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13号别墅 ...
-
三楼走廊里的其他房间也没有蒋禾的身影，鬼话不可全信，司珈晔暂时认为那对父子的下落暂且不明。
以蒋禾和地下室的哭泣女孩的身手和意志力，如果她们愿意合作，没准能早点找到域主逃出鬼域，可惜，沟通始终是道难题。
想到同样不知去向的别墅管家，司珈晔冒出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域主不会是这家伙吧？或是被她绑在电线杆上的1001？
由于线索实在渺茫，司珈晔开始无差别扫射，在整个三楼进行地毯式搜寻，除了地板缝里潜存良久的陈年肉糜，她寻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现在，只剩下四楼，那里还没有探查。
四楼是一整间大平层，面积约莫80平米，这里的装潢和摆设与其他楼层大相径庭，深红色落地窗帘加深幽闭氛围，颜色自上而下，从明丽到暗红，地毯和墙纸上的图案繁复冗杂，只需看一眼，理智就会无声无息地钻出大脑随风飘逝。
更让人眼花的还有这些遍地丟置的饰物玩具，静谧立在昏暗里的落地钟嘀嗒嘀嗒地警示着，黑白分明的西洋棋盘上四散着几只独腿小锡兵，幽暗笼罩下，身上的腥红色束腰制服更像是蛰伏在幽深树丛里的猛兽之眼。
几只金发碧眼的欧式洋娃娃安坐在软垫上围成一圈，中间陈设着一张花纹精巧的乳白色方桌，边缘点缀着淡粉色的玫瑰花，桌上置放着甜点饮品，缥缈的热气升腾在碗盏之上。
头顶上方还悬着一盏水晶灯，整片天花板上潦草地画满了五颜六色的蜡笔画，看不清具体的图案。
不远处的洋娃娃身上，珠光色的衣裙在灯照下闪烁着细碎的光点，将这场下午茶映照得梦幻神秘。
这是误入了哪座贵族之家的玩具屋？
司珈晔手提板斧，穿梭在琳琅满目之中张望四周。
玩具狗、地图、童话书、音乐盒、遥控车、魔方、拼图、模型房屋……
这里堆满了古今中外的玩具，司珈晔想起病弱小女孩的怀里还抱着一只毛绒小兔子。
又是为了安抚吵闹儿童所量身打造的梦幻屋吗？
这方面的问题她没有过多思虑。
手里域主的信息约等于零，对方的背景经历一概不知，性别年龄不明，只知道对方怕冷，嘴馋，因此对吃人肉这件事乐此不倦，建立并运行这所鬼域的原因也已经水落石出。
如何在已知的情报里寻觅域主的精神寄托，按照目前的形势来看，有些棘手。
司珈晔心里倒是有几个选项，但是又不太认为这种关键的东西就这么明显的放在那些地方。
她曾在清扫中故意毁坏过一样疑似是精神支柱的东西，鬼域没有任何变动。
这些摆在明面上的线索用处不大，只适合在山穷水尽的磨人时刻发散思维，而且最后得到的结果也不一定是正确的，答案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也不会太晦涩。
率先找到违和点，觉察到难以捕捉的隐秘变化，是当前的要紧之事，而这座堆满童真玩具的房间是最好的突破口。
不对，游走在玩具中的漆黑身影忽的停滞不前，司珈晔撕开最后一颗薄荷糖塞进嘴里，清凉的甜味唤醒浓浊的大脑。
她一直站在入侵者和被豢养者的角度审视全局，破获线索，抓住真相的踪影顺藤摸瓜，这样单一地推进，是否过于死板，不知变通？
应该站在域主的视角考虑并看待问题，如果我是域主，我建造了这样一个世界，哪里才是最佳的藏身场所，我的精神支柱又会安排在哪里呢？
也有可能带在身上，双重隐蔽，让找它的人处处碰壁。
最危险的地方不一定是最安全的地方，但是，最不起眼或者说最平常的地方，绝对是可靠的调查方向。
三楼的冷冻室外，房门大开，输送冷气的机器先前被司珈晔破坏，遍及房间的霜冻出现了融化的迹象，地板上的残肢冻肉已经退去表层的冰霜，淌下几滩混合血丝的冻水，呈现出粉红色的肉皮暴露在视野里，断肢出有血沫渗出。
冻肉里只有躯干和肢体，没有头颅，就连彰显性别的器官也被尽数去除，观察横切面，大多出自剁肉的砍刀，其中稚嫩短小的四肢，表皮上分布着深浅不一的牙印，顶末端的骨肉扁塌成片，没嚼干净的碎末从肉.缝里溢出。
司珈晔戴上手套在其中翻找，近百只肢体里，没有任何可供采用的线索。
而且这些胡乱堆在地上的肉，都是出自于细皮嫩肉的年轻人或者小孩，与停尸床上略显干枯的躯干进行比对，它们的待遇很糟糕，好像不太受欢迎。
冷冻室最里面，有两排共八张停尸床，司珈晔逐一掀开这些灰白色的盖布，一具具面容苍老头发花白的老年人恬静地沉睡着，他们的年龄大约在八十岁上下，愁楚的面容嵌套在青灰色的皮肉里。
这几具冰冻的尸体里，并没有安全屋见到的老大爷，不过就算没找到，也不代表对方仍旧一息尚在。
在这所鬼域里，一个生活无法自理的年迈老人，身旁和身外全都是无法托付信任的危险因素，失去了庇护，再想生存，难如登天。
