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一梦》月孤明

10、 遣情芳心事

　　遣情芳心事

　　“臭小子，今天就放过你了，以后不要再让我看见你！”说完，大门被紧紧的闭上，只剩下一名身着亚黄色布衣男子被推倒在地，眼睛死死地盯着一点缝隙都不留的大门，好像还在期待着什么。也许见希望已无，便用胳膊支撑地面想要起身，但却因为没有支撑好而又重重地趴倒在地，又努力了几次，可最后还是未能站起来。不经意间的一个转脸，让所见之人都顿生恻隐之心，原本白净的脸上，多出了许多很不相配的淤青，将他的儒雅之气严严实实地遮挡起来，嘴角的一行鲜血凝固在脸上，仔细一看，男子的手臂上隐约显现出几道鞭痕，而身上本来就很素朴粗糙的衣服现在变的凌乱不堪。
　　男子紧握双拳，好像要将心中的怒火全都发泄出来，但渐渐的，那份怒火被现实浇灭，神色由恨便成了沮丧，哀怨，松开双手，是种有苦难言的无奈。
　　“清风！”古凌月感觉到地上男子的辛酸，也看到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同情心唆使她喊出清风的名字。
　　还未等古凌月吩咐，清风便上前小心地扶起地上之人，将他移至街道一角，人烟稀少处。仔细检查之后，便从随身携带的包袱中拿出了一个精美小巧的瓶子，将瓶中的粉末倒至男子的伤痕之处，粉末很快就被吸收进去，而这时的男子因为疼痛已经是满头大汗，但却紧咬牙关，仿佛这种疼痛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盈儿赶忙拿出方巾慢慢擦掉男子脸上的汗珠，同情地说道：“你忍忍，很快就会好了。”
　　男子不吭一声，眼睛还是看着方才的地方，不知是在忍着痛，还是在忍着恨，最终，一滴眼泪再也无法隐藏伤感而流了出来。
　　此时，子申正背对着负手而站，一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古凌月看向他，真怀疑眼前的人的血是冰冷的。转身，来到男子面前，这一看来，男子有着一分憨气，两分秀气和七分的雅气，只是这满脸的伤使他的儒雅失色不少。
　　“他们是谁，为什么这样对你？”古凌月一版正经地问道。
　　男子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移动了几下身体又想起身，看来清风的药还是有些作用的，男子竟然扶着墙站了起来。
　　转身对着古凌月恭敬地说道：“谢谢几位，在下告辞！”说完便一瘸一拐的消失在人群中。古凌月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肯定他必会有一段痛苦往事。
　　继续走在城中，发现洛阳城已然和吴越之地截然不同，豫州，中原之地，放眼望去，若不是辽阔无边的万里平原，便是宏伟气魄，高耸屹立的名山大河，完全不同与南方水乡五步一秀水，十步一丘陵的委婉景象，将豪放之气展现的淋漓尽致，难怪自古“得中原者得天下”
　　街道上，家家户户门前摆放着形态各异的牡丹，花姿瑰丽，倾其所有地展现着高贵之态，使得他们驻足欣赏。
　　“盈儿，你知道牡丹原来叫什么名字吗？”古凌月总喜欢时不时地考着盈儿。
　　盈儿看着那些惹人喜爱的牡丹，摇了摇头。
　　站在一旁的子申不经一笑，看来他是知道的，只是不愿表达而已。
　　“叫芍药，牡丹不但花姿艳丽，还是一味驱除寒热，轻身益寿的药材，我为你做的佩玮里面便含有牡丹花瓣。”清风边欣赏着牡丹边悠然地说道。他总是在不经意间显露出对古凌月的关心，也许他自己都未发现。
　　“听说明天的牡丹花会，有位...”两名妇女从他们身边经过，饶有兴趣地说着。虽然并未听清她们说的具体内容，但牡丹花会这几个字则不偏不差地传进了古凌月的耳朵里。古凌月若有所思地看向他们几个，笑着问道：“你们可有什么想法？”
　　盈儿高兴的直点头，子申就不用说，他向来是唯命是从，不反对古凌月的任何想法。
　　“反正我们并无什么要紧的事，不如去看看。”清风很高兴，但他更高兴的是古凌月能从伤心中走出来，最起码她现在是高兴的。

　　“糖蒸牡丹酥酪，公子来点吧...”
　　“好喝的碧粳牡丹粥...”
　　“几位过来尝尝，新鲜的牡丹栗粉糕...”
