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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采买了一车肉骨 ...

  •   清晨,暖阳已经普照了大地,今儿个是大晴天。
      张府的大丫鬟绿绮和小丫鬟紫悦走在去往少爷房间的长廊上,紫悦手里端着的托盘上是少爷每日清晨都要进补的参汤。
      她们拐出长廊后,来到了少爷院中,觑到丫鬟锦香正在少爷院里侍弄花草。
      紫悦眼睛尖,一眼便瞅着锦香今天有些不同。
      她头上多了两朵粉色的簪花,脸上的脂粉也浓了,衣裳也像是新做的,都没有一个褶子,还有阵阵的香味儿扑鼻,小丫头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喷嚏。
      “你打扮成这样给谁看呢?”紫悦性子直爽,有什么看不惯的张口就说。
      “这不是前儿刚发了月钱,我想着,咱府可是翊县一等一的贵府,不能失了府里的体面,所以添置了些头面……”锦香娇笑着回道。
      “体不体面的,谁还会看你呀!” 别看紫悦年龄最小,一张嘴还真不饶人。
      绿绮年龄大些,有些事情自然瞅上一眼便会明了八分,不过她的性子可就沉稳多了,只听她开口道: “之前也有那么几个使唤丫头,看我们公子俊美,有意无意地就找机会接近,结果不知哪天人就没了,再也不见了踪影。”
      “没了?”锦香略一吃惊。
      “都说她们已经死了。”绿绮接着道。
      “死了?!”锦香更惊了。
      绿绮淡淡一笑:“你也别太紧张,只要我们老实本分,没有非分之想,便也无碍。毕竟府里给的月钱可比别处多多了,你就好好干吧,别想那有的没的。”
      锦香怯生生地问:“那,这事儿,跟少爷有关还是跟二太太有关?”
      还未等丫鬟们反应,只听到身后一声呵斥: “谁给你们的胆子,在这儿议论主子?”
      丫鬟们俱是一哆嗦,赶忙回转身朝来人行礼道:“二太太。”
      来人正是府里的二太太,张少爷换她一声“二娘”。
      她虽然上了年纪,但保养得当,身材也没有走样,看上去还是有些风姿的。
      “绿绮,好好教教这些丫头们,别这么没规矩。”二太太瞪了一眼绿绮,至于别人便连看一眼也没有看,接着说道,“把参汤给我,你们都下去吧。”
      “是。”
      绿绮从紫悦手里递了参汤给二太太,丫鬟们便齐齐地退了去。
      锦香走远了,悄悄地回转身,又看了一眼二太太,不知为何,竟然有点儿妒火中烧。
      她愤愤地哼了一声。

      二太太叩响了少爷的房门,说道:
      “庐升,你起了吗?我是二娘,我进来了。”
      她缓缓推开门,轻轻地跨了门槛迈进脚来。
      少爷的房间中有个不大不小的中堂,中堂坐北朝南,靠北墙的位置摆放着一张高高的条案,条案两旁各是一副花架,上面摆放的兰花已经开了几朵。
      条案前是一张八仙桌,桌两旁各有一把太师椅。
      这些家具俱是紫檀木制的,式样敦厚古朴,像是有些年岁了。
      二太太将参汤放于八仙桌上,自己则坐在了左手边的太师椅上。
      少爷从内间房里走了出来,一袭银灰色的长衫,上面是金丝缂绣地云纹和松柏山川图案。
      他恭敬地一施礼:“孩儿还未给二娘请安,不曾想二娘便来了。”
      “庐升,不必拘礼,二娘今日前来是专程有事问你,昨晚你听没听到什么声音?”二太太看上去还有些心神不宁的。
      少爷坐在了另一把太师椅上,端起了那碗参汤: “二娘是说狼嚎声?”
      “可不止狼嚎声,人扬马吠的,半夜里闹腾了许久,让他们这么一闹,我也睡不着了,天还不亮我就派人出去打听,你猜怎么着?原来是贵和巷的赵家遭了土匪了,可是奇怪的很,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一群狼,把那些土匪全都吓跑了。”
      “那,赵家无碍吧?”庐升问道。
      “赵家倒是无碍,那些土匪连大门也没进去。不过,外面传的神乎其神的,说赵家老爷子有什么妖法,更是有人提到了什么……龙骨?”
