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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嫁给时璟 ...

  •   23.
      时璟是头牛,劝不了他,我决定嫁给他,不然谁都得玩儿完。
      24.
      那天我告诉我娘,我改主意了,我要嫁给时璟。
      我娘急疯了,说我这次是真傻了,连忙把我爹叫回来商量。
      谁料我爹大手一拍,说好,那就嫁给他。
      “嫁给他?”我娘已经准备好鸡毛掸子了,是要准备收拾我爹的。
      我爹在被我娘追着抽了一顿之后,坐下来对我说,“大是大非还是听爹的……嫁给时璟,错不了。”
      我听着他气喘吁吁的说,这是我娘也追得气喘吁吁。
      她坐在我旁边,两手一插,说 ,“你倒是说,嫁给时璟哪里好?”
      “夫人……”我爹娓娓道来。
      25.
      我听懂他的意思了。
      他是说,展期是好,可问题就是他太好了,从家世到长相,从口口相传的品德到人人称赞的才华,再到武艺,太好了。
      所以我爹的结论是,这人不行!
      这人好则好矣,但太虚伪了,太假了,不真。
      而且我这些年追着要嫁给他的心思,爹娘也都知道,我对他,卑躬屈膝,平等不了。
      再者,节度使府上妻妾太多,展期嫡的庶的兄弟姊妹太多,我嫁过去,日子不会好过。
      可时璟不一样,他看似处处都不好,纨绔浪荡,好赌,但是赌技好啊,指定不会输得干净的!
      我爹原话就是这样说的,他说时,眼睛都在亮,我都怀疑这老狐狸是不是打的时璟小金库的主意了。
      我爹深沉地看着我,又转头看我娘,苦口婆心地劝着,“时璟其实就是好个玩儿,也不见得是真有瘾,说不定哪天说放下就放下了,而且这孩子心思单纯,爹看得出来,那才是少年人的样子,真正的少年人……”
      我爹说着说着,眼里的光仿佛在回忆他的少年时。
      我爹的意思,纵是时璟不喜欢我,我嫁过去,他也会护着我,展期不一样,他一定不会为了我放弃别的什么利好。
      况且,知州为人公道,大家有目共睹。
      我爹也说,知州这人也不似节度使那般圆滑,他这人唯一的缺点在于太过刻板,固守底线。
      知州府上关系也简单,只有知州夫人,并且只有时璟一个孩子,若是嫁了过去,日子定不会难过。
      26.
      “那就嫁他吧。”我娘这样说的。
      她让我爹托关系与知州夫人说道几句,就说城南谢家女儿心悦时公子,探探口风。
      其实,我并不担心嫁不了时璟,毕竟他那样扬州城里没几个姑娘敢嫁。
      孙静黎,知州夫人视如自出的孙小姐,若是她偏要嫁时璟,我当如何?
      27.
      我爹探完口风的第二天,我就在街上遇见了时璟。
      他骑着高头大马,缓缓地跟在我身边。
      我一直没吭声,直到他跟了很久以后,我才问他要干什么。
      他翻身下马,倚在马背上,打量着我,半晌说道,“谢蕴,你不会真看上我家了吧?”
      我朝他扬头,笑着说,“真的啊,这很难看出来吗?时璟,我现在盯上你了。”
      “为什么呀!”他几乎要凑到我眼前来了。
      “为了好好活着,不止是我,还有你。”我翻身上马,说道,“送我一程吧,送我回家,我嫁你。”
      “我还不想娶妻。”他沉默一阵后说。
      我看着他,这个男人,身上全然一股少年气,一种生意盎然的气息,纵使他皱着眉,我也只觉得那是少年微不足道的哀愁。
      我不想……
      再在他眼里看到那种神情,那种绝望的神情,我一次也不愿再看到。
      “你知道的,你母亲为了让你收心,是一定要你娶妻的,你不娶我,就得娶孙静黎。”
      我沉默一阵才开口说道,“你并不喜欢她,也不想耽误她,对吗?”我牵着缰绳,只是很平静地看着他。
      “送我回家吧,时璟。”
      他忽然笑了,随后翻身上马,“谢蕴,一定得嫁我吗?”
