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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野人花冠 ...

  •   “在线等,云州是一个怎样的城市,有没有朋友能用一个词形容一下?”成霜编辑好了问题,想发在云州超话里,却死活显示不出来。
      司月瞄了一眼:“你这个号,阳光信用440,也太低了,600其实就已经是广场搜不到的号了。”司月甩出一张图片,“是时候告诉大家我的真实身份了。”
      图中显示:“2009年8月28日我注册了微博,你呢?”
      成霜悻悻关掉自己的糊号,用司月的账号发帖。立刻有人实时秒答。
      博主“浪里个浪”:有趣。
      博主“恭喜发财”:危险。
      博主“不用暖气更酷”:美丽。
      博主:“行行重行行”:野蛮。
      成霜陷入沉默。一个有趣还危险,野蛮却美丽的城市。
      -
      云州地处西南,位于南境琼台与西境昆仑丘之间,属于边境接壤之地。因历史遗留问题成了一段“中间地带”。
      传说昆仑丘曾想将这片土地并入冀州,但是争议、协商的时间得太久,云州富集了太多不可名状之物,最后琼台强烈反对,计划流产。但昆仑丘亦不想云州归入琼台,故而双方约定,此地生死自负,由西南两境督导和平。
      与其说是监管此地,不如说是监管对方。随着时间的推移,云州自成一派,野蛮生长。
      很多在四境中流离失所的神物都来到云州,这片土地似乎有折叠的功能,吸引了越来越多的荒诞离奇之物。由此风光昳丽,白日见鬼,野人横行,花冠满地。
      从“神境公约”的角度来说,最高话事人的出现容易引起边境冲突,但从人间的角度来说,云州却再好进不过——因为这是一个旅游城市。
      -
      司昼一行人正做着出发前的准备。
      “又不是去旅游的,你带自拍杆?”远山用食指挑着自拍杆的长线,把它择出了成霜的行李箱。
      “你管我?我们不就是装成游客去嘛。再说,可以拿来防身——”
      远山轻轻一掰,塑料杆应声而断,令成霜后半句陡转。
      司月不经意间瞅了一眼,就认出了自己亲生的自拍杆。“成霜你又拿我自拍杆!咋断了!!远山你掰它干啥啊啊啊!”
      她把花裙子狠狠地摔在司昼的箱子里。对,她在帮司昼收拾行李。
      司月怒道:“总和你们呆一块,我每天去世频率都能翻番。”
      成霜立刻把自己择出去,调转枪头,一致对外,谴责远山:“好好看你的烂俗小说,看什么红楼梦,好的不学,你学晴雯撕扇。”一边骂一边把他往客厅推。随手带上门,远离了司月愤恨的视线后,两个人立刻各自转头回了房间。
      客厅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外传来几声乌鸦叫。
      门后贴着一张地图,西南方向画了一个红色的圈——云州。
      -
      远山与司昼默契地同时出了房门,装作去阳台收衣服,碰头。各自抱了一叠衣服,却拐进书房,进行一番密谈。
      这次去云州,两人都是势在必行。不仅司月的回神之路有望突破瓶颈,而成霜也能完成最后一道回神关卡,但最为重要的是,借重黎的手找到弱水大渊。
      “既然如此,最后重黎一定找上司月。”司昼为司月担心。
      “那我们便送他一程。”远山似乎已经有了计划。
      司昼捋了捋怀里的几条花色一致的长裙,裙摆有些皱了,得熨一熨。
      “若是重黎唤醒怀渊帮他呢?”司昼提起这个远山最讨厌的名字。
      远山把怀里的衣服放在书桌边上,叠了几叠。“正好,他帮我把人也一起找了。”
      “如果不是成霜的云镯在他那儿,真不想让他清醒,他就应该永远受着无间之刑。”司昼说道。
      如果不是怀渊勾结赤水,当时赤水也不会落入那般境地。
      “你这不是在诅咒他,而是祝福他。”远山很了解怀渊。没准儿这人还会觉得下凡是一件好事。
      司昼希望远山冷静点,他一与怀渊见面,就会失去理智。
      远山似乎早已做好了准备。他知道迟早都有这一天。就像他们下凡的缘由,始终都在纠缠。
      -
      以普通游客的身份进入云州,自然还需要一个导游。
      赵长生借出了她唯一的员工——拥有导游证,被赞誉为“人形导航”的关静。
      关静没啥意见,食宿全包,还有工资,不就是带几个小姑娘(男的忽略)一起去云州玩几天嘛。
      临出勘缘堂前,赵长生用一种沉痛的目光看着关静,想了半天,只说了一句话:“注意安全,回来给你涨工资。”
      关静不明所以,当个导游而已,这很危险吗?
