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为众抱薪者 ...
-
“降谷，我发现了一件事情，你看这几篇报道。还记得我们找到的，四年前影响最大的那篇关于‘血魔’的报道吗？”
诸伏景光用手肘顶了顶降谷零，把几张报纸的复印件递了过去，
“那篇报道是记者古久保圭的作品，而根据关系网调查，此次案件的深川雅也是古久保圭的同事，论资排辈算是他学生。在一年后，两人分道扬镳，深川雅也加入了另一家报社。”
降谷零说：“有什么问题吗，景？等等，难道你觉得那篇关于血魔的报道，其实是深川雅也写的？”
“没错，你看这两张报纸，这分别是古久保圭和深川雅也写的文稿。”
“古久的文章有个特点，他比较喜欢用短句，而深川更喜欢用长句——不是不符合新闻规范的长句，只是比起古久来说，更长。”
诸伏景光分别指了指，报纸上的两篇新闻被他用铅笔圈出了标题，分别是古久保圭和深川雅也的作品。
“而‘血魔’的这篇报道，在分别看完这两人的其他作品后，我觉得其中的有些语句，像是刻意从长句拆分成了短句……也就是说这篇报道，似乎是其他人模仿古久写的。”
“新闻稿比较官方，或者说千篇一律，写作风格这种东西很难说清楚。但我就是觉得，四年前‘血魔’的报道，比起古久保圭，和深川雅也的风格似乎更像。”
降谷零把自己好友找出来的两篇报道读了几遍，又看了几遍四年前关于‘血魔’的报道，他其实看不出来太大的区别，但诸伏景光这么一说，似乎还真有这回事。
这位金发深肤的男人挫败地摇摇头：“说实话，我有点看不出来，景。你对文字要比我敏感，我相信你的判断。”
诸伏景光回答道：“先报告给泉谷前辈吧，公安他们应该会去调查深川雅也的记者古久保圭——”
…… ……
“——把你带入记者行业的老师古久保圭经不住调查，他一直有让学徒代笔的习惯。”
永川清河说道，
“这篇新闻是由你撰写，但却以你前辈的名义发表的，你的前老师已经承认了。”
“没错，我们这行里一直有这种潜规则，大家都这样。”深川雅也低声说道。
永川清河又翻了翻报纸：
“客观评价一句，你写得不错，彻底地把‘血魔’刻画成了一个偏执狡猾具有暴力倾向还信教上头的神经病……不过成功给警方打了掩护，因此居功甚伟呢。”
听到“打掩护”这个词时，深川雅也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
这位记者的眼睛猛地睁大了：“该死的，我早该发现的！你们不是普通警察！！！”
“没错，没错。”永川清河敷衍地拍拍手，“看来你和阑尾一样毫无用处的脑子并没有完全丧失机能呢，深川先生。”
“看来——”
“你果真知道些什么。”
“……所以我不可能见到律师了，是吗？”深川雅也恍惚地说道。
“对，说实话，那些人中没有一个在乎究竟有没有证据能给你定罪。你会在警方的追捕中被击毙，然后彻底和外界断开联系。”
这位警方的污点顾问又笑了，尖利的虎牙从唇边龇了出来，这更似猛兽进攻前才有的表情。
“如果你还继续这样耍滑头玩心眼的话……相信我，和之后问讯你的那些人比起来，我会是最温柔的一位。”
深川雅也颓然低头，他看上去被吓瘫了。差不多花了一分钟平复心情，这位记者坚决地说道：
“我认罪，我就是这七起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杀害那些人的动机和你们推断的一样，是为了津木老师报仇。”
“你知道吗？在老师倒下时，他的特效药就在右手边的口袋里，他甚至已经拿出来一半了……但凡有一个人——在场但凡有一个人帮忙给老师喂了药，他就不会死。”
“可是所有人都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包括司机，他明明已经发现了情况不对，还不急不缓地驶到下一个车站时，才上前查看情况。”
说到这里，这位记者痛苦地闭上眼睛，但他的神情又立刻恢复正常。和之前应付永川清河时感情充沛的表演比起来，这一瞬间，深川雅也的真情流露显得很是苍白。
“你能理解吗，侦探先生？津木老师帮助了那么多人，那么多人……甚至那个小孩冬島樹，讽刺的是，他甚至还受到过老师的资助！”
永川清河以一种置身事外的态度客观评价：“仅考虑法律，他们不会受到任何惩罚，包括那位司机。”
“是啊，侦探，你说道点子上了。除了道德谴责外，他们不会受到任何处罚，问题是道德谴责的力度能有多大！？”
“甚至在报纸上，比起其他大大小小的凶杀案，老师的死亡都只值得小小的一方豆腐块！”
深川雅也惨笑道。
“为众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为苍生治水者，不可使其沉溺于湖海！而如今浑噩旁观者众，善者不得善终！【1】”
“如果这个社会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如果法律连那些冷漠的看客都不能处罚，我不介意亲手为老师复仇！”
言真意切，字字泣血，不得不说当记者的文采就是好……烟瘾犯了的永川清河习惯性开始掏口袋，意识到还处于审讯中，动作生生止住。
“哦，现在看来，你终于为老师挣得一整版的报纸牌面了，想必其泉下有知甚感欣慰。说得好听，但是比起‘为众抱薪者’，日常生活中这类人有个更通俗的称呼——”
污点顾问嘲讽道，
“——傻逼。”
“你！！！”深川雅也怒目圆睁，他一时被气得失声。
永川清河毫不客气地接上话：“你在演我。”
“从深情自白时就开始了。你在尽可能地用自己的言语和微表情引起我的情绪共鸣，从而扰乱我的判断。”
“之前你已经和我摊牌了，因此耍着些小把戏没有任何用处。如此死性不改……大概是职业病吧。可以理解，但我讨厌这一点。”
作者有话说第20章 为众抱薪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