。

　　尤三姐也知自己刚才所说的“不嫁”是负气话，她还能跟着尤二姐、贾琏过一辈子不成？春华已逝，对于她这样小门小户、家中又没有男人支应的独身女子来说，嫁人是逃不脱的归宿。

　　可还能嫁给谁呢？

　　世上男人多贪恋她的皮囊，想着据为己有，能占得便宜就多占一分；真正让她愿意付出真心的那人，又不言不语的要了她的命。

　　尤三姐想起缥缈又虚浮的未来，也不由自主的担忧起来。

　　可是，还没等她将前路规划清楚，这前路上的难关就一一找上了门。

　　这天，她照旧与丫鬟在市集里闲逛，看样子采买时兴物品，一回府就发现门口停了辆马车，且还有几个精壮的护院站在大门口，显然是有不速之客驾临。

　　贾琏的小厮她都认得，这几个都是生面孔，尤三姐心里升起不详的感觉，加快脚步冲正厅走去，就听到里头的说话声和一把爽朗的笑声。

　　“妹妹，今日才来看你，确实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失职了，还请妹妹原谅则个……”

　　那位声音年轻得很，但话语里自恃身份而生的权威感却完全明白无误的传递过来。

　　妹妹？姐姐？

　　尤三姐一瞬间就想到贾琏的正妻王熙凤，虽从未打过照面，但听闻是位绝对的厉害人物，她生怕尤二姐因性子软吃亏，飞快的入了前厅打断道：“姐姐，家里是来了贵客吗？怎么不通知妹妹一声？”

　　说着一脚跨入了前厅，见到尤二姐仍好好的站在前厅、毫发无损这才放心，然后才有功夫将目光移到不速之客身上，可不过是瞟过一眼心里就闪过不悦。

　　无他，只因为那位不速之客正坐在前厅的主位上，反倒是尤二姐站在她面前低头回话，一主一仆、一尊一卑太过明显。

　　“姐姐。”尤三姐叫了一声，站到姐姐身边给她壮胆似的，关切的拉过她的手。

　　“妹妹，你回来了。”尤二姐面露微笑，握了握妹妹的手，脸上有股怯弱之意，然后为她引荐到厅堂上正坐着的女客，“快来见过琏二奶奶。”

　　尤三姐这才将目光自然而然的投到凤姐身上，只见对方一双吊梢眉，双目透出精明强干的光芒，五官称得上姣好，嘴角含着的笑意却无法旁人生出可亲近之心，是和尤二姐内生的柔媚美截然不同的存在。

　　“原来是你的妹妹，好生漂亮。”

　　王熙凤说了句客气话，淡淡瞥了眼尤三姐，显然并未将这对姐妹放在眼里。

　　尤三姐轻微颔首示意，也不想做出什么低人一等的姿态。

　　“好妹妹，你肯伺候琏二爷那是他修来的造化，也是帮了我的大忙。我如何忍心让妹妹屈居寒舍？不如随我同回东府，咱们过了明路，毕竟那才是你的家，咱们姐妹一处作伴，岂不妙哉？”

　　王熙凤笑着提议，尤三姐急忙去看尤二姐的反应，果然见她心动不已。

　　“我……”尤二姐缓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