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又至》韩六十四

6、错怪他了

　　放学结束天已经擦黑，路上行人来来往往、走走停停，任由时间悄悄的流逝。
　　时间实验班执行力就是快，每个小老师都制订了补习计划，瞿心怡带着赵甜甜过填错的默写内容，乔子锐则是在教文言文如何理解、如何猜它的意思，别的同学也都没有松懈，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赵思锐住校，顾怿回家，上学没再一起。
　　顾怿被徐莘拉去买作文素材，实在是因为作文写的太烂了，不仅通篇大白话，还一味的追求对偶导致标题都看不懂。
　　顾怿一脸不耐烦，要不是因为怕被叫家长自己理都不会理他，装什么装！不就是语文比自己好那么一点嘛！
　　到了书店徐莘便进入主题开始找书，写作文没有素材是不行的，没有模板也不行，作文落下这么多，一时之间徐莘竟不知道从哪开始补。
　　顾怿在后面拖拖拉拉的跟着徐莘，嘴唇紧抿，时不时的敲击自己的指甲，说：“喂！要不要这么上心啊！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啊？还是这么在乎我？的成绩。”
　　徐莘回眸：“你想多了，为平均分着想，别什么都往自己脸上贴。”
　　顾怿笑而不乐，说：“行，我不生气，不生气。不是我说，要不咱俩就这样呗！你不用费心管我，我也不用接受惩罚，我们都不用这样耗着浪费对方的时间，多好啊！两全其美的事啊！”
　　徐莘：“谁想管你，我事多着呢！你当老师是好糊弄的？与其在这耍小聪明不如赶紧提高自己的语文成绩。想省时间就闭上嘴巴快点选书。”
　　顾怿气不到一处来：“不怕我成绩超过你啊？”
　　徐莘：“求之不得。”
　　在书店僵持了半个小时，最后以顾怿包着几本书结账为终。
　　离开书店两人会逢其适走向公交车车站。
　　等车期间顾怿翻看花了自己几十块大洋的破书：“这都什么啊？《高中写作指南》、《一看就能用的作文素材》、《高中满分作文讲解》。”
　　徐莘瞥了一眼：“正要夸你有觉悟呢！你作文水平太差，是因为没记素材，没知识储备，回去每天抽半个小时记记背背。”
　　顾怿只心疼自己的马内：“知道了，啰嗦！”
　　“呲——”裹着绿漆、车身贴满小广告的108号公交车稳健的停在了车站旁边。
　　顾怿忙不迭的整理了书上了公交车，徐莘随后跟上，正处于公交车高峰期，车上熙熙攘攘，送走了学生又迎来了上班族。两人依次投币后，被后面上来的人挤到了角落。
　　上了车之后还不断的有人推搡。在到红绿灯的十字路口时，车身骤然停下，顾怿的书从胸口滑落。
　　顾怿让被抵在角落的徐莘让让，自己蹲下去捡书。
　　好不容易挤着蹲了下来，绿灯一亮车又猛然开始行驶，自己坐到了徐莘鞋上，惯性带着顾怿差点趴到前方男人的腿上，霎时间徐莘一手抓着扶手一手将顾怿揽在自己腿上。
　　顾怿正欲起身，抬头看见一只咸猪手不老实的乱伸，拉起徐莘的胳膊借力站了起来，把书塞到徐莘怀里，向前挤去。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伸手拨开人群，横腿插进了咸猪手的始作俑者和被害者之间，抓住了扶手上的杆子。
　　“神经病吧！”秃顶中年男性开口。
　　顾怿低声：“车内有监控，你再摸一个试试？”
　　站点一停男人便骂骂咧咧的下了车。
　　女孩对顾怿表达了感谢，顾怿劝导下次不应该选择忍气吞声。
　　徐莘将一切收进眼底，漆黑的眼眸所有所思，眼底的疑惑越来越重，眼神愈发复杂起来。
　　俩人下了公交，顾怿上前寓意拿回自己的书，但是徐莘没给。
　　顾怿稍稍使劲也没拽出来：“你发什么呆？要回家了，把书给我。”
　　徐莘答非所问：“小黑呢？”
　　顾怿：“你问我，上次不是你抱走了吗？”
　　“上次喂过它就跑了。”徐莘抢答。
　　顾怿小声嘟囔：“这狗还算有点良心，没被蛊惑走。”
　　“你说什么？”徐莘没听清楚。
　　“不是要找狗吗？跟上我。”顾怿转身大步走。
　　俩人先去宠物店买了包狗粮，紧接着朝狭窄逼仄的小巷走去。
　　“小黑小黑。”
　　到了深巷顾怿开始叫小黑。
　　不一会就等到一个黑影窜过来，小黑狗撒了欢的跑过来，开始对顾怿摇头摆尾，顾怿伸手摸了摸它，它便更加欢腾，在地上滚来滚去，并且信任的把自己的肚皮露出来给顾怿摸。
　　徐莘也在顾怿旁边蹲下，撕开狗粮的包装袋，将少许狗粮倒在小黑的碗里。小黑狗看到此状尾巴摇的更欢了，看看自己的碗，又看了看顾怿，大叫起来，仿佛在征得顾怿的同意。
　　“吃吧吃吧！”顾怿顿时得意起来，没白喂你。
　　小狗吃完向前拱徐莘，边拱边摇尾巴，像是在表达对投喂的感谢。
　　徐莘看着可爱的小狗若有所思，没忍住上手摸了摸，看着顾怿：“还挺可爱，之前是我误会他了。”以为他是个只知道打架的小混混。
　　顾怿傻乐：“那是，不看看谁养的。”
　　“如果有时间，我可不可以，每天陪你来看看这个傻狗。顺便检查你的背诵情况。”徐莘转头看向狗。
　　顾怿露着的大白牙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哪壶不开提哪壶！诶！不然这样，你问问它，看它同意不同意？”
　　仿佛身体不受控制，徐莘问它：“想不想我每天来看你？”
　　小黑摇着尾巴吐舌头，徐莘把耳朵离得近了一些停留了片刻：“它说它同意了。”
　　顾怿无奈：“行行行，你是班长你说了算，你大你说了算。”
　　徐莘真是见了鬼了，算是理解那句我妈不让我跟傻子玩的含义了。

