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书同听雨声眠》宋枕书

7、胤禛（二）

　　派去的人给我带回一只被血浸透的荷包，据说穆之死去的时候，手里还死死攥着它。

　　我知道这是他的妹妹在他离开之前赶制出来的，上面密密匝匝绣着一句诗：共谁争岁月，赢得鬓边丝。女子的心思总是如此细密。记得当时我打趣她：“这东西倒像是送给情郎的。”她轻轻一笑：“哥哥的醋你也吃么？你若想要，我也做一个给你，只是怕手艺不好，你不喜欢。”

　　我的手指继续在柔软的缎面上摸索，最终触摸到两个细致的凹凸：阿眠。

　　穆之是阿眠的哥哥。

　　所以，这注定是要深藏在我心底的一个秘密，不论我是活着还是死去，都只能由我一人保管的秘密。我以为我能守住它，就像能守住过往岁月里无数的寂寞和痛苦。

　　直到阿眠发现了那只荷包。

　　我永远记得阿眠看我的眼神，那么绝望和悲伤的样子，几乎将我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可是我多想告诉她，我是多么多么地不愿意伤害她，只是我们谁都无法避免伤害。

　　从那之后，阿眠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我去看她，她不骂我，也不看我，我用力抱住她，一遍遍对她说：“阿眠，你原谅我！原谅我！”半晌，才听到她模糊的声音：“我也很想这样做，可是心已经死了，用什么来原谅你？”我就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为了掩人耳目，我假说阿眠得了风寒，恐怕会传染给小孩，让她搬了出去。住的庄子是我选的，那里的下人也都经过我的挑选，绝对忠心可靠。

　　到庄上没两天，大概是在一个傍晚，我正被窗外的瓢泼大雨搞得心烦意乱，管家急匆匆跑来禀告，阿眠不见了。我发了疯似的去找她，几乎出动了庄上所有的人，满山遍野地找。直到湿漉漉的月亮重新升上中天，家丁才找到奄奄一息的阿眠，她不小心落进了捕兽的陷阱。

　　我守了她五天。

　　我俯在她耳边轻声地说：“阿眠，你还记得当初么？当初我们说好，要好好在一起，要让你在仰起头看我的时候，就能仰望到一切幸福和快乐，可是我失约了，所以你也想失约么？”

　　我害怕她用死来惩罚我。

　　第五天的晚上，阿眠终于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我欣喜不已地抱住她，可是她说：“你是谁？”

　　大夫说这可能是因为掉进陷阱的时候撞到了头，所以丧失了记忆。

　　真的失忆了吗？我望着恬然睡去的阿眠，也许这是上天给我的第二次机会。

　　第二天，王府就得到消息，阿眠死于急症。

　　不久后，庄上住进一个与阿眠长相酷肖的女子。

　　又半年，这个女子成了我的侍妾。

　　她叫宋枕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