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二 ...
-
土试炼山洞门口横躺在草坡上的是可怜孩子三月,这种情况还能活蹦乱跳到处跑的是蒲羽,在中央水池边打坐、呆呆地仰望洞顶的是阿涂,朝我们走过来的是浅白。
“诶,白姐。”我打招呼。
“唉,差点认不出来,你咋是个这啊。”林释双手叉腰。浅白在旁边偷笑。
“很好笑吗?”我借水池照了照镜子,道袍,搓澡巾裤子,书虫头,挂了个预言季季卡,背着伞,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脸还是我自己的。
“没事,就是想笑。”浅白也凑过来看倒影。
“我都没见过你穿过这身。”林释说。
这身……我总觉得什么时候穿过……
我的大脑空白了一下,突然感觉无数似乎不属于我的回忆出现了。我没敢细想,现在似乎也不是细想的时候,但还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整整两年前,在恢复码已经用过一次、任何登录方式都再也行不通的情况下,我着急忙慌到处联系我往日的朋友,告诉他们我不会再玩这个游戏了。那之后我转战国服,但每次登上游戏都会想起来肝了一年半多却彻底丢了的国际服账号,越来越接受不了,于是在群里找了代跑。
群里一个叫琬的接手了我的国服号,要了两个月的钱,白菜价,我心比较大没让她每天汇报跑图进度,没多久我就把游戏删了,两个月后我早已把光遇抛之脑后,她那段时间有没有好好跑图我也没在意过。
我找代跑就是为了把这个游戏忘掉。
想不起来对我来说是好事。
去年年底浅白跟我说有线上演唱会活动,我为了凑个热闹把游戏下了回来,因为不好意思和他们几个再道别,于是就留到了现在,拾光季。
现在我身上穿的,就是我经常在国际服穿的那一套。
“傻完没有?”浅白把我从回忆中叫醒,我挠头。
“唉。所以我被吓晕之后发生啥了?”
林释不屑道:“你还好意思问呢。”
“别叫。”我瞪了他一眼。
“你晕之前三月也昏过去了,”浅白在我前面踱步,“阿涂和蒲羽一起拉着她,她昏了一直在说梦话,你啥反应都没跟死了一样。
“那里不同于游戏里的火试炼,相比之下走的楼梯更多了,我们几乎是一路爬上去的,越往上蚊香怪越多……你还差点被撞着了。我们爬了大概半个小时,特别累,爬得越高楼梯越陡,直到彻底没路可走。它像一座塔,那时我们几乎在塔尖的位置,我说爬到最顶上试试,我手摸到‘塔尖’上有什么东西,拿了下来,好像是块镜子,能反光,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光,我们对着照了一下,眼前一闪就到这了。说起来,在里面居然不需要考虑心火……”
“什么镜子?还在吗?”我问。
“在蒲羽那,她小孩子拿着玩呢。”浅白说。
我从蒲羽那里要来那块镜子,借着天光观察。
一块长一拃、宽有两根无名指长的镜子,正面是镜面但光泽黯淡,镜框像大理石材质,但它是蓝黑色的,背面有凹凸不平的纹路。
阳光把平滑的背面照亮,纹路在阴影中显现。
密密麻麻的,数不清有多少。
横线,斜撇,三角,钩,点。
我不认识,但至少知道这是什么。
游戏世界的文字。
作为一个剧情党我可是看过不少了。
“但是啊,这么大个镜子是怎么放在顶上的?”我看向蒲羽。
“我碰到它的时候,它是横在顶上的。”浅白伸了个懒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你国际服账号找回来了?”
我求你别提它了,我在内心哀嚎。
“没有,咋可能。”
“我还以为你要问我‘我还玩过国际服?’呢。”
“谢谢你啊我本来快忘了的。”
“你可别忘,当年你哭得多狠啊,你还在群里……”
“停停停停停停。”我感觉她要让我强行回忆一遍我的黑历史了,赶紧打住她。
林释看笑了:“那我帮你回忆回忆要不要?”
“别叫,滚。”
“唉,你在群里发语音乱叫,还带着哭腔,‘光崽啊!我的光崽啊!我以后都见不着你了啊!’……”林释不顾我的阻拦继续说下去,我狠狠推了他一把差点让他跌进水池里才停下来。
沉默半晌。
“呃,晕了不应该是像睡着了一样吗……?”
“对啊,你又做啥梦了?”林释的语气略显夸张。
“……”
“怎么了吗?”浅白歪头。
“哎没什么。”我摆摆手。我不知道怎么描述当时的状态,一时语塞。
蒲羽靠着岩壁坐在三月身边打盹,被我们的嘈杂声吵的眼都闭不上去,她推了一把三月,三月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三月这是怎么了?”我头一回见蒲羽这么自闭。
可怜孩子三月已经在那躺着不知道多久了。我看着她洁白的斗篷沉思着。蒲羽拿起她脖子上的风行季项链,一阵剧烈的响动在山洞里回荡。
我们所有人都看向声音的源头,土试炼的大门缓缓打开。
“什么意思?要我们进去?”我摸不着头脑。
阿涂从闭目养神的状态中醒过来,浅白一路小跑走进去,蒲羽拽着我慌忙跟上。
她走进去的一瞬间,神坛和四周的蜡烛亮起,在惊呼中无数道光包裹住我们三个,石头大门关闭的声音震得我耳朵疼。
“白屏过图?”也不愧是蒲羽,这时候脑子也转得这么快,就是没转到重点上。
眼前的光完全散去,不出意外只有我们三个进来了。
这里除了我们的衣服,只剩下黑白灰三色。
不是土试炼迷宫,而是空荡荡的建筑群,房屋都类似霞光城的风格。我们出现在一处不算高的房顶上,旁边的八角亭子里墙壁后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散发着光芒。
我走近去看。
“三月……?”
准确来说,是三月的建模在那里。
还在四处张望的两人被我的呼唤吸引,蒲羽轻轻碰了一下墙角抱头蹲着的三月,她的手仿佛没有摸到任何实物一样直接穿了过去。
“回忆?”我问。
“看来是了。”浅白话音刚落,就从外边走进来一个人。
“你?”浅白看看走进来的人,再看看我。
我们一齐转头。
蒲羽“啊”了一声,我看傻了,浅白拉着我们俩离开亭子,在外面看着这些回忆。
“我”走进去了,“三月”缓缓抬头,后面过来的还有“蒲羽”。
“好抽象啊。”真蒲羽评价。
“嘘,先看。”浅白拍了拍蒲羽的肩膀。
我搓了搓手里的镜子。
“三月”站了起来,“我”和“蒲羽”对视一秒,惊恐地向后退了两步,然后拔腿就跑。
“真抽象。”我小声咕哝。
“走,跟上!”浅白扯起我们俩追跑掉的“我”和“蒲羽”。
浅白带着我们跳下房顶,追过窄巷,我左手死死抓住镜子,蒲羽一路边怪叫着边跑。
结果还是跟丢了。
“啧。”蒲羽撇了撇嘴。
“说不定咱俩不是这个故事的重点呢。”我猜测。
“诶!有可能。那三月呢?”蒲羽的语气上扬了一个调。
浅白没放松下来,抬头看了看天:“天快黑了……说不准,这是要我们在一定时限内改变什么?”
“刚刚的你俩那么害怕三月,那么问题很可能在三月身上。”
天的确快黑了。
眼前的一片惨白慢慢变灰,小巷尽头逐渐遁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