　　明媚清新的早晨，细小的云层在天空泛起白浪，阳光给地面镀上一层金，连空气都带有些许冷清。
　　“继续”徐莘冷声道。
　　“嗯……嗯宁溘死以流亡兮，余不忍为此态也。”
　　“emm……嗯”顾怿急得挠头。
　　“对，继续。”
　　“班长～”顾怿拖着长音，眼神闪烁，嘴唇紧抿。
　　“书上没这两个字。”徐莘无视他，快一个早自习了，《离骚》找他背了三遍都还没背下来。
　　“哦哦哦，想起来了，既替余以蕙纕兮，又申之以揽茝。嗯……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怨灵修之浩荡兮，终不察夫民心。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宁溘死以流亡兮，余不忍为此态也。”
　　“你有没有觉得很熟悉。”徐莘一脸无奈。
　　“对对对，特熟悉，感觉都到嘴边了。”顾怿接话。
　　“熟悉就对了，这段你快背三遍了。再看看书吧！”徐莘把书提给他。
　　顾怿欲哭无泪：“别呀班长，求求你了，第一段好不容易快被完了，求求了。”
　　顾怿耍无赖时脸皮那叫一个厚。
　　看着顾怿委屈巴巴的表情，徐莘也于心不忍，眼神飘忽不定，拒绝的话一时被堵在嘴边：“那你继续。”
　　“班长，能不能再给个提示啊！”
　　“我看你还是自己再背会吧！快给你提示完了，你这样背完了考试的时候也还是填不出来。”
　　顾怿咬着嘴唇慢悠悠的将书拿过来，气得锤桌子：我真他妈服了，怎么这么多xi啊！这是人能背的下来的东西吗？
　　“怎么了这是？”沈括从自己的演唱会中挣脱出来。
　　顾怿趴桌子上一句话都不想说。
　　徐莘：“背个书跟能要他命一样，让他自己冷静冷静。”

