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天界》糊池砚笑

7、天还没亮就敢轻薄我

　　“啥？只买殿下的脑袋?还就花了五两银子?！”

　　梨白难以置信地睃罗过墨银竹亲笔写下的欠条，还有放在欠条上面沉甸甸的五两银子，
　　不由地怀疑自己看错了。他跟随东方晴飔这么久，实在想象不到敢说出这种不过脑子的话的小仙是如何活蹦乱跳地离开这里还没把脑袋留下的。

　　念在自个儿脑袋不能与身子分家的份上，东方晴飔表面上颇欢喜地要随只买他脑袋的墨银竹归家，但实际上心里早就把墨银竹捏圆搓扁了百八十遍，如果不是看在墨银竹对他还有用处的份上，他真想撬开这大仙的天灵盖，看看那脑子是不是被天雷劈糊了。

　　“等那小傻子租回舆轿，我便先同他回府住着，不管他行事多离谱，这次渡劫也只能指望他了……”停顿片刻，东方晴飔若有所思地摩挲着缠绕手腕的紫藤，目光放空的瞬间似是想起些隐隐绰绰的旧事，于是戒备地提醒梨白，“能掌控建木神笔的人寥寥，查一下这个小傻子飞升之前的底细，事无巨细。”

　　梨白应着:“好，不过……殿下是说，刚才那位墨大人租轿撵去了?”

　　东方晴飔听出梨白话里的疑窦，反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梨白欲言又止地呆讷须臾，突然道了句，“只是墨大人方才同属下借了一文钱，说是去办要紧事。”

　　一文钱？东方晴飔眉尖一撑，右眼皮忽地跳了一下，接着心神不宁地嘀咕道:“一文钱能租到什么？”

　　“真牛啊！”梨白惊呼一声，险些用搬起的自家殿下的一箱子家当砸了自己脚。

　　而东方晴飔更是气极反笑，含笑宴宴的眸眼里藏起的刀子已经越过那正在反刍的懒散老牛，分毫不差地落在那个热情招呼他上车的人身上。

　　不过好不容易才用一文铜钱租到一辆牛车，墨银竹正沉浸在走了牛屎运的心喜中，即使察觉到东方晴飔压抑的怒火他也不会做任何解释，只依着对方那值得深究的目光扫了眼自个儿虽不合身但颇值钱的竹月衣袍，然后火上浇油似的用衣袖擦了擦车板一隅，并随手拍了拍擦干净的地方，示意在他眼里矫情得要命的风飔飔公子可以安放其金贵屁股了。

　　守在东方晴飔身边的梨白见状生怕一会儿闹出仙命，急忙活络起僵滞的氛围，边夸奖这车结实边把怀里抱着的自家殿下的“嫁妆”放在车上，同时趁机低声提醒墨银竹:“大人，趁我家公子还在研究您租了个什么玩意儿，您赶紧先把牛赶回家，等晚会儿再派小厮或是您的坐骑来接我家公子即可。”

　　“坐骑?”墨银竹一愣，瞟过梨白肩头瞧了眼神情难辨的东方晴飔，摇摇头道，“不行不行，福叔那驴一般人驾驭不了，还是让你家疯色色公子坐牛车吧。”

　　梨白:“……”

　　驴?帝都城有骑驴的仙官吗？……还有疯～色色公子是谁？我家殿下在情坊司挂的不是“风飔飔”的牌子吗？

　　墨银竹不管他驱车来接的是“疯子”还是“疯色”，他做贼似的觑了眼不远处抱臂不语的人，悄悄问梨白:“白兄，那饭菜打包好了吗？”

　　“饭菜?”梨白懵圈片刻，旋即恍然道，“菜呀，早就打包好了，我这就去给大人取哈。”

　　抻着脖子看着梨白跑向后厨房，墨银竹喜滋滋地笑了笑，不过当他收敛的目光恰与东方晴飔巧遇的刹那，这笑容便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墨银竹故意酝酿出的一副爱搭不理的漠然相，仿佛故意让东方晴飔提前意识到随他回家后将面临怎样的被冷落的处境。

　　然而东方晴飔一看墨银竹失了刚才擦车板的热乎劲儿，轻挑的眼角反而挂上三分让人参不透的狡黠笑意。

　　他款款走向倚靠在板车扶手上的墨银竹，待距其仅一步之遥时停下步子微微施了施礼，笑问:“飔飔还不知大人尊姓大名?”

　　东方晴飔自然是知道墨银竹名讳的。在等着墨银竹来情坊司赎工牌的空暇，他就已经让梨白借着今晚万星阁的事，旁敲侧击地向那些留恋在情坊司的仙官打听过这位万星阁墨大人，不过也只是知道这人是东极青华大帝年前刚点化飞升的小仙，其余的事还需要再暗中查访。

　　所以他此时的问语并没有掺杂任何多疑的心思，只是纯粹的想与墨银竹拉近关系，继而再稍稍占个便宜而已。

　　墨银竹不习惯东方晴飔离他这么近，他不自在地挺直腰板，眼睛一垂一抬之际脱口冒出两个字:“老六。”

　　怕了吧，本系统就是驰骋小说界的万年老六！

　　东方晴飔将这两个字品琢须臾，随即趁墨银竹转头盯向提着食盒赶来的梨白的时候，他突然压低身子在墨银竹脸蛋上亲了一下。

　　防不胜防地又被轻薄了一次，墨银竹怔愣片刻后倏地大惊，此刻脸颊涌上的热意已乍然弥漫过他头顶，像是在他头上罩了个密不透风的帷帐，硬生生让他额头沁出一层密集的细汗。

　　而梨白提挂着食盒着急忙慌赶来的时候恰看到这“狼情怯意”的一幕，使得他猛然来了个急刹车，杵了良久才对着兀自维持转头姿势的墨银竹郑重地点了点头。

　　墨银竹:“……”

