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昭歌》桃兔

3、选座

　　十一国庆的法定七天假，高二只放了四天。

　　十月四日晚上五点，同学们纷纷蔫头耷脑的返回了学校。

　　今晚的教室显得格外安静，偶有小声的窃窃私语，却完全没有之前那般热闹喧腾的活力。

　　咚——

　　后排教室的大门被用力推开，门页砸在墙上，墙灰扑簌簌的掉了一地。

　　这是后面那群男生进班的特有仪式感，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

　　反正毕昭他爹有钱，每年雷打不动的捐钱修缮教学楼和公共设施，就连校长都不会对他这种行为多说什么。

　　只是今日，同学们的视线齐刷刷聚焦在率先踏进门的毕昭身上，用圣徒朝圣般的目光震惊且崇拜的盯着他。

　　宋明禾被后排的噪音惊到，下意识回头去望，便看到那一头鲜艳的颜色。

　　毕昭皮肤很白，虽说五官并不属于后世那般很精致的帅，却自带一种粗犷肆意的野性和蓬勃的生命力，这是一种在狂风摧残下仍傲立的独特个人魅力，可以说和戴星给人的感觉截然相反。

　　恰恰是这样，那些正值青春期的女孩子们对他的痴迷可以说是趋之若鹜也不为过。

　　试问谁不希望自己是唯一能驾驭这样外在不羁自由如脱缰野马般的男孩，成为他心目中唯一特殊存在的女生呢？

　　此时他正顶着一头耀眼如火的红发，表情恹淡的接受所有人的注视。

　　宋明禾想到假期时张宁宁和她说的事，又看到这绚丽夺目的发色，不由得替席老师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这...也太猖狂了吧！

　　果不其然，待铃声打响后，席洋沉着脸走进了教室。

　　一进班，他的视线就牢牢锁定后排的几个人，在看到毕昭脑袋上那团红发时，嘴角都气得不住颤动起来。

　　宋明禾离得近，看的一清二楚，默默心疼了一下席老师。

　　啪——

　　教案再次被狠狠砸在讲桌上，程观吓得连忙堵住耳朵，粉笔灰扑簌簌下落，飘得程观和宋明禾两人灰头土脸的。

　　“这次开学测，班上整体成绩并不好。还有，我们班在会上被校长重点点名批评。”

　　他盯着毕昭的方向，话语意有所指的停顿了下。

　　可奇怪的是，席洋并没有拿毕昭开刀，也没有点出考试期间校内传闻发生的那些事。

　　“这次考试，我希望你们都对着成绩单好好反省自己。”

　　宋明禾听了心里一紧，连忙竖起耳朵听席洋话里的意思。

　　班上整体成绩都不好，那往常自己十来名的成绩，这次莫非又倒退了？

　　“我把成绩单发下来，大家好好看一下自己的成绩，反思原因。晚上班会课上我们根据成绩表选座。毕昭，和我出来一下。”

　　席洋背着手，身后跟着一头红发，双手插兜懒洋洋的毕昭。两人站在一起，毕昭已经比席洋高了一个头了。

　　随着两人背影越来越远，教室里的声音又开始热烈起来。

　　学校里几乎所有学生都听说放假前发生的事，却很难想象喜羊羊能就这么轻拿轻放，只是叫去谈个话这么简单？有好事的甚至想借着上厕所的由头去偷听。

　　戴星掐了掐正趴着睡觉的齐赫章，焦急道：“怎么办，我毕哥被喜羊羊抓走了！”

　　齐赫章：.......哦

　　戴星不依不饶：“你是不是好兄弟了？走，我两去看看。”

　　齐赫章抬起墨色的眸子，眼里还带着困顿，语气波澜不惊：“这种事，毕哥向来不需要我们为他担心。”

　　戴星反应过来：“有道理。”