　　一路走来，叫卖声不断，人潮拥挤，热闹非凡。
　　突然一阵悠扬的曲声传来，原本来回挤动的人们都停了下来，翘首看着一个方向。
　　鲜艳的牡丹花瓣从空中零星地撒落，落花深处，几名赤裸上身的大汉正抬着一个露天的轿子慢步前行。
　　轿上一名女子肌肤如雪，头戴大红牡丹，和面上的胭脂交相辉映，倒有这几份妩媚。芊芊玉手拨动着身前的一架古琴，发出悦耳的声音，一双凤眼迷离含情地看着两边的人们，娇美至极，令两边的男子神魂颠倒，女子羡慕不已。
　　“她就是牡丹仙子？真是美丽极了！”盈儿也满脸羡慕地看着轿上之人。
　　古凌月并未被那人的美貌所吸引，淡淡说道：“样貌倒是挺好，只是举手投足间太过庸俗。”
　　清风和子申听后都点了点头，看来都很赞同她的说法，但两人的眼不约而同地盯着古凌月，都在幻想着若她穿上女装会是怎样的姿态，但定比轿上之人清新脱俗。
　　古凌月并未凝神在那女子身上，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不远处的那一片躁动，不禁朝那方向走去，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不远处，几名家丁打扮的男子正踢打着地上一名已经蜷缩成团的男子，古凌月实在是看不惯，便上前制止。
　　“你们在做什么！快住手！”
　　其中的一名家丁抬头看去，原来是个柔弱的小公子，便想连同地上之人一块收拾了，可不想还未触及古凌月一丝毛发，便被人踢倒在地，子申站在古凌月面前，颜忾十分，眼睛一扫地上之人，霸气难掩，加之一身宁静的玄色装束，更令那人不战而栗。
　　几名家丁见状一同冲上来，看得盈儿是胆颤心惊，子申冷淡地看着那些人，随手拿来一根木棍向他们扔去，在他们被击倒前轻轻一跃，一人赏了他们一脚，落地接过木棍，就在此同时，那群家丁都捂着胸口在地上打滚。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将他们解决了，盈儿看向潇洒的子申，满脸的崇拜。
　　古凌月扶起地上那被欺负的男子，仔细一看，难怪这么眼熟，原来是那天被人扔在门外的辛酸男，看到他满脸的伤，本来是应该同情地，没想到竟然笑了出来，说道：“怎么又是你！？你怎么总找事被人欺负！”
　　男子并没有回答古凌月，自顾自地拾着地上的扇面，但眼神中充满了愤恨。
　　古凌月伸手帮忙，却被扇面上的牡丹吸引了，个个灵动写意，色彩艳丽，开口问道：“这些是你画的吗？”
　　男子点了点头。
　　“可惜了，这么好的画却被这脚印和灰尘糟蹋了，唉...”古凌月叹气着欣赏着地上的画作，却不知身后发生了什么事。
　　“小心！...”清风紧张地喊出声，并向古凌月跑去。
　　可这速度不及子申，只见他护到古凌月前面，正要收拾那名拿刀欲刺伤古凌月之人，却见盈儿拿着木棍一棍将那人打晕在地。
　　古凌月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起身正要夸奖盈儿勇敢时，却看到地上正落着一滴滴的鲜血，而且是越来越快，抬头一看，是子申，是感动了，还是回忆起了什么，好熟悉的场景，曾经也有个人这样保护着自己！
　　凭子申的身体，这原本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伤，可他却看着眼前的事物迷迷糊糊，摇摇晃晃，盈儿赶忙上前搀扶，转头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清风。
　　清风虽然对他有所戒备，但能为古凌月挡上一刀也算是有良知之人，便上前仔细检查子申的伤口，神情沉重的说道：“刀上有毒！”
　　“你们随我来！”男子放下手中的一切，带领他们来到自己的住处。
　　他家住在城边的一片荒郊之地上，周围并无其他人家，倒也落了个安静，
　　将子申轻放于床上，此时的他已经不醒人事，古凌月焦急地问着正在忙着清洗伤口的清风。
　　“你放心吧，他没有事的。”清风的回答像是给古凌月吃了一颗定心丸。
　　古凌月观察着屋内，这儿算是一间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地方了，一张床和一个书桌，只是这里文房四宝一样不少，还有几张没有画完的牡丹花，想必他是想趁牡丹花会挣些银两过活，现在却被那几人搅和了。
　　“他们是什么人？和那天的人是一伙的吗？”古凌月问向正在对着画发呆的男子。
　　男子看向古凌月，但并未回答她的问题。
　　古凌月上前拽住男子的衣服，生气地说道：“若是你自己的事，我们就省了这份心，可是...”古凌月用手指指地指着床上昏迷之人说道：“可是，既然伤了我的人，这事就没那么简单解决了！”
