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万分之一》迷路的雾

64、64.你还欠我一个要求

　　客厅到阳台就三四步的距离，杨桃都能心切得把膝盖磕在了杨世祥的太师椅上，不由地闷哼一声。
　　“你慢点。”秦岭握着手机站在楼底下的四层平台，仰着头望向她。
　　“你怎么回来了？！”杨桃的声音里是藏都藏不住的欢喜。
　　“下楼？”秦岭的声音轻柔带笑，“一起去……放烟花。”
　　杨桃挂掉电话，花了五秒时间回床上尖叫着打了个滚，就火速滚下了楼。
　　“你怎么都不说一声哦！”她冲秦岭露出八颗珍珠般的牙齿，瞳仁里尽是繁星点点，“要是我不在家怎么办！”
　　秦岭没有告诉杨桃，就因为喜欢看她现在这副惊喜不已，笑若日光倾城的模样啊。
　　他低笑着迈开步子，“这不是在吗？走吧。”
　　秦岭骑车载着杨桃，来到宜城城区和邻区一个小镇的交界处。
　　这里有一条水流很浅的小河，三四米高的河堤边上是一大片平整的空地，卖烟花的地摊沿着河堤摆了满满的一排，好多人在放烟花，特别是八九岁的小孩，一下子把杨桃带回了童年时代。
　　她如数家珍地给秦岭介绍地摊上各式各样的烟花，让他挑选自己想放的买，然而结果却是秦岭把杨桃提到的全买了。
　　烟花本就是个烧钱的玩意儿，他这挥金如土的架势搞得杨桃都不敢再往下说了，最后秦岭巡视一圈，把全场最巨型的巨无霸烟花也买了下来才罢休。
　　杨桃一边挥着仙女棒，一边乐呵着当个场外指导，尽情对人生第一次放烟花的秦岭“指指点点”，简直就是快乐超级加倍。
　　秦岭把巨无霸搬到了一个人稍微少些的地方，把引线点燃，迅速回到杨桃身旁。一束束的烟花升空，姹紫嫣红就在两人的头顶绽开，花瓣如雨仿佛要把他们笼罩起来。
　　轰鸣声中传来秦岭的一声呼喊：“生日快乐。”
　　杨桃眼神里藏着不解，“前两天生日的时候不是发过了吗？”
　　秦岭仰头望向还在相继盛开的烟花，“嗯，但这是我想送你的生日礼物，晚到了三天。”
　　“呵，这不是去年的约定吗？二合为一？你可真省事！”
　　为了表示强烈谴责，杨桃还把仙女棒伸到他面前吓唬他。
　　秦岭丝毫不怯，眸色深深地看她，笑得温柔，“明年。明年一定给你一个毕生难忘的生日。”
　　巨无霸燃至最后一发，轰轰隆隆地连鸣了五六响。
　　杨桃没听见他后面的话，“明年什么？”
　　秦岭却没再重复，还自责似的摆了摆头，他太心急了。
　　不能急。不能扰乱小兔子的步伐。
　　明年这个时候小兔子就十八岁了，日子能不能过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放完烟花回到家里，看见在客厅坐着的王晓慧，杨桃还没来得及收起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妈，今天这么早？”
　　“这几天站得太久，脚踝有点疼，就请假回来了。”
　　杨桃在王晓慧对面坐下，关切问道：“严重吗？要不去医院看看？”
　　“没事，歇两天就好了。”王晓慧摆摆手，话锋一转，“去哪了？”
　　吸取上次的教训，杨桃决定实话实说，“去放烟花。”
　　“和谁？”王晓慧似是为过年时节还有人相约感到惊讶。
　　“……秦岭。”
　　秦岭在这边无亲无故，这个答案是最合理的，但又是最不合理的。
　　“他不是回北京了吗？大过年的怎么在宜城？”
　　“我没问。可能有事吧。”杨桃怕王晓慧又问出什么她无法招架的问题，只想溜之大吉，“没什么事，我就先去洗澡了。身上都是烟花的味道。”
　　烟花？
　　王晓慧坐在客厅，忽地想起去年过年看完烟花回家的路上，她看见的不仅那个女孩像杨桃，那个男孩也像秦岭，莫非不是她眼花，真的是他们？