　　十一班每天的自习会选派一个班干部值日，负责管理自习课堂纪律以及协助老师。今天的自习恰好是宋明禾值日。

　　班上闹哄哄的吵成一团，她废了好大劲才让大家安静一点，这才腾出手看自己的成绩。

　　乍看之下，自己名字旁边序号4让她不自觉瞠大了眼。

　　她不可置信反复看了看，没错，第四名，比上次12名前进了8个名次。

　　不自觉咧着嘴漾开了笑，程观看到她喜滋滋的样子凑过来一看

　　“不错啊宋明禾，你这次比我还高两名？”

　　“嗯，谢谢，我会继续努力。”

　　她小心地收好成绩单，想等晚上拍给爸妈看。

　　程观支着脑袋看了她半晌，感叹了句：“小宋，我发现你笑起来的时候挺好看的，还有两个酒窝。”

　　啊？

　　宋明禾难得听别人这么直白且真心地夸自己，脸颊晕出浅薄的红，嗫嚅道“谢....谢谢。”

　　软乎乎的，还呆呆的，怎么有点可爱？

　　程观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个沉默的小古板同桌还挺好玩的。

　　没多久，毕昭回来了。还是一副冷冷淡淡，提不起劲的表情。他一坐下就被戴星一把搂住，边擦着不存在的泪边上下左右的打量。

　　“毕哥，你可算回来了。老班没打你吧？没欺负你吧？”

　　“.....没有。”

　　啊？白演了。

　　戴星坐直了身子，有点疑惑

　　“老班就这么放过我们了？”

　　他知道毕昭他爹有钱，给学校不少赞助，也算是有后台撑着的。只是这次闹这么大，他没想过席洋会草草了结。

　　毕昭：“记了大过。”

　　齐赫章：“所有人吗？”

　　毕昭：“就我。”

　　戴星：“然后呢？”

　　毕昭：“没有了......”

　　看着云淡风轻，眼皮子都不为之所动的毕昭，戴星开始感动

　　“呜呜呜，果然毕哥对我们是真爱，毕哥以一己之力保下了我们所有人。”

　　毕昭跷着腿，眼神奇异瞟了眼正陷入自我感动发神经的戴星。

　　戴星：“还是毕哥牛！毕哥，难怪你姓毕，因为牛逼（毕）啊！”

　　毕昭：“......傻逼”

　　齐赫章拍了拍戴星肩膀，眼里流露出看脑残的同情。

　　戴星：..........

　　六中的传统，便是每月一次月考，每三个月会根据月考成绩重新排位。虽然这样是折腾了点，却也能有效激励不少人。

　　而席洋因为师龄不长，排位的方式会更加民主。

　　他将班上的座位表全部用空白的方格来表示，按照成绩顺序以此来写上自己的名字。

　　宋明禾一直是班里十来名，选位置大多会选在前两排，这样方便上课听讲和做笔记。

　　这次她排名第四，可选择的范围更大。

　　但她这次打算选前排靠边的位置，因为........

　　坐在前两排中间位置时，讲台的灰实在太大了！

　　这次她看中的位置在左侧第一排靠近饮水机的位置，两人一排，她选了离饮水机稍远的那个位。

　　之后同学们陆陆续续的上来选位，但默契的忽视了她身边的座位。

　　原因无他，坐在离饮水机最近的地方，平时一下课就排满了人，午休时打水的声音也能把人吵的无法入睡。

　　可以说这个位置在别人眼里一文不值。

　　班上一共有63个同学，在选到后面时，一直站在黑板旁观望的席洋回头，看向在后排光明正大低着脑袋，也不知是玩手机还是玩PSP的毕昭，思虑片刻，大跨步走上讲台。

　　他看着被别人三三两两剩下的座位，突然大手一挥，将毕昭的名字填在宋明禾旁边。

　　而这一切，台下的毕昭还丝毫不知道情况，仍沉浸在游戏的世界，就连一旁的戴星也在手机里和妹子聊得火热，全然没发现。

　　还是前排的男生看到，疯狂顶桌子提醒毕昭:

　　“毕哥，毕哥！”

　　“说。”

　　毕昭不耐烦的摘下耳机，在前桌的示意下看向黑板。

　　只见自己的名字正大大咧咧的写在最前面，旁边则是一本正经的喜羊羊。

　　“搞什么？”