思虑之际，司珈晔余光中发现最后一张停尸床下方，还有一个灰色的束口裹尸袋。
长条布袋似乎在送进冷冻室前被水浇湿浸透，在时间和冷气的哺养下表面结满碎冰霜，面料被冻得僵硬无比。
里面的人形物被遗漏在冷冻室的角落，呈蜷缩状忍受着所有人的疏忽和凄冷。
真可怜。
司珈晔握紧裹尸袋的边角拖出那具尸体放在停尸床之间的过道上。
经过初步打量和掂量，这具尸体的身形和体重不属于老年人的范畴，应该不是安全屋遇到的老人家。
就算不是，帮人家解开禁锢让尸体出来透透气，也算是多做一件善事。
冷冻室里的气温并没有下降多少，人类的身体暂时难以承受长时间的寒冷。
司珈晔哈出几道热气：“被人淡忘在床底这么久，你一定很憋屈吧？”
她摘下橡胶手套，之前被斧刃砍破的伤口已经凝固，血液俨如果冻般陷在殷红色的裂口里，流出的干涸血迹分散着漫出手掌，汇聚在手指根部，指缝和指尖皆覆上鲜红，就像是凭空多出一只多指畸变的红色手掌，从手背的指节处强迫着埋入夹缝，十指紧扣，绮丽又缱绻。
在这所鬼域里积攒的郁怒，域主的潜踪匿迹，鬼域磁场给普通体质带来的精神恍惚，还有冷冻室里的寒冷和伤口内部的燥痛，这些因素让此刻的司珈晔心焦如焚，解开黑色绳结的双手愈发抖得厉害。
像是怕里面的尸体爬出来似的，裹尸袋上的绳子打得很紧，是死结。
司珈晔没有时间和耐心从乱如麻的黑绳中慢慢拆解，找到侧边的缝线口，两只手握住布料向两边撕扯。
布袋碎裂的一瞬间，附着在表面的冰霜在劲力的扭扯下飞溅至司珈晔脸上，零星的碎冰在接触到温热皮肤时化作春水，灌溉在毛孔里，她也在冰点的袭击和后坐力下短促地闭上双眼。
再次睁开眼，看清眼前的尸体后，司珈晔呼吸一滞，捂住心口平复心跳，胸闷，压抑，喘不过气。
憋屈，这具尸体绝对很憋屈，非常非常憋屈，憋屈得没边了。
灰色的裹尸袋被撕得破烂不堪，缺口处寂然地散乱着一片青绿色头发，脑袋的主人双眸闭合，零碎的冷霜凝结在睫毛深处，眉毛的尖端沾上整片碎冰渣，惨白的皮肤上涂盖着一层雪花状的冰晶。
短暂的愕然后，司珈晔已经忘记了该如何思考，她的眼神注视着尸体凝寂的眉眼，再到通红的鼻尖，怔怔地静默了许久，目光描摹着一路向下，视线最终停留在微启的嘴唇上。
双唇在极寒的冻结下鲜红欲滴，在白霜遍地的冷冻室里冶艳地绽放着，尸体皮肤的白皙与鲜绿发丝沦落到甘做陪衬。
司珈晔痴迷地赞许着，歪着脑袋百看不厌，同类总是会互相吸引，更何况是各方面都如此吻合、贴合的同类。
她目眩神迷地凑上前，跟尸体做出同样微张双唇的动作，轻哈着气，双臂撑在头颅两侧，贪恋地俯视身下的与自己面貌一致的尸体。
不，不是尸体，怎么能说是尸体呢？她们现在都好好的，完整存在着，面对面，感受对方身上截然相反的气息，冷热交织，她们本就是一体。
司珈晔的手掌轻柔地摩挲着身下的脸庞，眼前的面皮、五官、还有头发，是真实存在于眼前的，不是一触即碎的水面，也不是始终触摸不及、感受不到温度的镜面，是切切实实、不掺杂任何虚假、独一无二的她自己。
她才不是尸体，她也不是灵魂，她们是彼此的苍穹与大地，她们从未分离，长久相视，互生并存，生出茂密的植被。
司珈晔俯下身凑近，审度着眼前的面庞，深深地镌刻在心，她没有闭上眼，拙涩地偏移脑袋，向前也是向下，主动献上沉沦。
这张嘴唇与自己的双唇是如此贴合，甘甜，沁凉，口舌中泛起的甜润是奶糖，辛辣是芥末，这是她的身体，她咀嚼过的东西，还有她留下的余味。
两唇相贴下，一方的滚热气息喷吐着消融唇瓣边的冰霜，鼻尖在热气的浸润下凝聚着一片水珠，舌尖生疏地探进更深处，分泌出的津液软化寒冽，柔滑黏腻的触感相缠紧绕，是宣泄也是倾诉。
余韵未消，湿热和干冷缠磨不休，温度差异诱发了短暂的融化再凝固现象，唇舌分开时，两片绯红的唇皮粘连不断，仿佛有根隐形的针线将二者缝合联结。
所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已经掌握到部分精髓的司珈晔继续神往心醉地磨炼技巧。
“哇啊啊啊啊啊——！！我这是看到了什么！！”
“啧。”被迫中断深吻，司珈晔抬起头不悦地回视，只见纪无悬双手捂头，他已经换上一套正常且露肉少的衬衫长裤，此刻正目瞪口呆地立在门边。
完蛋！！
被外界打扰后，司珈晔恍然大悟，她茫然地看着身下的自己，她不是要去找域主吗？怎么在这里自己亲自己？
该死，竟神不知鬼不觉地沦陷其中，那一瞬间的冲动到底从何而来，又怎么会选择做这样的事，她也不甚清楚，而且，现在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13号别墅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