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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只为悦己者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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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日,无论东方晴飔怎样旁敲侧击,墨银竹再没有谈及节宴的事,甚至对于东方晴飔平日是否会去情坊司找老相好一事也是置若罔闻,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忙碌了许多,从万星阁回到家也只是匆匆扒拉两口饭,接着便回到房间,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像是在暗中施法给谁发信号似的。
出于好奇,同时又担心墨银竹脑子一抽再平白招惹祸端,东方晴飔这两日一直让小五跟着墨银竹进万星阁。但进入万星阁的墨大人也是一直在捯饬一些刻着字画的竹签,偶尔拿过竹签对着小五炫耀一番,上面的图案也是旁人根本看不懂的罗刹海市,不过那文字倒是稀松平常,一些常用的上元节吉祥语罢了。
“这小傻子到底想做什么……”
辰星宫屿中,东方晴飔对着一团缥缈的轻烟锁紧了眉头,一旦烟雾笼罩的人影拿起竹签怼到小五面前,他便猛地把脸凑过去,一对狐眸更是瞪得比小五的兽瞳还圆,目色里早已失了平时的狡黠,仅剩下如饥似渴的求知欲望。
“殿下歇一会儿,当心累伤了眼睛……这是为明日宴庆备好的锦袍,殿下要不选一件?”
东方晴飔向来不会在意装束,在其身边侍奉的寒酥也知他脾性,但寒酥一看他们主子今日自打回宫就一直死死守在香炉旁,连案几上放凉的药汤都顾不得喝,正巧宫屿的管事送来两件新裁的华服,他便借此松了松东方晴飔眸子里一直绷紧的长弦。
许是盯了这么久确实眼涩,东方晴飔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端起药汤的同时,竟绕有兴致地打量过面前的两件素净的锦袍。
东方晴飔虽在情坊司时喜穿宝蓝竹月等嚣张明朗色的衣袍,但在宫中时却以月白天青等沉稳内敛色自居,所以宫屿的管事依着他在衣着上的喜好,准备的皆是素净且不失贵气的衣袍,而且东方晴飔从不挑拣色调,一般仙侍裁什么他就穿什么,从不会与一件衣袍纠缠超过一碗药汤的工夫。
然而今日,不会在装束上费心思的东方晴飔却出乎意料地细细打量过这两件衣物,并皱着眉头纠结良久,突然对寒酥道:“我记得有一件绣着祥云纹的晴蓝色锦袍,明晚节宴,我穿这件即可。”
见东方晴飔苦思了好一会儿才决定穿哪件衣袍,寒酥不禁诧异地觑过他,只见他打量衣物的眼神还是如平时一样平淡轻松,只不过当他看过香炉上方映照的人之后再转眸盯向衣袍时,这衣袍竟也有幸搏三殿下青睐一笑。
眉目在墨银竹和手里衣袍之间转换过后,东方晴飔似是想到了什么,急忙吩咐道:“把管事叫来。”
辰星宫屿的管事叫钱裁书,原是妖族的人,在追随东方晴飔之前既行过商贾之事,也干过酒馆算账的伙计,更有一双裁织的巧手,于是三百年前妖族祸乱,他被东方晴飔救下并招揽做了辰星宫屿的管事,宫屿的仙侍平时都称呼他一声“裁大仙”。
这几百年间,东方晴飔的衣物几乎全部出自钱裁书之手,而且他自诩裁做的衣袍从未让三殿下失望过,所以当这位裁大仙听到东方晴飔要见他的一瞬,手指禁不住抖了抖,有种自个儿铁饭碗突然被砸的惶恐。
随后在跟随寒酥去见东方晴飔的路上,裁大仙都一直琢磨三殿下急唤他到底是因为他做的衣袍不合身,还是款式不合三殿下的意愿。
然而等见到东方晴飔,他才知道三殿下如此着急忙慌地找他前来,只是单纯为了让他再做几套寻常仙家的衣物,还不是三殿下尺寸的男子衣物?
揣摩须臾,钱裁书看了看同样一脸不解的寒酥仙君,问他们殿下:“殿下是想要多大尺寸的衣物?”
多大尺寸?东方晴飔摸着下巴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他要的衣物是多大尺寸。
他仅是想着要给抠门的墨大人备几套寻常衣物,却忘了量一下墨银竹的身宽体长,现下管事一问,他一时竟给不出确切的尺寸。
没有办法,东方晴飔站起身,然后以自己为标尺,用手边比划边描述道:“他……大概这么高,脖子这么长,这么细,肩膀这么宽,腰有这么粗,腿这个长度,鞋估计这么大,但他脚没有这么大,他是鞋不合脚,脚只有这么大而已……其实我和这人不熟,具体尺寸我说不清楚,能听明白吗?”
钱裁书:“……”
殿下给属下描画的是不清不楚的尺寸吗?这分明就是个人吧?!
寒酥:“……”
真是活久见,头一次听说一个对“这人”不熟的人,竟然能把“这人”从头到脚描述一遍,而且连“这人”鞋多大脚多小都区分得一清二楚……
能让东方晴飔分清鞋大脚小的墨银竹费命忙活了三日,终于把上元节宴布置妥当。
这天晚上,当他见到早已躺在他床上的人也不惊讶,直接撩开被子缩了进去,并提醒开始往他身边蛄蛹的人:“别闹……我困得厉害,有什么事活过明天再说。”
东方晴飔闻言确实老实巴交地滞住不老实的手脚,然后柔声嗔怪地问打了个哈欠的墨银竹:“六郎这几日忙什么呢,都不和飔飔说话,咱家老驴昨日摔了个大跟头,把棚圈给砸了个大坑,六郎也不管不问的,福叔是问这坑到底是埋还是不埋,若是要埋,赶明儿埋坑之前,福叔正好埋几棵萝卜。”
墨银竹实在困得睁不开眼,仅片刻便已经发出稀碎的鼾声,而此时被凑到肩头的东方晴飔一闹,他翻了翻身,不清醒地应付一句:“把萝卜埋了吧……顺便把那祸害给埋喽,免得以后祸害苍生……”
“祸害?”东方晴飔话音一顿,接着神色复杂地凑近墨银竹,自身后拥住他,若有所思地问他,“六郎所说的祸害可是神族的人?”
也许是觉察到腰间一紧,墨银竹不舒服地哼唧两声,下意识地给了腰间的手一巴掌,然后半梦半醒地摇头:“他不是神族,他是个神经……噗……”
一个“病”字被墨银竹不费吹灰之力吹出来后,东方晴飔实在猜不到这个“神经噗”是谁,但他一看墨银竹已彻底睡死,就算他把墨银竹的下唇打拨成拨浪鼓,墨银竹也没有醒来揍他的迹象。
不过第二日早上,被一碗汤圆的收买的墨大人却毫不防备地交代了自己这三天捣鼓的所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