      虽然赵老板的神色好像要送他出征一样,但是关静是谁,冀州大地没有他没去过的地方,还都是一个人去的,他对这趟旅程充满了信心。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对自己的从业资格有底气。
      -
      三批乃至更多的人马正陆续抵达云州,寻找弱水大渊的踪迹。
      成霜一行人乘坐最普通的绿皮火车前往云州。
      -
      云州的确美丽,花团锦簇,阳光浓烈,清洁礼貌,路上随处可见喷泉、净手池和文明志愿岗。关静深吸一口气,感觉心情舒畅,心胸开阔。如果说他对于“躺平梦”还有什么别的需求的话,那么就是有钱到每年出去旅游n次。他已经精心编辑了一篇图文并茂的小作文微博,题目叫《生活在别处》。
      落地云州的第一场活动是观影,《锤死小说家》的电影首映就在云州,不去白不去。
      成霜非常喜爱这部电影,她说这部电影通过突出小说家的奇妙能力,探讨了虚构与现实、文学与世界的关系云云。却没有人理她,大家都觉得这是个烂片,成霜说他们不识货。
      观影结束,众人的讨论内容十分深刻。司月说“那个扔石头百发百中的角色很酷”,远山说他也可以,关静大笑哈哈哈。司昼说她不知道,睡着了。成霜说司昼过分,关静大笑哈哈哈哈。
      自他们踏进民宿公寓的那一刻,一切开始跑偏。
      -
      关静按照房东给的密码开了锁,“444233”,什么破数字。
      推开门,又退了出去。这是公寓还是垃圾堆?
      上一位房客留下的垃圾袋堆满墙角、瓜子皮、饮料瓶铺在地上,外卖盒散发着腐烂食物的味道,床铺凌乱,使用过的卫生用品和它被拆下来的包装一起,卷在洗手台旁。
      关键是这个屋子不通风,复式结构两层楼,只有一楼有窗户。成霜试图开窗换气,“当时是谁挑的这个民宿?”
      司月:“是司昼!”
      关静当时发了三个链接,没有人给意见,司昼一眼相中这间屋子里的滑梯和蹦床,做主说选它。
      一听是司昼,成霜嘴上马后炮的心立刻收敛了。但司昼本人也很不满意,滑梯上都是土,谁滑谁蹭一屁股土。
      远山倒是没有吐槽,因为这个奸滑的男人,在打开门看到这糟糕景象时,就走人了,说先去门口的快餐店坐会儿。现在大家都觉得这个决定十分明智。
      给房东打电话,房东却表示:“两点上一波房客刚刚退房,还没收拾,你们再等会儿。”
      成霜:“怎么说呢,就是已经不想住了。”
      沉闷又带有异味的空气不流通,让坐了半天火车的关静直犯恶心。“不行,我有点想吐,我先出去找远山。”
      一伙人在快餐店里,找到了远山,他姿势悠闲,在看小说。面前摆着一兜子芒果,刚路过云州菜市场买的,这儿的果蔬价格、种类和冀州毫无差别。
      见成霜进来,他随口问道:“这小说的题材是扶贫,为什么要VIP,这扶贫吗?”
      “……”成霜沉默。
      众人枯坐了一小时,关静点了一堆吃的,吃完后他们又折回去看了看。
      收拾倒是收拾好了,但糟糕的通风状况一如既往。云州没有空调,连个换气装置都没有,这让来自大自然的各位感到烦躁。
      众人围坐桌前。
      “将就派”司月安慰姐妹们:“其实,也还行,我可以住楼上最不通风那间。”
      现在退房的话,不仅还要和房东掰头,定金也不一定能要回来。
      鉴于实在不是很想和人吵架,他们十分勉强地入住了,然后不约而同地收拾了一个小挎包准备出门,等不得不睡觉的时候再回来。
      关静本想下午倒头在民宿里睡一大觉,也出门了。不妙的感觉莫名涌现。赵长生的话仿佛就萦绕在云州上空。
      -
      乘坐5号线地铁,需经过扶梯。一个壮汉杵在扶梯前。只要看到没带口罩的女孩子,就一路狂追,指着她的脸“啊啊啊”地叫。众人见状快速低头戴上了口罩。
      地铁上,司昼吐出一句:“云州,有点意思。”
      远山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成霜直言道:“这是有点意思?有点神经!”
      司月安抚她:“偶然现象罢了,莫在意。”
      司月真是心大。远山又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关静在手机上刷云州的社会评价,心想,不对啊,网上都说云州挺好的。
      一个大妈坐到了司昼旁边,先是趿拉着鞋,随后脱了鞋,屈腿赤脚踩在地铁座位上,再然后,躺了下来。
      在她躺下来之前,司昼就僵着脸把自己从座位上拔了起来。
      沉默。没有人敢去触司昼的霉头。
      列车门在身后缓缓打开又关闭,大家不约而同地选择站着,站成一排。
      成霜习惯性地环顾四周。车厢连接处站着一个穿嫩粉长裙的女人,似乎想与她对视。成霜感到奇怪,不加停留,迅速移开了眼神。
      司昼和司月站在一起说悄悄话,粉裙大姐忽然搭了话:“这是最后一班地铁喽。”
      司昼迷惑不语。司月脸皮薄,抹不开面子,讪讪道:“是啊是啊。”
      粉裙子大姐与她们攀谈起来。说是攀谈,全程只有司月在说人话,司昼在口罩之下时不时尬“嗯”一下。
      成霜碰碰远山的肩膀,望着那个粉裙女人:“你觉不觉得她奇怪?”