　　看到了吗？看到了吧！他亲我！天还没亮呢他竟然敢亲我?！

　　梨白:“……”

　　嗯，看到了，不过这事或许真不适合光天化日之下做，所以这个时辰我家公子干这事确实……太合适啦！

　　得到目击证人颇有力道的回应后，墨银竹僵硬地转回头，一对打颤的眸子里各映着一个笑盈盈的色色公子，正当他酝酿起满腔怨气，打算有理有证地怒斥这个快贴在他脸上的登徒子时，却没想到，蓄谋已久的东方晴飔竟又趁他呆愣走神的一瞬，飞快地在他温软的唇上点了下。

　　事后，东方晴飔脸上的笑意虽然依旧没有抵达眼底，但瞧着墨银竹赧然无措的窘迫，其眼角眉梢却添上几分心想事成的得意，于是他便又凑到墨银竹耳边，用低沉撩拨的音色趁热打铁地道了句:“六郎受累了，等回到家，飔飔再好好补偿六郎。”

　　一个色狼本系统都驾驭不住，哪来的六狼啊！

　　听到这句惑众的妖言，要不是俩手死死按在车板上撑住自己，墨银竹这个时候恐怕已经瘫软跪地，所以他缓了好一会儿才转头看了看上车的东方晴飔。

　　不得不承认，能在情坊司三楼挂牌的“风飔飔”公子当真有一副惊鸿落雁的醉人皮囊，他只是依着梨白放好的箱子随意一靠身，在旁人看来便有说不出口的高贵和魅惑，既惹人辗转流连，又使人不敢轻易招惹，可大多时候，这种若即若离的纠缠反而更易把人拖拽进欲念的深渊，让人欲罢不能地陷进苦苦挣扎的煎熬中。

　　或许正因如此，墨银竹明知是自己吃了亏，但看着东方晴飔单手支额间露出的一截绕着紫藤枝的手臂，他竟莫名红了脸，而且回想起刚才东方晴飔轻飏的碎发擦过他脸颊的瞬间，他不仅少了初见时的反感，居然还有些留恋那种春风摩挲的余味，他甚至听不清自个儿胸腔里鼓动的心跳是单纯由于被东方晴飔气巴的，还是掺杂了一丝他从未体味过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察觉到牛车迟迟不动，东方晴飔缓缓睁开眼，惊得墨银竹不怕扭伤脖子地转过头，然后仓皇失措地逃到梨白面前，二话不说，抢过食盒就想跑。

　　“大大，大人！”梨白急忙拉住他，“北在那边。”

　　墨银竹不知道是被东方晴飔亲傻了，还是饿极了，他抱着食盒慌不择路地迟疑了片刻，忽地转身又想往情坊司的后厨房钻，俨然是一副吃着碗里还惦记着锅里的老牛都拉不回的架势。

　　“大大大人！”梨白俩手扯住他衣袖，劝道，“情坊司的招牌菜基本上都给您打包好了，您要是还想尝别的，等下次，下次我家公子回门时再带您过来，到时您想吃什么就有什么，保证不会苛待大人的！大人下次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小的让厨子提前练练手。”

　　一听到自己往后还能有幸入情坊司的后厨房，墨银竹倒是渐渐冷静下来，开始思忖自个儿上一刻在发什么疯。

　　可他越想越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在躲什么，又不是他亲了别人，而是别人亲他，虽然这事还一口不合适，但他也不至于没出息地落荒而逃吧??再说了，往后日子还长呢，脸皮总要厚一些才能扛得住像“疯色色”这样的攻击，况且他还要赚够离开天界的五千两银子，决不能因为五两银子买来的麻烦束缚住头脑，坏了自己的系统考核大事。

　　这样一顿反思，墨银竹高深莫测地点点头，安慰自己:“吃亏是福。”

　　“啊？吃，吃亏?”梨白诧异地挑起眉头，望了眼等在车上的不耐烦的东方晴飔，不由得可怜起日后可能要吃亏吃成大胖福娃的墨银竹。

　　见东方晴飔使了个眼色，梨白干咳一声，急忙对一直嘀嘀咕咕的墨银竹道:“时辰不早了，大人赶紧赶牛上路吧，免得一会儿开了早市，街巷不好走……还有一件事……”梨白有些为难地指了指食盒的最下层，“大人买了我家公子，我们少东家赠您一个狻猊，不知大人介意否?”

　　“蒜泥儿?”墨银竹一愣，接着不以为意地摇摇头，“不介意不介意，调味品而已，福叔和元宝都可喜欢吃蒜泥儿呢！”

　　“那就好……等等?啥，啥玩意儿?……吃……吃狻猊儿?！”

　　梨白开始没听清墨银竹口中“狻猊”二字的读音，更没在意“喜欢”和“狻猊”之间插入的动词，等反应过来后只惊恐地认为自己听岔了。毕竟极品神兽难得又难以驯化，放眼四海八荒还没有一个狂徒敢扬言要吃神兽，否则撇开暴殄天物不说，到最后谁吃谁还不一定呢。

　　而刚往牛车方向走了两步的墨银竹听到身后传来的大惊失色的喊声，以为没见过福叔他们吃蒜泥场面的梨白怀疑他说的话，于是又回头补上一句:“是啊，他们每顿饭能吃一头呢！”

　　梨白:“……”

　　您确定他们吃的是一头狻猊，而不是一头……大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