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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张府今天很热闹 ...

  •   张府的管家领赵老太爷进了会客的大堂,便招呼所有人齐齐退了下去。张庐升正端坐在大堂中,似是在等着他。
      赵老太爷环顾四周,第一次到这里是张公子的诞生之日,他前来贺喜;第二次到这里是擎男六岁时;今天是第三次,与多年前印象中的没有什么改变。
      这里相比别人家的大堂多了许多植物,蒸腾的水汽竟让他觉得有点闷热。
      他站定后拱手施礼,道:“张公子,老朽不请自来,还请见谅。”
      “赵老太爷不必如此生份,”张庐升回礼道,“请坐。”
      老者落座后道:“老朽始终记得公子的吩咐,无事不敢随便拜访,可如今……昨夜之事想必公子已然知晓,今日前来特感谢公子的施救之恩。”
      “感谢不敢当,若是那狼不出现,他们还无法确认什么,可是狼的出现似乎让他们确认了一件事。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为什么会知道,当年,明明都已经死绝了。”
      “公子是说——‘龙骨’?这个,我也觉得很是奇怪,要说进山之前的事有人知道是正常,但进山之后的事绝不应该有人知道了,可如今竟然有人知道公子当年断骨,而且还知道龙骨在我手中,我敢发誓,绝没有吐露分毫。”
      张庐升一点头道:“我自是信你,那伙土匪来历不简单,这个交给我来查。只是他们既然盯上了你,你和家人便一定会有麻烦。虽说狼群能让他们不敢再像昨晚那样贸然进犯,但他们一定还会有别的招数,防不胜防。”
      “这……”老者欲言又止,似乎担心什么。
      庐升宽慰道:“既然承诺护你一世长安我便言而有信,况且当时还许你一个心愿,若有所求,但说无妨。”
      “张公子,可不可以……”赵老太爷犹犹豫豫着,最后一狠心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老朽有一事相求。”
      “您先请起。”张庐升忙去搀扶。
      赵老太爷一把挽住了他的手臂,又死死地盯着他的双眼: “可不可以,求你护着我的孙女,护她一世长安。我也没几年好活了,身边只有这一个亲人,我死则死矣,可实在放心不下她这么一个女孩子后半辈子孤苦无依。”
      “她不是,快要成亲了吗?”张庐升略有疑惑。
      “这孩子看似精明,实则蠢笨,一根脑筋不会转弯。那个周家的情况我已经打听得一清二楚,她这个婚事我压根儿就不看好,只是想让她自己知难而退。”
      张庐升道:“你放心,她有龙骨在身,寻常人伤不了她。”
      “她当年误食了龙骨,你没有要了她的性命,老朽已经感激涕零,我知道今日再有这般要求实在是有些得寸进尺,可是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啊。”
      “您先请起,容我再想想。”张庐升道。
      这句“再想想”,已经让赵老太爷喜出望外,他长舒了一口气,顺势缓缓起身。
      “这么多年你都没有提出你的心愿,这就是你希望我为你完成的心愿吗?”
      “是,老朽只此一愿。”
      “若是你要什么金山银山,官路亨通,这些都好办,这是你唯一的心愿,按理说我应该应了你。只是,我也许不能在此停留太久,而且这件事对她不见得真是好事。”
      “公子,你要离开熠县吗?”
      “是。”
      “这……”赵老太爷又是一阵左右为难。
      “若是一切顺利,即使我离开了也可护她周全。”
      “这么说,你答应了?”
      庐升轻轻颔首。
      赵老太爷一时间开心得像个孩子:“太好了,太好了,擎男,我孙女,她也来了,我让她候在府门外。”
      张庐升有点儿无奈,继续听他说下去。
      “公子之前不是说怕她食了龙骨会有什么异变吗,所以今日也领她来了,想让你看看她现在是否安好。”
      张庐升宽慰道:“不需要,我能感觉得到,她目前一切正常,她可以过正常人正常的生活,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赵老太爷也知道今日说的话够多了,知趣地点点头: “嗯,好,既如此便也不打扰了,老朽这便告辞了。”
      “赵老太爷,慢走。”
      自是一番主送客回。