      我被困在他的怀里,感受他的温度。
      于是我侧过头看他,“一定得嫁你。”
      他的眼神闪躲,避开我的眼睛。
      “不要后悔。”
      “不后悔。”说完这句话时,我不由得红了眼睛,趁他没注意悄悄抹泪。
      说真的,有点怕,如果一切照旧,至少我还能活命,活到二十岁。
      或者,我强行带上父母亲走,也能苟活。
      只是我好像,不愿意放任不管,不能眼睁睁看着知州一家赴死。
      我可能是受不了再一个人抬时璟冷冰冰的尸体了吧。
      又或者,我想的是,天下何处能安身?
      国都乱了,谁能有好日子过?
      可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大概就是这样。
      28.
      那日,时璟带着我,从北街到城南,不可以说不招摇过市。
      他勒马停在我家门口时,我爹娘已经等在门口了。
      先是我爹迎上来,我娘又三步并两步走到马前,恶狠狠盯着时璟。
      时璟玩味地笑了,轻声附耳对我说,“你娘好像不满意我这个女婿呀?”
      “对呀,我娘看上的是节度使家的二公子!”我戏谑地朝他扬头,然后翻身下马。
      我进屋时,父亲和时璟说着什么,然后就听到时璟挥鞭离开。
      29.
      定亲那日,娘给我穿了一身鹅黄色袍子,她说这个好,显得女儿家娇俏可爱。
      仪仗队还没到我家,就早有人过来和我爹娘攀谈。
      我无聊听了几句,是说知州府大方,定亲礼排了城南一整街。
      我忽的想起那日时璟散漫地立在我身前说,我祖父从商,钱不多,大概能买下好几个扬州城吧。
      想到这,我禁不住笑了,少年人的无所谓与狂浪,在他身上闪着光芒。
      我那几个闺中密友,也小鸟似的在我耳边叽叽喳喳。
      令荷急匆匆跑进来,对我说她看见知州和知州夫人了,时璟跟在父母身边,穿着一身紫色衣裳,衬得整个人都严肃了几分。
      她还悄悄凑在我耳边说,“阿裕,时小公子是真的貌比潘安呐……”
      她拖着长长的尾音,打趣着我。
      我明明也活了两世,还吃过那么些苦,可还是为他红了脸。
      他好看,我知道的呀。
      他一直,都很好看。
      30.
      可是当他站在我面前时,我还是被惊艳了。
      衣裳,是新做的吧?
      他这么喜欢紫色吗?
      见了这么多次,十回有八回都穿着紫衣。
      可是他真的好适合呀,严肃里透着点俏皮,少年人的精气全显出来了。
      他那双狭长的勾人的眼,真漂亮啊。
      时璟他……眼里是有春天吗?
      31.
      除了上辈子知州夫人惨死那次,这是我第二次见到知州夫人,上一次是父亲被知州命人打了板子后,我与母亲在县府门口等父亲。
      父亲被抬出来时,知州夫人跟着出来把顶好的金疮药塞到我娘手里。
      我在父母亲的引导下,向知州和知州夫人行礼。
      时璟也向我的父母行礼。
      官媒引导着我们走完了定亲的流程,知州夫人拉着我的手久久地看着我说,好孩子,嫁过来,不会苦了你的。
      一切走完,我与时璟并肩在城南街上漫步。
      “你今天……挺可爱的……”他走在我身旁,踢踏踢踏的是他的脚步。
      “是吗?”我故意问他。
      “嗯。”
      接着,是一阵沉默。
      街上常有人朝我们投来目光,大概因为他是知州公子,我是富商小姐,他是扬州城里没人敢嫁的纨绔,我是名声还不错的闺秀。
      耳边只有彼此的呼吸和脚下的步履声。
      “为什么一定要嫁我啊?”他停下来,我感受到他的目光停留在我头顶,他难得像今天这样正经,或许他也感受到了什么。
      “我说了你会信吗?”我盯着他紫色衣摆上绣的山河月明,轻声发问。
      “你先说说吧。”
      沉默半响,我才开口,“时璟,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扬州有一场大祸,你、我都未能幸免,所以我想跟你一起,改变一下……”
      我说得很轻松,说完却长长舒一口气。
      “梦吗?”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很快被风吹散。
      我抬头看他,他的眼睛还是那样明亮。
      只要不是混浊的,就好。
      那样漂亮的眼睛死后也会变混浊吗。
      32.