      “龙骨?”庐升把一直捧在手中的参汤举起,一饮而尽,又轻轻地放了碗盏。
      “对,咱们翊县自古就有关于龙的传说,传说东北方的青龙山上有龙,县志上还记载过两次,说是哪朝哪代有人在那目睹过龙。还有人说,说是在六十年前,在青龙山有一群人与一条龙大战了一场,那龙被砍下了一块骨头,那块被砍下的骨头如今就在赵老太爷家中。”
      “二娘,有关龙骨的事你是刚听说的,还是之前就听人说过?”庐升问。
      “刚听说的,外面都在传。也是奇了,之前从没有人说起过龙骨,从哪儿突然冒出块龙骨来?几十年前的事了,别说是我,可能我的父母还没出生呢,我是从未听说过什么龙骨啊。”
      是啊,龙骨之事确实从未有人提起。
      这些年来他时常出府,便也是为了打探当年之事有无传播,当真没有打听到任何情况,怎会突然……?
      二娘又接着道:“要说当年的猎龙行动我倒是略有耳闻,听说那些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只不过时隔年岁已久,也变成了无头公案,没人追究了。
      “传说那青龙山山势险峻,瘴气沼泽那也是有的,当年官府派人去搜救,但一无所获,还险些遇险,从此都没人敢往那山里去了。这些事可能你都不知道,我讲给你听,你也当心些,离着那青龙山远着些。”
      庐升一颔首,淡淡一笑:“二娘,庐升记下了。其实这世上哪有龙啊,古往今来都不曾发现,更别说龙骨了。估计是那伙土匪故意造谣,他们在赵家没有占得便宜,还碰了一鼻子灰,心存报复也不一定,给赵家找些不痛快,让他们成为众矢之的自顾不暇,也好借机再来寻衅。”
      “还来?”二太太突然又想起什么,“对啊,庐升,土匪劫掠还不是为了钱财,你说土匪会不会来我们这儿啊?我们这里只有我们娘俩,他们若是来了,我们怎么办?”
      庐升安慰道:“二娘放心,土匪劫掠都会提前打探好主家的背景势力,父亲在省城执掌重兵,土匪不会轻易招惹我们家的。”
      “听你这样一说我还放心些。唉,提起你父亲,我就伤心。大姐生你时难产死了,我是老爷悲伤过度酒后……,不提也罢,总之我也是那个不受待见的。
      “老爷把大姐的死怪在你头上,不喜欢你,而我出身卑微,老爷本也不喜欢我,老爷喜欢对他仕途有帮助的女人。我们两个被嫌弃在这里许多年没人管也没人问。
      “他虽说又娶了几房姨太太,可也只有两个闺女,没有再生出一个儿子,你是他唯一的儿子,张家传宗接代的任务终归会落到你身上。
      “而且你也早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不若今年就定了吧。我给你张罗着,一定选一个你喜欢的。你倒是跟二娘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或者二娘把那些姑娘的照片都拿来,任你挑选。”
      二太太说话时一直瞧着庐升的眼色,他也知道这位少爷的秉性,瞧他今日面无波澜,便又继续说: “如今老爷在省城混得风生水起,近日更是荣升大帅。我想,不如双喜临门,趁机给你办喜事,再把老爷请回来,老爷挣的这一份家业终归是你的。”
      庐升徐徐道:“不急,父亲大人还在壮年,有的是机会。”
      二太太淡淡一笑: “瞧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其实这也是你父亲的意思,他前日托人捎信回来了,说清明时节要回来祭祖,信中提到了你的终身大事,想着回来一并把这事定下。”
      庐升说道:“我的脾气秉性,父亲不是不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他对我是气愤还是愧疚,他自己心里清楚。好了,二娘,我的事情时间到了自会通知你们,剩下的事请交给我自己。”
      二太太轻抿薄唇,点了点头: “好,既如此,二娘便也不多说什么了,我这就回去了,”她起身迈了一步,又回转身,道,“你再好好想想,大姐肯定也是盼着你能够娶妻生子,美满地过日子的。”
      庐升起身送二娘,点头称道:“庐升记下了。”

      张府厨房后院,负责采买的小厮们正在卸着货,主管采买的叫长柱,是位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别看他年纪轻,来张府也有七八个年头了,他采买的东西新鲜实惠,人见人夸,还能说会道的,所以颇有人缘。
      刚开春,天气还有些寒意,长柱只穿了一件粗布衫,可经过一早晨的忙活,头上已满了汗水。
      “柱子哥,你们抬的这是什么呀,这么多?”