　　“我之所以不告诉你，是因为你们是好人，你们惹不起的！”
　　“你倒是说来让我听听！”
　　男子想了一下，决定还是将此事告诉古凌月“我的名字叫仲冥，靠画些画和为人写字为生，我还有个胞妹，名叫仲灵，平日里在山中捡些野菜拿到市集上卖，妹妹是我一手带大的，她乖巧伶俐，可怪就怪她生的冰清玉洁，让人喜欢不已。”
　　说完又看向那幅画，画中是一妙龄女子，罗衣飘飘，娴静好比花照水。
　　古凌月看仲冥看画时的表情，猜测道：“画中之人便是你妹妹吗？”
　　“对，她就是我妹妹仲灵，妹妹因天生丽质，所以便被选出担当今年的牡丹仙子，这原本是件开心的事，却不想我和妹妹就这样分开了！”说话间，仲冥满脸的愤恨。
　　“是有人把你妹妹抓起来了吗？”
　　“对！都怪我无能，没有保护好妹妹！”仲冥自责地说道。
　　“是谁？”
　　“就是今年的牡丹仙子，今天你们是见过的，她因为嫉妒妹妹的美貌，便将她困于自己家中，不让妹妹出来见人！”此时的仲冥神色紧张，也许是想到妹妹在那一定会受到很多苦，可自己却没有能力相救。
　　听完仲冥的讲述，古凌月还真是感叹世间什么样的人都有。
　　“她家住哪里？”
　　“城南官家，名叫官莺莺，仗着家中富贵，刁蛮任性，凶恶霸道！”看着仲冥的神色，真是恨不得将官莺莺一口吃掉。
　　“看来我要去会会她了！”说完便看向清风，清风同意地点着头。
　　打听好官莺莺平时的出入路线，古凌月与清风便筹划着如何整治这个目无旁人的无理女子。
　　喧闹的街道一旁摆着一个算命摊，桌上只一支笔和几页纸，一长胡子先生头戴墨蓝色道冠，一身青色长袍，手挽一拂尘，表情温和，正闭目安详地坐于桌后，有几分仙风道骨，如不是在这尘世的街道上，还以为遇到了下凡神仙，但仔细一看，原来是清风。
　　隐约听到些燥乱的声音，微微睁眼望去，官莺莺正摆弄风骚的从不远处走来，一群狗仗人势的家丁在两边为她开路，惹来了路上行人的不满，可谁也不敢吱声。
　　当官莺莺行至桌前时，清风开口说道：“小姐留步！”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话还没说完，一个花盆便从天而降，丝毫不差地落在官莺莺脚尖处，吓得她像是丢了魂似的。转头看看闭目养神，自得地捋着胡子的清风，收起了方才的怒气，恭敬地坐在桌前。
　　“先生，你还真是神了，你怎么知道会有东西砸下来？”官莺莺奇怪地问。
　　“天机不可泄露！”
　　清风睁开双眼，看着官莺莺，那副矫揉造作的模样实在是令他吃不消。
　　清风故作惊叹地看着官莺莺，还不时摇着头。
　　官莺莺看到他这副神态，很是担心，问道：“先生，你看我有什么不妥吗？”
　　“我且来为你算上一卦，你来选一张吧！”说完便拿出了几张一模一样的纸摆在她面前。官莺莺还十分慎重的双手合十，求天求地后抽了一张。看得清风差点笑出来，任她怎么求，抽出来的都会只是一个字。
　　深锁着眉头看着纸上之字，一声不吭。
　　“先生，怎么了！？”官莺莺紧张地问。
　　“敢问小姐家住哪个方向？”
　　“城南处！”
　　清风捋着胡子，有条不紊地说道：“东方属木，南方属火，西方属金。北方属水，中方属土，小姐家住城南，那必定是属火了。五行相生，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
　　思考了一下，说道：“小姐请看。”说着便将刚才官莺莺抽出的那张纸翻了过来，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术”字。
　　“木生火，可这木却偏偏被一点所毁，小姐近期家中可多出了什么不该有的人？”
　　官莺莺听后连忙点点头。
　　清风接着说道：“上北下南，那一点正好在北方，北方属水，而水克火，小姐不时便会有大灾！”
　　通过清风这样一绕，官莺莺对他是深信不疑，急忙求解决之道。
　　“自古，女子属水，看来你家中的不祥之人乃是位女子，且术上一点小巧，那女子应是位灵秀之人。”清风故意加重了灵字。
　　官莺莺听到灵秀二字，马上想起了被她囚禁的女子名叫仲灵。现在的她看着清风简直像是看着位活神仙。
　　“若想消灾，就一定要去除这一点！但不要违背天意，不要强行去除，应顺其自然，哪来的还回哪去，这样方能消灾。”
　　听得官莺莺是直点头。
　　“金生水，将你头上这些金饰统统去掉，拾些木棍带头上，戳戳你的晦气。”
　　清风刚一说完，官莺莺便快速取下了头上的饰物，将它们塞给清风，当做是酬劳。
　　这些饰品值不少银子，他们现在正需要钱，但为了配合自己的仙风道骨，清风隐藏住自己内心的高兴，只淡淡道：“那我先为你保存着吧。”
　　“来人！请先生回府！我要好好谢谢先生”官莺莺对着身后的家丁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