　　毕昭将手上的游戏机砸进抽屉里，吓了戴星一跳。

　　“哥，咋了这是？”

　　戴星抬头望去，感叹道：“喜羊羊这是疯了，我还以为他真就这么算了，没想到在这等着你呢。”

　　“劳资不坐那。”

　　安静的教室里突然炸出一个声音，极度嚣张的口吻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同学们大气不敢喘，生怕被牵连遭了殃。

　　席洋皱着眉，看着最后排那一头红发，满脸桀骜的男生。

　　“毕昭，你再这样，我就去你家家访了。”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剑拔弩张的对峙一触即发，席洋也明显是动了怒，毕昭脸色也黑了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戴星偷偷扯了下毕昭的袖子。

　　毕昭垂下头，看着戴星比划的口型，像是想起了什么，泄愤般狠狠地用脚踹了下桌腿。

　　沉重的木质桌子在安静的教室里位移，发出了极其刺耳的尖锐噪音。

　　但毕昭终归是妥协了，沉着脸坐了下来。

　　宋明禾被吓得大气不敢喘，抬眼望了下黑板上并列排着的名字，脑袋一阵阵眩晕。

　　待所有位置都尘埃落定后，席洋就走出教室，留20分钟的时间给大家调换座位。

　　众人还来不及起身，便看到紧随着席洋之后，毕昭也怒气腾腾的站起身，咚一下将后门砸的极响，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门。

　　...........

　　程观注意到宋明禾煞白的脸，尬笑两声安抚道

　　“小宋，你真幸运，可以和毕昭做同桌。”

　　在看到宋明禾难以置信的表情后，也不由得越说越心虚，只能匆匆安慰了几句，和她告别后搬着桌子离开了。

　　虽然但是，这位置是宋明禾自己选的，眼下也只能咬着牙搬过去。

　　等到她一点点将自己东西搬好整理完毕后时，身后传来戴星的声音。

　　“同学，让一下让一下啊。”

　　宋明禾回头望去，看到戴星推着毕昭的桌子，齐赫章抱着毕昭的东西，正往自己这边走过来。

　　她连忙把桌子拉了拉，腾出空间让他两过去。

　　戴星擦了擦汗，定睛一看，指着宋明禾恍然大悟

　　“你不是哪个课代表吗？哪科来着？政治....还是地理?”

　　宋明禾：“......地理。”

　　她边小声提醒，边冲着戴星和齐赫章友好的笑了笑。

　　戴星：“哦对，地理课代表。我们毕哥人很好的，你平时少招惹他就行。”

　　宋明禾：.......

　　怎么听这话也不像是再说他人好的样子，倒像是未雨绸缪的提醒。但她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头，主打就是一个听劝

　　打点好一切，戴星心满意足的拍拍手，拉着齐赫章离开了。

　　留下宋明禾一个人盯着旁边桌子忐忑不安的发散思维。

　　一会幻想自己被他如小鸡仔一般拎起来暴打，一会幻想她被掐着脖子威胁，耳边环绕的全是毕昭说的那句“劳资打你信不信”，越想越冷汗直冒。

　　好不容易收起点乱七八糟的想法，环顾四周，却发现周遭的同学们似乎都在偷偷注视着这个方向。

　　虽说座位在第一排，但毕竟是角落位置，你们齐刷刷扭头盯着第一排角落位置的样子也太明显了吧？！

　　但这可是毕昭，传说中六中有史以来最帅也是最狠的校霸。往日里他只在后排活动，前排那些女生也只能远远看着，压根没有正经由头靠近，只能便宜后排的女生。

　　现如今人就在咫尺，她们都迫不及待想要看看校霸的风采。

　　然而一直到晚自习结束，毕昭都没有回来。

　　他的桌子就这么空荡荡孤零零的摆在宋明禾旁边。

　　围观的同学都有点失望，只有宋明禾长舒一口气。

　　真的是太好了！如果他们能一直保持这个状态度过三个月，她都不敢想象自己会有多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