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少主的吐血江湖》八百秋

63、对峙

　　铁链被那人摸在手中把玩，言语也猖狂至极，林唯昭愤懑不已，却没有力气反抗，他气得浑身发抖，颤声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莫不是发作了？”
　　察觉那人似在发抖，以为是千针散发作，方笑古双目一沉，立刻放开铁链，缓了语气：“不与我言语，方才故意气你罢了，锁你干嘛……”
　　“你所作所为与他们拿锁链锁住我，又有何不同？”
　　倏地抬眸，林唯昭双目通红地瞪着那人，仍是浑身发着抖，咬牙道：“你欺我辱我在前，又用下三滥的药让我手脚软绵。你如此做来，不如将我一掌劈死，也好过现在这样，让我全无抵抗之力！”
　　闻言一怔，方笑古不由蹙起眉头，只是轻轻一拉林唯昭，便见他脚下虚浮，根本站不住似的，毫不费力地就将他拽到了身旁。
　　忽地眸光一闪，侧首瞪向葛青，沉声问道：“你没停药？自我走后你用了多少次！”
　　“一直没停……”葛青心虚地垂了脑袋，不敢再多言语。
　　方笑古拧起眉头，眸中阴霾即现，喝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够了！不要再惺惺作态！你们都是一路中人，是你是他并无分别。”
　　林唯昭蹙眉打断，奋力挣扎着想要挣脱那人，但软骨散的药力仍未散去，咬牙道：“本以为你只是行事诡谲，但还算磊落，可你实际上却阴狠至极。你这番做来，虽不杀我，却让我比死了还难受，岂不是更遂了你心意。”
　　眼见他已彻底对自己增了敌意，方笑古不由蹙起眉头，沉声道：“起初确实给你用了药，但一直谨慎，注意用量，我也有吩咐过他不能伤着你身体，只是事与愿违，我并无此意。”
　　“起初，又是多久之前？”
　　在这点上，方笑古不想再瞒，也知再瞒，结果亦是不好，遂道：“从你在灵石镇，被我劈晕之后。”
　　“原来这么久之前，你就已经下了手。”
　　拧起眉头，林唯昭怒意更胜，双眸泛着寒意，冷声道：“你如此别有用心，机关算尽。我虽有眼无珠，形同废人，亦不会让你如愿。”
　　“别有用心？你既然这么认为，那我也跟你算笔账。”
　　见他对自己这般决绝，远远超出可控范围，方笑古拧起眉头，不再解释，非但不松开，反而将那人抓得更紧，压低声音道：“你们桃湖山庄能到今日成就，难道不一样是别有用心吗？”
　　“与桃湖山庄何关？”紧蹙眉头，林唯昭不由心中生疑，沉声道：“方笑古，你何意！”
　　方笑古轻蹙眉头，事情已经到此一步，就只能按计划行事，至于他作何反应，又如何作答，只能听天由命。
　　遂探身上前，附于那人耳畔，低语道：“在江湖这个棋局中，不论是黑子吞白子，还是白子吞黑子，始终代表了厮杀、争斗、混乱。江湖里的每一个人都身不由己，试问何人可以逃开？哪怕林兄你清尘脱俗，亦是免不了沾上人血，何况，你那杀伐果断的父亲，林羽然。”
　　闻言一怔，林唯昭双眸微颤，咬牙道：“你想说什么？”
　　“可曾想过，林羽然也曾别有用心地从别处抢来很多东西？你又可知他当年如何不顾同门情谊，别有用心地抢夺玉渊宗心法秘笈？与他相比，我的别有用心能有几分？”
　　林唯昭当场愣住，心中大骇，暗道：“难怪先前在客栈，他会提及玉渊宗往事，竟是因为这吗？林羽然素来阴狠，强取秘笈并非无可能，只是方笑古所言，亦是真假难辨。”
　　将那恍惚之人拉到椅凳旁，方笑古松开束缚那人的手，蹙眉道：“即使我这样说，你可能还会说我空口无凭。那你要证据吗？”
　　按住那人双肩，让他坐下，压低了声音，轻声道：“可以。跟我走，我亲自告知你真相。”
　　从恍惚中回神，林唯昭轻蹙眉头，沉声道：“这就是你的真正原因？”
　　“我说过给你选择，是因为我有充足的把握。所以我没必要故意使坏，让你对我心生恨意。”