      远山干错利落地回答:“他是——”
      “男的!”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成霜印证了自己的感觉,忙给关静发微信:“你过来一下。”
      关静拧过来:“咋了?”
      成霜示意他看那个奇怪女人。
      关静张望。长头发,粉裙子,挎着有萌兔图案的包,还挺瘦,不就是一正常女的吗。
      “你看她脖子上那根颈带。”远山提示道。
      关静丈二摸不到头脑。
      这么没眼力见呢!成霜给他分析:
      “从上往下看,她瘦得骨骼突出,脸上没有什么肉,眼睛、龅牙突出,五官、声音都显不出是什么性征。但手臂肌肉感明显,线条粗糙。再往下看,她的鞋是普通黑色板鞋,但和她的淡蓝色袜子一样,都很脏,那么至少是一个不修边幅的人。劣质粉色纱裙像从地摊模特身上扒下来的,灰尘仆仆的黑鞋配邋遢蓝袜子,这一身搭配都很不协调。就这么说,我觉得正常女人会这么搭配的概率很小。”
      “但如果说他是男扮女装,好像就能解释了。那么,你猜他颈带遮的是什么?”成霜提示完毕。
      关静不由顺着思路,再次看向颈带。“女人”说话间,颈带上下轻微移动,喉结的骨尖露了出来。关静咽了口口水,艰难地懂了。
      他有些担心司月和司昼,说道:“快把她们拉过来吧。”
      “你去?”成霜问。
      关静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你去。”
      成霜分析道:“他应该是在进行社会化实验。”
      不放弃任何以女性身份和别人交谈的机会,来辨认自己是否成为了一个女性。
      关静说:“看来他失败了。”
      远山说:“也不完全是,至少司月的表现证明,他成功了一部分。”
      -
      司月一边玩手机一边搭话,正看到了成霜发来的微信消息,一时哽住。再面对眼前这个“大哥”时说话便支支吾吾起来。
      再看司昼,她神情冷漠。
      司月有些不能接受,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只有她对女装大佬认真了吗?
      地铁到了终点站,男人翘着兰花指,娇俏地跳下了车。车门缓缓关上,三人向昼月处缓缓靠拢。
      司月:“怎会如此。”
      远山一副“我早就说云州野人遍地没人信”的样子。成霜倒是很兴奋,爱看热闹的八卦因子蠢蠢欲动。
      和许多奇怪人类的近距离接触让司昼开始狂躁。“我得回去睡觉了!”
      众人只好一起准备回程。
      果断放弃地铁这个不祥物后,他们按照白天的路线步行回公寓。
      可这条路也很诡异。白天没有施工的地方,现在被围挡施工;白天没有修路的地方,大车正横在路上,把路面挖开。步行一小时的路程,走了有一个世纪还没到。
      一个喝醉酒的乘客,下了车,和出租车司机高频率对骂“马勒戈壁”。司昼走的快,差点被吐沫星子溅到。
      司月腿短,走得慢,只能看到他的男性同伴笑着拦人那温情一幕,诧异道:“他俩在接吻吗。”
      司昼:“……”
      成霜明显注意到司昼的步伐越来越快,这是她狂躁的表现。
      七拐八拐回了民宿,他们又看到了下午在地铁口追逐小姑娘的男人。此时司昼已经摘下了口罩透气,他便“啊啊啊”地朝司昼大喊。
      一道寒风涌起,男人变成了哑巴。司昼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众人紧随其后。
      “你是不是来过云州?”司昼突然回头问远山。
      火车上,远山就说过云州是个野人城市,但当时司昼以为这是他个人对云州的抵触情绪,没当回事。
      远山缓声说道:“《山海异闻录》有言,久居群山者,慎入云州。”
      数千年前,四境风物考察协会曾发行过一个通识读本,记载了四方神境的大体情况,流向人间,供人族解惑。
      司昼微诧:“里面有这句?”
      远山语气轻巧:“新修订版本里有。在走流程过审,还没有递到你手里审批发行。”
      司昼气不打一处来,蕴着怒气说道:“我一定给你特批通过,但你最好下次提前给我看样稿!”
      夜晚,窗外遥遥传来声响,“wcnm”和狗叫声此起彼伏,在静谧的深夜,显得十分“悦耳”。
      “好野啊。”成霜叹道。她相信所有人都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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