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齐写史书》花星河

6、往事再度回首

　　菡萏谢，金桂展

　　【正厅】
　　姜疏浅拉着萧仪的手仔细地叮嘱着，其实那些规矩早就说过许多遍，但母亲总是不放心女儿。

　　“好了，时辰快到了，让仪儿启程吧”萧况扶住姜疏浅。

　　“父亲母亲，仪儿走了”

　　看着萧仪上了马车，车轱辘碾过青石板的声音变的悠远直至听不见。

　　萧况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早就安排好了，夫人不用担心。”

　　“如今朝堂动荡、局势复杂，一如棋局便再难脱身，我如今是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孩子走上这条路啊。”

　　姜疏浅回握住萧况的手，她想起太后找她说的话，也是她昨日和萧仪说的。

　　皇位姓齐，可朝廷和谁姓那是谁也说不好的事，皇帝身边有着六尚局，可只有一个姜尚书能插手管管政事，而晁宰相下设的十三曹里，只有惩治盗贼的【贼曹官】是太后的亲信李适，萧家最近也被提拔做了掌管兵役的【兵曹官】，其余的竟然都是晁家那些世家和先帝宠信的宦官石翂的亲信。

　　“不怪太后害怕，四面楚歌，却还要杀出一条血路去。”

　　“夫人莫怕，既然你我两家早就选定了立场，那就这样走下去吧。”

　　【祥星宫内】
　　萧仪踏入正殿内

　　入目是星蓝色的殿饰，珠帘悬坠，光泽夺目。木柜上雕刻十二花神图案，上方摆满紫色香雪兰与雪白的大飞燕。香盒内缓缓倾泻点点香气，如香梨清透，细闻却又如雪藕冰桃甘甜。

　　宫人鱼贯而出，有条不紊地打点着萧仪带来的衣物
　　只见一年岁略大，鬓间缀些银饰的女子掀帘而来，她轻踏莲步，至萧仪旁行礼问安。

　　原来这是祥星宫的领事女官星霁。

　　她领着萧仪一行三人至内殿，踏过一行银纹矮槛，珠帘触撞散发的如海浪般空灵声在萧仪耳旁远去。
　　地板上映着繁星点点，萧仪只觉仿佛身陷星河海浪，视线由下向上转移，却见屋顶竟是另一片乾坤。

　　“祥星宫以【星】为题，玄顶雕众星罗列、银河微度，其中空处蓄日间阳光而于夜见照亮堂屋，现在是日暮时分吗，再过一会儿婕妤便可见内殿如坠星河般。”

　　萧仪不禁赞叹，内殿为圆状，四周墙壁皆为书柜，中竖一旋梯。

　　星霁笑道：“皇上听闻婕妤喜读书，姜老太师又赠婕妤许多珍贵典藏，特命人制此内殿，婕妤平时可来此品茶读书。”

　　楹竹瞧着萧仪眸光似春水泛起涟漪，红晕攀上双颊，打趣道：“皇上待小姐真用心。”

　　粉桃步摇盈盈波动，打翻少女心事。

　　【乾曜宫】
　　晴泽轻轻行至矫渔舟旁

　　“小姐，最后一批莲花快谢了，我择了些莲子，取了清晨时分露珠，炖了银耳、木瓜、雪莲，您用些吧。”

　　矫渔舟吹箫的手停住，她轻拍了拍晴泽，“多谢你。”

　　“小姐，今日荷季毕，新人入宫，后面还需要您接受新人参拜，整理后宫事务。此前宫里人不多，后面您可要履行起皇后职责了。”

　　月光如银，铺在矫渔舟似瀑般的乌发上，诉说静谧之美。

　　晴泽瞧着自家姑娘一身素衣，孑立于月影中，如幽兰自芳，云孤碧落，月淡寒空。本是如空谷幽兰般的美人，如今面容却染上愁容，挥散不去，不禁轻叹一声。

　　少女朱唇微启，“晴泽，不必替我哀叹，新人来了，旧事或许也要翻篇了。”

　　矫渔舟还记得自己曾是后越的福阳公主，是父王的掌上明珠，是母亲兄长口中如春日阳光般可使万物生长的女孩。

　　她也曾期盼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

　　后越的清福节，人们在海边点起万盏孔明灯，她将心愿系在灯上，在漫天荧光下许愿不求无价宝、但求有情郎。

　　那年烛光漫天，点亮整片海域，正如大齐与后越交战那年燃气的战火。

　　明和十三年，十八岁的大齐帝王送来一纸婚帖，求娶后越王的小女儿福阳公主，矫渔舟不是不知齐国实力强盛，也不是不知道父亲这几年为了稳住朝野那些暗流涌动费尽心血。虽嫁去齐国距离父母十万八千里，却也是她身为公主必须担负的责任。

　　协定好婚期后，大齐驶出整整二十艘大船，载着聘礼前往后越境内。

　　矫渔舟清楚的记得那是个晴明风朗的日子，一树一树的刺桐花沿岸盛开，母后用木梳轻柔地划过她的长发，父亲慈爱地捧着她的脸，说：“我的小公主若是受委屈了，父王定为你撑腰。”

　　春风吹来沿岸处的喧闹，接下来的记忆断断续续，时长一幕幕地闪烁在矫渔舟脑海里。

　　矫渔舟只记得许多人急着来奏报，父王母后未顾及她便夺门而出，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何处竟传来兵器交锋碰撞之声。

　　大哥闯进她的房间，抓着她往宫里的后门跑去。
　　梳妆台上的金玉珠翠散落一地。

　　她哭喊着问父王母后的声音混杂在呼啸的风中，淹没中落下的刺桐花瓣里。

　　原来那纸婚约不过是障眼法，二十艘船里也根本没有什么聘礼，而是蓄势待发的齐国兵将，在后越人最不设防的那天连夺了建、峰二州。

　　后越王与王后战死，其二子在精锐部队掩护下逃亡润州重新凝聚势力。

　　为展现齐王仁义，齐璟仍按原计划迎娶福阳公主。

　　这两年里，矫渔舟是大齐最尊贵的皇后，是乾曜宫里被尊着敬着的主子，却似一个没有知觉、感情的傀儡。

　　大齐国内人人称赞，当今帝王初初掌政便威震四方，只有矫渔舟知道这是踩着自己父母骨血堆砌的荣誉。

　　晴泽掀开垫在玉碗下的纸，靠近矫渔舟道：“小姐，二公子递来了新消息，或许一切还有转机。”

　　矫渔舟盯着那字良久，才道：“晴泽，将那套鹅黄色找出来吧，明天用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