      长柱抬起头,看是府里的一名丫鬟,有点儿眼熟,他也叫不上名:“哦,少爷不是身子弱嘛,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去采买一些肉骨给少爷褒浓浓的骨汤喝。”
      “少爷一个人能吃这么多?”锦香又问。
      “张妈说,少爷不吃肉,只喝汤,汤越浓越好,当然要这么多。”
      “这里面都有什么啊?”锦香接着问。
      “猪啊,鸡啊,今天还有牛羊呢,哎,你打听这么多干什么?府里的事没事少打听,少爷的事更要少打听,知道多了对你没好处。”
      “哎,知道了。”锦香乖巧地答应着。
      长柱打量了她一番,说道:“你新来吧?叫什么?”
      “我叫锦香,来了一个月了。”
      “这也不是你待的地儿,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栓子对她说完,便转身走开,又冲着底下几个小厮喊道,“兄弟们,加把劲儿,还有一车柴要搬。”
      锦香悻悻地一甩手,走开了,嘴里悻悻地小声嘟囔着:“有什么了不起?还不跟我是一样的人,不就是你是男的没人防着你,我是女的处处受人堤防。这府里的少爷也是,要修仙吗?我还就不信了,他真能不进女色,都给我等着……”

      赵老太爷已经习惯了早起,即使睡得晚也不会起得晚。
      擎男可就不行了,一天不睡足四个时辰就跟一晚上没睡觉似的,更何况昨晚那乱糟糟的一团,她感觉似是刚合上眼皮就不得不起床了。
      没有特殊情况,擎男都会陪着爷爷用早餐,爷孙俩早晨吃得也简单,面点两三样,小菜两三样,擎男喜欢煮鸡蛋,爷爷喜欢喝粥,再配一个传统酱咸菜,不要山珍海味就已经很美味了。
      “周家约定明天就来送聘礼,今个赶紧跟我去张府,依着老辈的习俗,之后你就不要再随便出门了。”
      “爷爷,您看我像是规守习俗的吗?”
      爷爷本想白她一眼,可终究没抬起眼皮,他一直默默地注视自己手中的筷子,缓缓开口道:“该守的规律还是要守,世道乱了,规律没乱。
      “也都怪我没教好你。你出生后不久,你的父母就南下去了广州,加入了什么中兴会,搞什么起义、革命,结果革了自己的命。他们走了不久,你奶奶伤心过度,也跟着去了……
      “如今只剩我们两个了,我们爷俩相依为命,爷爷现在最大的念想就是你能一世长安。”
      擎男怯生生地抬眼去看爷爷,只见老爷子已经干瘪的眼睛框里有湿润的荧光在闪。
      她觉得老爷子真挺可怜的,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应该好好的听爷爷的话。
      “爷爷,擎男知道了,我都听您的。”
      “好,一会儿吃完,穿戴齐整些,收拾得妥帖些,张公子可是高人,别让人看低了去。路上若是听到什么也别问,也别打听,一切等到了张府再说。”爷爷嘱咐说。
      “嗯,我记下了。”
      饭后,擎男开始梳洗打扮,她选了一套纯白的衣裙,得体是得体,但终归有些太素净。爷爷有些嫌弃,她只回了句“不是去见高人吗?高人不都喜欢仙气飘飘的嘛。”
      爷爷也只得无奈地摇摇头,爷孙俩上了马车,一路往张府赶去。
      两家之间隔得不近,但也不算远,坐着马车赶路,便觉得更近了。
      走在路上擎男便觉得奇怪,似乎行人都在谈论着昨晚的事情,不外乎——赵家,土匪,狼群,还有什么龙骨。
      龙骨?
      擎男好生纳闷,赵家,土匪,狼群确实是有,这龙骨又是什么,从何谈起?
      爷爷也听到了这些议论,听得有些不耐烦,把马车上的布帘遮了严实,只道了句:“这些人唯恐天下不乱。”然后闭了双眼,安安静静地闭目养神。
      擎男觑着爷爷脸色不是太好,也难怪,昨夜折腾了一夜,还是让老爷子好好休息一会。
      来到张府大门后,二人下了车,爷爷突然拦住了擎男:“丫头,你还是在门外稍候片刻吧,我先进去通会一声,免得主家不便。”
      擎男心里正纳闷呢,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不便的,爷爷又说: “还有,若是一会儿让你进去了,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不该说的也别说。”
      擎男想了想,乖巧地留下了,没有一点争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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