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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陛下与人私奔了 ...

  •   霜降过后,北冥的冬天总是随着雪山凛冽的寒风措不及防间便如刀刃般划过一座座城池,继而用这种无情的力量推攘着凡人走向更阴冷的深处。

      景云清压制着眼底深处的情意,有些失落地望了眼城墙之上,等犹豫须臾,便领着一小队运送粮草的兵马顶着寒风启程,最快可用四日的时间赶回北冥雪山,与驻扎在此的钧天营会合。

      凌澌面无波澜地看着景云清领兵离开,一直看着队尾消失在汇为一点的未知的前方,他那犹如被寒刃精雕细琢过的脸上,忽地露出一瞬嘲讽的冷意,尤其转眸看向远处隐隐绰绰的山顶时,他便更愈觉得凡人果然都是痴傻的,走投无路之时,除了怨天就是尤人,要么就三跪九叩地仰望九霄,试求神灵垂怜救世,甚至不惜一切代价,抢夺神灵施舍的莫须有的东西。

      可惜这举头三尺哪有什么能靠的住的神啊……

      祭司府门口,急得打转的了尘见车舆刚停稳,便慌着步子冲了上去,并且不等凌澌下车后站稳脚跟,他已经劈天盖地的惶惶喊道:“不好了大祭司!陛下人没了!宫里和城街大小巷道全找遍了,除非陛下能够上天遁地,要不然不可能神鬼不知地消失啊!”

      凌澌眉心一拧,心里莫名咯噔一下,他望着车舆来时的方向,若有所思地问道:“那城外呢?”

      “城外?”了尘愣了愣,完全不相信他们国君有在大祭司眼皮子底下离城的能耐,愕然道,“城门有兵卫把守,况且大祭司和众大臣都在,众目睽睽之下,陛下怎么可能不声不响地离开城门?”

      凌澌神色凛然,竭力克制着想把某人骨头捏碎的冲动,沉着声音道:“可若是他混在一队兵马中呢?”

      “阿嚏!阿阿……阿嚏!”

      “小兄弟,你看着眼生?新来的?”

      墨银竹一身粗布褴衣,背着口捡来的破锅,哆哆嗦嗦地跟在一车粮食旁边,闻言看了看坐在车尾的同样背着锅的人,刚要张口答复一句,却被疾风呛得忍不住咳嗽几声,连将要脱口的字词似乎也被冻在了舌尖。

      等躲开迎面的风,吸了吸冻僵的鼻子后,墨银竹仍是不知道怎么不喝西北风的开口,便只能抖着冷颤点了点头。

      比墨大人不知精神多少倍的老大爷瞧他一副缩头缩脑的可怜样,与他攀话:“我在咱们钧天营负责炊事,看小兄弟和我同行,我姓崔,你称呼我崔叔就行。”

      崔叔说着,见墨银竹磕磕绊绊地跟着车马,连忙往左侧挪动过身子,好心招呼道,“小兄弟,车上还有位子,你上来吧,咱们腿脚比不上这些常年风里奔波的将士,要是真跟着跑上几天,恐怕还没等回到钧天营,这身子骨就已经垮了,到时候万一生了病,在这冰天雪地里,就算拿灵丹参草吊命,也比不上阎王的手快。”

      墨银竹一听并没有逞强推拒,毕竟他腿脚早就冻得发疼,实在是走不动了。

      “多谢吹……阿嚏!叔……”

      饿了半晌,墨银竹坐上车后,掏出怀里藏着的一包吃食,往嘴里胡乱塞了一个酥糕后,把剩下的三个全给了崔叔。

      不得不说祭司府的伙食比将军府不知好多少倍,甚至是宫里也没法比拟的。墨银竹馋恋祭司府的吃食,这包糕点是他离开祭司府时,不顺道地溜到后厨顺走的,现下被他捂了大半日,又随他东躲西藏地憋屈了这么久,虽不至于碎得不堪入目,但卖相确实不如新出炉的时候。

      然而许是很久没见过这么精致的东西,崔叔竟像捧着稀罕物一样惊愣了须臾,接着将其凑到鼻下细细一闻,难以置信地问:“小兄弟,你这是王孙贵胄的东西啊!你之前不会是在宫里或者某位大人的府里当差吧?!”

      “嗯?”墨银竹没想到一包普通的吃食居然能让崔叔猜出他不是一个普通的厨子,不禁慌张地搪塞一句,“这,这是我离开城里的时候,在点心铺子里买的。”

      如今北冥大旱,寻常百姓家连糠菜粝饭都吃不到,街市上哪儿还有几个能撑下去的糕点零食铺子,就算有几个,想是也只有那些王侯将相能光顾一二。

      不过崔叔听罢,知道墨银竹有意不想摊明此事,便没有多问,只不以为意地笑笑,一边拿起一块糕点仔细尝着,一边与墨银竹闲聊道:“小兄弟,你怎么会来钧天营?还做了厨子。”

      “我,我来找人……”墨银竹心虚地低了低头,“我,我哥在钧天营里,我来投奔他……”话音顿了顿,墨银竹生怕崔叔再问他哥在钧天营里当什么职,忙不迭反问道,“崔叔你呢?你这把年纪还跟着去北冥雪山,是因为啥?”