      我们的婚期定在三月十八,大吉的日子。
      那之前,我偶然碰见过孙静黎一次。
      说是偶然,想来是她特意安排。
      我看着此时坐在我对面的孙小姐,唇红齿白,明眸善睐,只是那双眼像是在夜里哭过很多次一样红肿着。
      不得不承认,她比我漂亮很多,也很温柔。
      她静静地坐在那,我就感觉所有的春花都该为她开放。
      我没说话,她却先开口了,“夫人说将我视如自出,却不让我嫁阿璟,你是聪明人,想必也知道我哭闹了很多时日,可我娘仍是不让,夫人也让我另觅良缘……”
      “我哪有什么良缘啊,我眼里心里都只有他啊,他们真是残忍,你也残忍……”她眼神空洞地说着。
      她已经像一朵枯萎的花儿。
      我突然觉得我是不是错了,或许对孙氏来说,嫁给时璟,远比活命重要。
      可是不止她的命,还有时璟的,我爹我娘的,知州和夫人的,所以我必须嫁给他,替他绸缪,也为我算计。
      看着眼前的孙静黎,想到上一世她断掉的舌头,惨死的模样,和此时哭诉的孙小姐判若两人。
      或许,她不在意生死,她只要生生世世与时璟相守,可我在意,我更想让大家,让时璟,活下来。
      我怎么安慰这个比我年长一岁却被我认为是小女孩的孙小姐的呢。
      我好像说,如果你愿意等,就再等等,最快十年,最慢几十年,我的事了了,便与时璟和离,你还是他的妻子。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用“还是”,明明我才将是他的妻子,可总有一种夺走别人的宝物的侥幸。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说以后与时璟和离的话,明明我此刻那么想要与他相守到老。
      33.
      大婚前时璟来找过我,他坐在我家花园的台阶上,不经意地问我想要什么。
      我说没什么想要的,我要的我爹娘都会给我搞到手。
      他噗嗤笑了,“那展期呢?不就搞不到吗?”
      展期,不知道他在展天祥所有的计划里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他见我出神,随手递了块玉珏给我,说,“随便买的,送你了,展期可买不到这么好的东西。”
      我接过玉珏,仔细打量着它的花纹,和花纹上刻的字。
      我想,时璟肯定不知道我知道他的小字吧,否则,他万不可能把刻有小字的玉珏送我。
      上一世,在他的尸身上就有一块这样的玉珏,从花纹到刻字。
      如钰,他的小字。
      我坐到他身边去,装作不经意地问他,“时璟,你说卖家刻这字什么意思啊?你看,这字好像是——如——钰。”
      我转头看他,他却偏过头去,“或许随便刻的吧。”
      我咯咯笑了,拉过他的手,取下我腰上佩戴的香囊放到他温热的手心。
      “你既送了我东西,我也得送你一个物件儿,你爹是知州,你祖父又为你留下了能买好几个扬州的家产,你赌技也那么强……没什么好赠你的,便赠你这个香囊吧,我亲手绣的,送去福禄寺开过光呢!”
      他低头看看手中的香囊,手指摩挲着花纹,嘴角挂上了笑,“谢蕴,你女工不错啊!”