      擎男在外面等得无聊,她很想偷偷地溜进去,可这院墙的高度属实有点高。
      她顺着张府的外围溜达了一圈又一圈,想看看有什么薄弱的地方利于自己突破一下,正转到大门处时,爷爷出来了。
      “擎男,我们回去吧。”
      “我不用进去了吗?”
      “张公子说暂时不用见了。”
      擎男忽闪着大眼睛: “什么?我在这等半天,他说不见就不见,他凭什么?”
      赵老太爷伸出一根手指堵在嘴边,压低声音道:“别让人听见了,先回家吧。”
      “不回。他以为他是皇帝啊,要见个面还得传旨候召,现在讲究的是民主,人人平等,况且我跟他是同龄人,本应该平等的交谈。他不想见我,我倒很想见见他了。”
      “别胡闹,你要干什么?” 赵老太爷本想拉住擎男的一支胳膊,谁知她猛一抬手,自己拉了个空。
      那丫头一撸袖子,哐哐地敲起了门。
      张府管家开了个门缝,一伸头:“赵老太爷,你们还没走呢?还有事吗?”
      赵老太爷尴尬地冲里面笑笑。
      擎男冲着里面高声道:“张庐升,我有事找你,我进来了啊。”
      她趁着管家不备呲溜一下已经滑进了门内: “管家,麻烦您引荐一下,带我去找你们——张公子。”
      赵老太爷原地跺着脚:“擎男……”
      “爷爷,您的事办完了没有?办完了就请先回吧,我一会儿走着回去,反正也不远,您不用担心我会迷路。”
      “这……”
      赵老太爷打算放弃抵抗了,心想如此也好,总得有一个主动点,不管谁主动,都成。

      管家没辙,只得领擎男往刚才的大堂走去,他远远地走在前面,想急着去通传一声,擎男便把脚步放慢了些。
      幸好,张公子还在大堂里品着茶,管家急匆匆地走过去小声地说着什么,那张公子一抬头,正撞上擎男的目光。
      张庐升今日穿得一身银灰色的长衫,上面精美的缂丝图案如同一幅水墨丹青画卷,其中山川连绵起伏,松柏挺立,几朵祥云飘散在天地之间。
      擎男不自觉地目光柔和了许多,她喜欢中式传统艺术,书画、戏曲、服饰等都喜欢,虽说她提倡新式的变革,可对于这些文化中的瑰宝,却是坚定的守护者,她觉得这些宝藏中总是在传达着绝无仅有的人文气质和生命情怀。
      比如这件衣衫就让她想到魏晋名士竹林七贤的清淡放达,儒雅温藉,高山流水,千里命驾,弹琴咏诗,自足于怀。
      擎男觉得自己想远了,忙浅浅一笑,收了心神,低头看向自己。
      她今日一身白衣,当真是素净寡淡,不似看戏那天,一身流光淡紫,明艳动人,不过倒添了几分清俊端庄。
      管家退走了。
      擎男迈入大堂中,又往前走了几步: “你别怪他,是我自己非要进来,这个举动或许无礼,可是也是你无礼在先。别人专程前来拜会,你说不见就不见,而且对一位六十多岁的老爷子也目无尊长,我很是奇怪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张庐升深邃氤氲的眼眸渐渐清晰,他淡淡说道: “我目无尊长?从何说起?”
      “因为我爷爷在你面前就像一个犯了错事的孩子,他提起你时也是小心谨慎的,哪有长辈在晚辈面前需如此表现。”
      庐升的嘴角微微牵起,可目光依旧淡淡的,他没有回话,只静静地看着擎男。
      “我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我只想搞清楚你跟我爷爷到底是什么关系?你若解释得合理,我便原谅你的狂妄自大,傲慢无理。若是你解释不出什么,我便……”
      “你便怎样……”他的目光似乎产生了微弱的变化。
      “我们赵家从此与你再无瓜葛,无论是我还是我爷爷绝不会再来找你。”擎男斩钉截铁道。
      “晚了,我已经应了你爷爷,我们之间不会无瓜葛。也就是说我不会解释不出,我一定解释得你满意。”
      “你应了我爷爷?应了什么?”擎男一愣。
      庐升一字一句道:“我这就解释给你听,你听好了——你爷爷是我的救命恩人。”
      擎男一怔,她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这种真没有想到: “恩人?我怎么觉得你更像恩人,好像我们全家都似欠你的。”
      庐升又道:“他虽然救了我,但是他也惧怕我。”
      擎男又是一怔,睁大的双眼写满了疑惑。
      “如果我说他是六十年前救得我,你可相信?
      “如果我说我不是你们普通的人,你可还信?”
      擎男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手指紧紧地抓着裙摆,半晌都没有说话。
      “怎么,怕了?”庐升上前了一步,又一步。
      离得近了,擎男觉得那股威慑的气势更强了,她努力让自己镇定自若不再后退,所幸,那恼人的威势也停住了,停得刚刚好,这个距离她伸手打不过去,若再靠近一毫,她真要伸手打人了。
      “既然恩人求我,我便答应了,回去跟你爷爷说,我允许你知道所有的事情,你有什么想知道的问他便是。”
      什么情况,什么意思……
      擎男还未想好要如何回复,眼前之人将身一侧,留下一句“回去吧”,便转身走了。
      他走得极轻,头发和衣摆被风恰如其分地轻轻卷起;又走得极有力度,庭前两侧的花草也似是颤颤巍巍地退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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