      崔叔短促地叹了口气,无奈地应道:“还能因为啥,我在灶台旁忙碌了一辈子,现在觉得无论干什么,都不如背个锅能让心里踏实些,再说了,如今待在钧天营里至少还有口饭吃,出了这钧天营,怕是只能向老天爷乞饭吃,到时在哪儿饿死的都不知道。”

      自打来到无量城,墨银竹还未离开宫城去过别处,他了解的有关北冥国的大多事都是出自护法了尘之口,而了尘依着大祭司的吩咐,看在他们国君如今死而复生的份上,一般只会报喜不报忧,于是在墨银竹看来,其他部落攻打北冥,纯粹是因为北冥是个富庶的好地方。

      所以听到“饿死”二字,墨银竹也只以为崔叔是由于谋不到其他生计才会说出如此丧气的话,并不清楚在这个饿殍遍野的世道,这俩字在世人眼里早已成了横行于世的词汇,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会是下一个被这俩字眷顾的人。

      但这一路上,墨银竹看着那些废弃的田畴,还是被车马甩在后面的皲裂的土地,以及躲闪在不远处的形销骨瘦的民众,他心里是有过一瞬稍纵即逝的念头,只不过这念头很快被他身旁的崔叔拽了回来。

      崔叔并没有多说什么,只让他少与那些难民对视,否则既看得自个儿心里难受,又可能给他们惹来麻烦。

      墨银竹不理解这些布衣褴衫的人会给他们带来什么麻烦,但他被风吹得难受,又避无可避,便没有再打听什么。

      天彻底黑下来时,车马又行了两个时辰才落宿在一处废弃的驿站。

      而此时的墨银竹刚迷迷糊糊地睡醒,期间崔叔担心他睡着后着凉,一个劲儿地与他谝谈,但最后还是没能使墨大人抵抗住汹涌的倦意,以至于墨银竹睁开眼后,突觉身上热乎了一些,连脑袋里也像是装了个火炉,干巴巴的燥热。

      不过墨银竹从系统晋升为仙官,又从仙官堕落成多余的人,他虽然是一副人样,但当一些人事落在他身上,他不一定能够立刻冷暖自知,更不一定能反应过来他现下身上的热乎劲是因为风收敛了气势,还是因为他被风吹得……头脑发烧了。

      幸而安护粮草的差事与他这个背大锅的无关,再者崔叔一人就包了烧水煮饭的活儿,所以墨银竹便在灶房找了个不起眼的犄角旮旯,继续昏昏沉沉地睡着。

      由于身上一阵阵发冷,墨银竹睡得并不踏实,所以当他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后,神魂颠倒的倦意还未完全驱散,眸眼也未完全睁开,更未看清那两捆木柴间钻出个什么东西,便先发制人地撂下一字:“谁?”

      崔叔此时并不在灶房,墨银竹费劲儿地动了动僵疼的身子,迷迷糊糊间,他恍惚记得崔叔提醒过他,让他晚上留心会有猖狂的野兽,于是他借着若有若无的夜光勉强定睛一看,觉得那个隐在暗处的东西像极了缩成一团的小兽物。

      而这个刚从木柴后钻出来的“小兽”显然被他这虚弱无力的一嗓子吓得不轻,竟愣在原地不知道是该起身跑开还是继续往前爬,就这样与对面墙角的墨银竹对视着。

      直到看到墨银竹扶着墙站起来,这“小兽”才慌了神,急匆匆又往木柴后爬,结果一时着急撞翻了两捆木柴,不仅挡住了自个儿退路,还被地上的荆棘划破了手。

      这时的墨银竹已经戒备地绰起一根烧火棍,小心翼翼地凑近蹲在地上的小兽,同时不自觉得发出驱赶的声音,借此恐吓这个不进不退的小家伙。

      所幸这小兽看起来并不大,墨银竹自诩以他的个头对付一个和小羊一般大小的小兽,肯定绰绰有余。

      可是让墨银竹没料到的是,当他走近的一瞬,这“小兽”突然转头看了看他,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头,可怜巴巴地吹了吹,并泪眼盈盈地对他道:“疼……”

      杵映在墨银竹瞳仁里的这根手指头还不如福叔切得萝卜条粗,但却能惊得墨银竹放下手里的木棍,怔忪地回了一声:“阿嚏!”

      百官如今还不知道国君跟着大将军私奔的消息。而祭司府邸,侍奉的管事见他们大祭司自从回府就一直站在院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叮嘱侍仆熬一碗祛寒的姜汤,一会儿趁热给大祭司送过去。

      然而等侍仆依照吩咐送来姜汤时,却没有在祭司府中寻到他们大祭司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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