　　短暂地过了个年，就是高三下学期，高考最后的冲刺阶段。
　　经过快一个月的紧张备战，杨桃在广东一模考出了所有考生中第四十八名的好成绩，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多校联考，摸清自己在全省考生中大致的水平位置，也终于看到了一点考清华的曙光。
　　但杨桃知道这还不够，不是全省的学校都参加了一模，这个名次也不够稳妥，她还要继续往上爬，排到更前面去。
　　一模过后，是宜城一中的百日誓师大会暨成人礼。
　　杨桃在艺术楼的化妆间再次见到了秦岭，他们俩是这次大会的领誓人。
　　秦岭推开门时，杨桃穿着鹅黄色的礼裙正襟危坐在梳妆台前，樱桃似的小嘴微张，化妆师正在给她上最后的唇彩。
　　她的头发被梳到脑后盘了起来，还带着个花苞似的假发套，只留了耳侧各一缕秀发作为点缀，丝滑的线条从尖尖的下颚沿着雪白的天鹅颈一路描绘至充满立体感的一字型锁骨。
　　淡雅的妆容恰如其分地放大了她五官的精致，让她不至于艳丽得咄咄逼人，却依然美得惊心动魄。
　　小兔子宛如一颗顶级的漂亮珍珠，在贝壳里待不了多久，迟早都会被世人发现的。
　　突然而至的懊悔情绪把秦岭淹没。
　　若不是当时幼稚又霸道地没收她的发绳，会不会就没有后面一连串的事情？
　　他现在……会不会还能如从前一般陪在她身边，捱过每一个煎熬的日子？
　　杨桃从镜子里窥见身后的秦岭，挥挥手给他打招呼，把被美貌迷倒的某人唤醒过来。
　　秦岭在她相邻的梳妆台前坐下，化妆师也简单地给他打了个底，实在没什么可发挥的，就出去了。
　　他穿的是一身白衬衣黑西裤，还打好了墨蓝色的领带，看起来英气逼人，少了一分少年感，多了一丝……男人味？
　　“考得不错。”秦岭的话打断了杨桃透过镜子的偷偷打量。
　　“才不错？”杨桃鼻翼微鼓，语气有点小嚣张，“你这么久没上学，我都怀疑你要是这次参考了，还不一定能考过我呢。”
　　低沉的笑声从旁传来。
　　“每次大考的卷子我都做了，这次也是。”
　　“怎么样？能拿多少分？”杨桃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
　　“还行。”秦岭话说得谦虚，可表情分明是“考赢你还是没问题的”的意思。
　　不过杨桃也知道，秦岭的卷子又没丢进去一起封闭改卷，所以也没办法公平比较。
　　“叩叩”门外传来敲门声和提醒，“准备入场啦。”
　　两人站起身，穿着高跟鞋的杨桃刚迈开第一步，就差点把自己摔了，亏得秦岭眼疾手快，弯下腰来抓牢她的双臂把她稳住。
　　秦岭的脸就停在杨桃的玉颈边，清甜好闻的体香不受控地钻进他的鼻子，他的唇再往前不到一厘米就会碰到她脖子上光滑的肌肤。
　　他难以自制地滑动了一下喉结，重新站直身子。
　　不行，幼稚就幼稚，霸道就霸道。
　　杨桃还在险些被摔的虚惊之中，就听见秦岭蓦然提起，“你还欠我一个要求。”
　　“啊……”杨桃艰难地回忆了一圈，终于想起做书签时开的空头支票，“这都咸丰年间的事了，你怎么还记着？”
　　秦岭不接茬，只定定地看着她，“我要做第一个看见十八岁以后的你把头发扎起来的人。”
　　这是什么离奇的要求？
　　杨桃还在理解这句有些拗口的话，门外又有人来催了。
　　“走吧。”秦岭把手臂曲起悬在半空，“穿不惯就搭着我走。”
　　“哦。”杨桃把手搭上去，隔着衬衫还能感觉到秦岭的体温，她低着头抿起唇藏起快要溢出的笑意。
　　与秦岭并肩站在台上，念着朝气蓬勃，激情洋溢的成人誓词，这一次她终于有了足够的底气。
　　这半年以来，杨桃逐渐明白到，以前她所谓的“知足常乐”其实是种鸵鸟心态。青春就该像现在这样，勇敢做梦，全力去追，享受这个过程中的每一分每一秒，无论结果怎么样，至少她问心无愧。
　　是秦岭唤醒她内心深处的自己，让她重拾被尘封多年的梦想。
　　杨桃抬眸望向身旁一如既往如星光般闪耀的某人，心里悄悄道了一声谢。
　　谢谢让她拥有了一个不留遗憾的青春。
　　各种意义上的。
　　妈呀真的太登对了！
　　作为两人的CP粉头子，台下的夏雨萱冒着被没收的巨大风险，掏出手机拍下了同台的这一幕，这绝对可以排在羚羊CP有生之年系列里的NO.1！
　　最后的百日冲刺，杨桃依然每考完一场模考，就发朋友圈汇报成绩。五月中旬的最后一场模考广三模，作为全省参考人数最多的一场模考，她已经可以考进前十。
　　为了保持心态平稳，杨桃和秦岭在考完三模互道完加油后，直到高考前都很默契地没再联系。
　　六月，高考的日子来临，三年的拼搏要交上最终的答卷。
　　考完最后一门出来时，杨桃预感应该是稳了，对完答案后更是加深了这种预感，但她仍然保持谨慎克制，一直到高考放榜的那天。
　　杨桃起了个早，守在电脑旁，终于在九点过半后从系统中查到了成绩。
　　703分，全省第六。
　　一个比她想象中还要好的成绩！
　　她拿起手机对着屏幕拍了照，第一时间发到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