　　方笑古在心里松了口气，同时从腰侧锦囊里掏出一粒药丸，递到那人唇边，小声劝道：“这药，你吃了。”
　　林唯昭紧抿双唇，向后躲去。
　　“这药无毒，只是能帮人恢复元气的还元丹。”见他仍是警惕，不由叹了口气，方笑古立刻将那药丸塞入自己口中。
　　吞咽下后，他双目沉沉地凝视着那人，耐心解释道：“长期服用软骨散，会四肢软绵而不受控制，我知你现在很难受，但若你一直不肯吃这药，后面可能更难恢复。”
　　又从锦囊里掏出一粒与方才一样的药丸，递到那人唇边，方笑古轻蹙眉头，小声道：“你也不想一辈子如此吧？”
　　亲眼见他吃了药，一番言语也合情合理，但林唯昭蹙着眉头，仍是不肯开口。
　　不能给他强制喂药，不然前面的功夫全部白费，方笑古再次叹了口气，悄声道：“我先提醒你，在那个东西上，你也不是完全有理，可能要等我们出去后再做判断。其他方面，你若是生我的气，那就算我的问题。你要怎样才解气？”
　　又是一番理由充足的规劝，林唯昭蹙起眉头，眼下吃了这药也有风险，但获利可能更大，只是他心中确实憋了一口气，抬眸道：“你方才说我喜欢被捆着，是出言侮辱我，请你认真道歉。”
　　微微一怔，本以为会是什么难做的解气之事，竟是如此？
　　方笑古眯起双眸，盯着那人双眸，肃然沉声道：“林兄，是在下孟浪，特来向你赔罪，适才多有冒犯，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说罢起身，将手中药丸再次递到那人唇边，轻笑道：“如何？满意了吗？”
　　林唯昭向后躲去，仍是不吃，只道：“拿出两粒药丸来。”
　　“你想做什么？一次吃两粒，我怕你虚不受补。”
　　轻蹙眉头，林唯昭谨慎道：“药丸一分为二，我各吃半粒，凑成一粒，剩下的部分都由你吃了。以防你再骗我。”
　　轻挑眉眼，方笑古不由失笑，但仍是如他所言，将一粒药丸断成半粒，自己吃下半粒，另半粒放于林唯昭掌中。复又如法炮制，再吃半粒，又放半粒于他掌中。
　　见他无恙，林唯昭才将掌中之药一口吞下，咽了下去。
　　摇了摇头，方笑古倏然转身，喃喃道：“你这锁链，不能再戴着了，我看着非常碍眼。”
　　言语中已经走向了秦彧，伸手在他衣服上下翻找，搜出一串钥匙，便扔给了那头的江除云，淡淡道：“聪慧的江公子，麻烦你给林兄解了那锁链。”
　　看戏看得起劲，却苦恼听不到那两人在窃窃私语啥的江除云，下意识地伸手接过，回过神来，茫然地看着手里那十几把钥匙穿成一圈的钥匙环，不由抽了几下嘴角，心中暗道：“这是让我一个个试吗？”
　　“那我们继续吧。”方笑古微眯双眸，负手而立，垂眸望向眼前之人，问道：“你为何要绑了桃湖山庄的副庄主？”
　　眼前之人，虽然一直面带笑容，却让人头皮发麻，秦彧不自觉吞咽了一口，他觉得自己估计撑不住什么言行逼供，沉默中，转而将目光投向林唯昭，忽颤声道：“林少庄主，你来我山寨后，我一直以礼相待，你原先身上的伤势，莫不是此人所害……”
　　“二当家，很感谢你的以礼相待。”
　　手脚的链子已被一旁的江除云卸掉，林唯昭稍稍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轻蹙眉头，抬眸，缓声道：“我的伤势与何人有关，心中自明，不劳费心。”
　　微微抬眸，又提醒道：“毕竟有些事一旦是自己漏了风声，便是自己坑了自己。”
　　秦彧紧锁双眉，这林少庄主的言外之意，明显是不许他多说什么。又用余光望向屋外，确实不见一个手下，无人能救自己。
　　想及方才所见所闻，虽然后面很多话都没听到，但听到一二，随即眼波一转，打岔道：“若你我二人都别有用心，那也算是同道中人。”
　　“同道中人？与你吗？”方笑古凤眼微眯，勾起唇角，双手抱臂，狡黠地笑道：“我喜独食，若当真你与我目标一致，你觉得我会怎样待你？”
　　“林少庄主……”秦彧还想再说，却被那人一把遏住了喉咙。