　　太阳西落时，明霞的余光光明正大的染红了天，飘逸的云层倏然分开，阳光喷涌而出，光束明晰，稀疏打在少年身上，仿佛找到了归宿，也许光本就属于少年。
　　“………………兮，………………兮。”少年喋喋不休。身后一更高条的少年蹙着眉认真听着，听的分了神，但目光觉从未移开，频频附和点头。
　　前边的少年转过头，眉毛泛起涟漪，脸上挂满了笑意，弯弯的，仿佛夜空中皎洁的玄月，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淡粉的嘴唇，荡漾着令人炫目的笑容。
　　“民生各有所乐兮，余独好修以为常。虽体解吾犹未变兮，岂余心之可惩。怎么样，厉害吧！”
　　徐莘看得入了神：“就那样吧，一天了，在背不下来脑袋不用要了，留着也是摆设。”
　　顾怿还沉浸在自己搞定了一项大项目的喜悦中：“别说，你教的方法还挺管用，你可不知道我背书有多痛苦！”
　　“没分科之前，不是有那个政治吗？我们政治老师可严了，上课提问，不会背了抄写，抄了还得背，搞得我大半夜也不敢睡，躲被窝里背。”
　　“那你最后背会了吗？”徐莘问。
　　顾怿皱起眉仔细想了想：“那还是有背会了的，只不过也被罚过很多次而已。”声音逐渐变小。
　　“以后有我，我帮你理解着背，会好很多。”徐莘摸摸鼻子看向别处。
　　“感谢我大班长！”顾怿笑道。
　　“小心！”
　　徐莘一把将顾怿揽在怀里，顾怿的发丝被风吹起擦过徐莘的脸颊，温热的气息拂过徐莘耳廓，惯性使两人紧紧的贴在一起，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啊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男孩急忙停下自行车询问。
　　徐莘连忙将手松开，顾怿站稳后见过头转过来。
　　“不好意思啊，是我没看路。”
　　“怿哥，是你啊！”男孩看见一惊。
　　“许诺，你怎么在这里？”
　　“我现在在三中上学，离家有点远我就每天骑自行车上下学。听说你也转学了，对不起啊怿哥，都是因为我。”许诺说着吸溜了鼻子。
　　“我转学不是因为你，别多想，你可千万别哭啊！我可不会哄人。”
　　“我没哭。”许诺咬着嘴唇。
　　“嗨，委屈个什么劲，男孩子做事要用拳头说话，不能让别人欺负你。”顾怿安慰。
　　“哥，我会的，新学校的同学都对我很好，我不会让自己受欺负的。这是……”说着看向徐莘。
　　“哦对，我们班班长徐莘。”
　　“你好。”徐莘一本正经打招呼。
　　“你好，我是许诺。”
　　许诺看了眼手表：“哥，时间也不早了，我得抓紧回了，下次我找你聚。”
　　顾怿一招手：“行，注意安全！”
　　“哥，再见！”
　　顾怿摆手。

　　喂完狗子，俩人坐长椅上喂蚊子。
　　“你打架是因为刚刚那个男生？”徐莘缓缓开口。
　　“不然呢？你以为我闲的了去跟别人打架？说到这里你也太不讲义气了，没帮忙就算了，你还报警？”顾怿算起老账。
　　徐莘轻轻对上少年纯真的眼眸：“下次不会了。”
　　“没什么，谁让当时还不熟来着。”顾怿不知所措的挠头。
　　什么叫未知全貌，不予置评，原来是自己误会了他，也对，早该想到的。喂养流浪狗、帮助女孩子抵挡坏人、背不会不睡觉躲被窝里也要背的人能坏到哪里？怎么能跟那群不良少年相提并论呢？嘴犟一点、脾气差一点又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