      我也笑了,对上他那双笑弯的眼,“你说谎的技术就太差了哦,时如钰~”
      我看着一点点的红晕漫上他的脖子,然后是脸颊,最后是耳朵。
      心里想,我爹说得不错,这样真实的人才是可爱的。
      34.
      日子过得很快,三月十八一晃眼就到了。
      我那日起了个大早,丫鬟婢女为我盥洗梳妆。
      我的礼服是扬州城最巧的绣娘缝制的,我特意让她为我大红的婚服勾勒了紫色的花纹。
      当婢子为我插上最后一根簪子时,我娘进来了,她搂着我,说,“我的女儿,真漂亮啊。”
      我忍不住想哭,上一世阿爹阿娘至死都没能看到我成婚,今生,也算是弥补了一大憾事。
      母亲为我拭去眼角的泪,“阿裕别哭,漂漂亮亮地出嫁吧!”
      她为我盖上红盖头,陪我坐在床上等着时璟来接我。
      过了很久,府邸变得热闹起来,我娘说她出去看看。
      外面闹腾了好一阵,我听见房门嘎吱一响,然后是脚步声。
      他走得很慢,脚步声轻缓有力,由远及近。
      终于,他立在我面前,我垂头看见了他黑色绣红的靴子。
      “谢蕴,跟我走吧,我来娶你了。”他的手伸到了我的膝上,声音好像带着一种蛊惑,让人就想听他的。
      我忍不住眼睛酸了,啪嗒一滴泪掉在了他的手心上。
      他轻声说,“别哭,我牵着你,咱们一起走出去。”
      我喂喂啜泣,呜咽出了一声嗯,然后将手放在他的手心上。
      他一路护着我,没有一点磕磕绊绊,直到将我送上花轿。
      从城南到城东,从我家到知州府。
      一路上,我在想什么呢?
      我应该是在压抑自己掀开帘子看他的冲动。
      我好想好想看看今天的他,来娶我的他。
      很多年后令荷跟我说,她们一直都特别羡慕我,有那样气派的成婚礼。
      她说,时家的仪仗队从城南都快排到北街了,八抬大轿,数十箱聘礼。
      可她最羡慕的,是身着红色冠服的时璟,是将黑发高高束起的时璟,是身板挺得笔直的时璟,是缓慢驾马为我开路的时璟,是那少年人微微扬起的头颅,是他肃穆的神情。
      35.
      大婚那晚,我坐在床上,等着时璟。
      房里,有一股淡淡的松木香味。
      就在我快要沉沉睡去时,有人扶着他进来了。
      他应该是喝多了,脚步声也是乱的。
      当他走到我面前时,却是搬了一张凳子,坐在我面前。
      他挑起我的盖头,看向我时表情微怔,随即往桌上一靠,洒脱地说,“谢蕴,往后,断不会苦了你。”
      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我们之间其实并谈不上男女之情,只是我嫁他,他最优选是娶我的关系而已。
      不会苦了我,是因为他善良纯粹,就像上一世至死他还将孙氏紧紧护在身后一样。
      他会对他的妻子,相敬如宾。
      我凑近他,轻轻朝他哈气,“时璟,如果我想要得更多呢?”
      他借着桌子的力,稍稍挺了下身子,与我贴近几分,“给你啊……”
      我被他逼得忙退了几步,跌在床上。
      看着此时的他,微醺的脸上挂着红晕,连那双好看的眼都染上了几分醉意,更加勾人了。
      束好的发,有几丝散落,红色的冠服也被扯开几分。
      真是美丽,生了一副人见人爱的脸蛋。
      他走过来,替我摘下满头珠翠,脱下我的鞋袜,拥着我躺了下去。
      外面有一群人等着伺候洗漱,他只道,“不必等了,我与少夫人都累了,你们退下吧。”
      我躺在他的怀里,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和心跳。
      他一下下摸着我的发说睡吧睡吧。
      那晚,真的睡得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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