　　“林兄累了。”方笑古眯起双眸，笑容可掬，手下微微用力，柔声道：“问半天你都不愿意说，也罢。那二当家，赶紧带路吧？”
　　喉咙一紧，紧接而来的窒息感让秦彧瞪大了惊恐的双瞳，挣扎着想要逃开那桎梏。
　　“还有，你们庄主，被我扒光了衣服，绑在了你们山寨空地的旌旗杆旁，你要是不快点，一会正午的阳光，能给他烤化了。寨主晒成肉干可不是什么好看的景色。”
　　江除云微蹙眉头，他原先睨着方笑古的言行举止和气场，总觉得似曾相识，但是眼下这番话，却是直接否定了那个想法。
　　方笑古微眯双眸，渐渐松开了手，扬声道：“回话，出口在哪里。”
　　“咳咳咳咳。”秦彧缓了气息，憋了半天，才道出一句，“你们，你们已经，已经发现屋内有通道了，并不需要我带路。”
　　江除云转头望向葛青，见那人，虽然手里抓着秦彧，却耸拉着脑袋，看着倒像是他自己被人逮住了一样，好笑道：“你怎么了？像个霜打的茄子。”
　　办事不力的葛青只是无力地抬了抬眸子，便又低下了头，小声嘀咕道：“真羡慕你这种不知者无畏的状态。”
　　踱了几步，方笑古觑向床榻上被打开的机关，探头往里看了眼，理了理衣袖，垂首道：“这里黑乎乎的，谁知道是不是还有另一个机关呢？”
　　“不，不会。”秦彧猛地抬头，摇头否认道：“这里确实是出口的通道。”
　　“林兄，你找到了这个机关，为何不与表弟他们一起下去呢？”方笑古忽然侧首，意味深长地问道。
　　“第一，我方才并不想与你们同行。”林唯昭轻蹙眉头，但双眸如秋水静而不扬，扶着扶手，缓缓起身，稳了稳脚步，朝前迈了一步，深吸了一口气，平淡开口道：“第二，我不知道机关下面会有什么陷阱。”
　　“林唯昭你！”葛青闻言，回过神来，心中一惊，感慨道：“方才，幸好我死也要拉着你一起，耽误了时间，不然我现在是不是又落入什么机关里了。”
　　“还有我。”江除云砸了砸嘴，好心地提醒道。
　　“风险就是出路，我先前就说过。”额间的冷汗星点而出，疲惫的双眸似要闭合。
　　林唯昭缓缓睁开眼，扶上床榻的边沿，望向机关的幽深黑洞，沉声道：“何况，我即便与你们同行，也是会个麻烦。”
　　话未说完，乏力地闭上了双眸，缓了须臾，待他再次睁眼时，只见方笑古不知何时已经翩然而至，正笑意盈盈地觑着自己。
　　“你——”似曾相识的场景，林唯昭伸手抚上了额头，疲惫道：“能不能不要再打晕我？”
　　方笑古微眯双眸，勾起唇角，浅笑道：“不太能。”
　　旋即一个手刀从朝他颈后劈下，迎面托住了那人倒下的身体。
　　动作轻柔地将林唯昭拦腰扶起，确认那人没有动静，才稍微松了口气，暗道：“看来，方才那番话起了作用，对我没这么排斥了。”
　　倏尔抬眸，冷着脸地睨向葛青，方笑古不耐烦道：“楞着干嘛，拉秦彧去下面带路。”
　　“是。”葛青不禁心中腹诽，师尊对自己和对林唯昭，完全两副面孔，带着这份疑惑，他不留情面地推搡着秦彧往机关里走。
　　“你先跳。要不然我踹你下去。”葛青冷声道。
　　不情不愿地被推到机关处，眼见就要被一把踹下去，秦彧站在雕花的木床边，赶忙制止道：“雕花的莲花图案的中心，有个圆形按钮，扭一下，会出一条云梯，可以抓着向下行。”
　　“你跟着我一起。休想跑开。”葛青一边按他说法旋转机关，一边皱着眉头不耐烦地拉扯着秦彧就往那倏尔出现的云梯而去。
　　待二人先行下了地面，就见深处闪出了点点火光，紧接着葛青闷重的声音从洞底传了出来，就听他喊道：“下面安全。不是很深。”
　　“方公子，你们先下？”江除云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自己人已经扒着云梯，迈了脚往下一步步地探梯子。
　　方笑古嫌恶地扫了眼自己的右护法，揽过林唯昭腰身的手用了点力，便纵身径直向那黑洞之下跃去。
　　眼见那两人从自己面前刷地掉了下去，江除云哑然道：“你如果着急，我可以让你们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