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恋爱法则【单元文】》川与山

21、娱乐圈

　　白钟书本不想理会，但消息接二连三弹出。

　　暂停视频，点进微信。

　　最新消息来自封邑。

　　【封邑：[视频]】

　　【封邑：看我录的视频怎么样？】

　　白钟书点开视频，视频一开始很愰，像是在偷拍，很快，白钟书就发现，确实是在偷拍。

　　【白钟书：你偷拍？】

　　【封邑：麻烦你说话客气点。】

　　白钟书打了两个字：抱歉……

　　下一秒面无表情删除，因为——

　　【封邑：我这是光明正大拍的。】

　　视频杂音挺多的，很大的呼吸声，这应该是封邑的，还有水流、清脆的陶瓷碰撞声，视频往后播，有人开始说话。

　　“你学过茶艺？”

　　年老稳重的男声说话慢吞吞的，感觉每个字都在他舌头里滚了一圈才说出来。

　　“没专业学过，以前老师喜欢喝，跟着他学了点。”

　　男声温和清润，说话不疾不徐，节奏很舒服，视频里窸窣响了几下，镜头骤然亮起来，一双白净的骨节分明的手在倒茶，然后坐下，露出上半身。

　　白钟书很久没见时序了。

　　骤然看见，愣了一下。

　　和刚才糊得要死的视频不一样，这是高清，封邑甚至后期过，视频的清晰度比网上那些被压缩过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倍，甚至都能看到桌上的水珠。

　　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瘦了，白了，稚气的书生气变得儒雅沉稳，眼底的惶然变得笃定。

　　唯一不变的好像就是那双眼睛，清亮坦荡，只是垂眉间，多了几丝感触。

　　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白钟书回想，好像是国庆前。

　　也没多久，怎么感觉像隔了三五年。

　　那时他身边似乎跟着一个男孩，也不知道后来是什么情况。

　　两个人工作性质不一样，出现的场合也不同，如果不是特意约见，估计这辈子都难以见到。

　　【白钟书：什么意思？】

　　【封邑：没什么意思，只是想给你分享一下我绝佳后期。】

　　白钟书不理封邑，但封邑哼笑。

　　以前白钟书可冷淡了，对不感兴趣的人他连回都不回消息，甚至见了好几面后，连人家脸和名字都没记住。

　　而这个时序，他只见过一次就记住了，而且还暗中施以援手。

　　封邑才不相信白钟书心思单纯呢。

　　还人情，还人情的方式多了。

　　肯定不包括白钟书做的这些。

　　当然，封邑做这些也不纯粹是好心，他就是想等着看白钟书好戏而已。

　　这么多年了，一直是白钟书旁观他出各种乐子，现在轮到他看白钟书的了。

　　风水轮流转。

　　封邑想到那画面，乐得笑出了声。

　　身体颤抖，扯动后面肌肉，欢笑变成哀嚎。

　　在客厅忙的南青听到声音，连忙跑进来关切问他怎么了？

　　封邑连忙摆手说没事，让南青去忙他的。

　　南青不放心，一步三回头，但封邑要面子，只能将他驱赶出房间。

　　白钟书又看了一遍视频。

　　空旷寂静的客厅有了另一道声音，但这声音不仅没有缓解孤独，反倒将人心映照得空洞。

　　吃完饭，收拾好垃圾，白钟书去衣帽间拿家居服。

　　衣帽间分区，家居服靠右边，左边放平时穿的较正式的衣服。

　　灯很亮，眼睛随便一扫，就能看到叠放在一排衬衣下面的那件本该丢弃的衬衫。

　　专门打理白钟书衣物的助理曾问他是否还要，白钟书迟疑过，最后将衣服放在这儿。

　　衣服洗不干净，心里的印记也祛除不了。

　　白钟书不是什么好人，只是很多事情他不在乎。

　　莫名的恶意让他和时序签下合同，时序毁约，他松了口气。

　　但与此同时内心却滋生了什么。

　　白钟书的人生是被规划好的，除了出生具有戏剧性，此后人生都是为了成为维恩集团存在。

　　如果不出意外，某一天，他会死在这种安排好的人生里。

　　那晚白钟书其实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那双眼睛时常出现在他梦里，占据夜晚的孤寂和白日的空闲。

　　那双眼睛像一弯湖泊，被他注视的瞬间，沁凉的湖水注入心中，滋生万物。

　　僵硬的身躯和麻木的神经宛如盘根错节的根系扎入深土，张牙舞爪、锣鼓喧天炫耀得到了滋养。

　　模糊的脸变得清晰，一举一动都有了深刻意味。

　　如果不曾出现这个人，白钟书可以在一眼看得到死亡的单行道上禹禹独行。

　　爱情这个人生选项在以前白钟书的人生里是不存在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频繁出现在他周围，

　　可能是朋友们都步入喜欢的生活，而他生活毫无变化。

　　也不是说毫无变化，只是这变化除了他没有人知道。

　　望着衬衫，白钟书长叹息，算了。

　　接近年末，品牌活动多了。

　　时序之前代言的彩妆品牌邀请他参加晚宴。

　　晚宴在某高奢酒店举行，有走红毯环节。

　　不到一年，时序从查无此人到小有名气，也算在偌大娱乐圈有了一席之地。

　　有不少品牌方愿意借礼服给他。

　　但是时序看了好几套，没有满意的，设计感太强的衣服他穿着不太适合，破坏了他本身的气质，还将人家衣服穿得不伦不类的。

　　最后是找私人定制西装店做了套银灰色西装。

　　“哎，你这气质，不知道还以为你才是读博的那个。”

　　银灰色西装在灯光下很闪耀，但是时序气质儒雅，受环境熏陶，又多了几分矜贵气质。

　　看起来像是大学里家境极好很有修养内涵的老师。

　　辛淮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直接，时序笑了下，“你快看书，以后你就是读博的那个。”

　　今年考研是来不及了，辛淮准备明年考，时间太长了，他最近有些心不在焉的。

　　“啊啊啊，好难受啊，脱离学校太久了，这些都是什么东西，背了忘，忘了背。”

　　辛淮瘫躺在沙发上，哀嚎连连。

　　助理和化妆师在为时序整理衣服和头发，闻言忍不住笑了。

　　“确实很难，尤其是现在考研又卷，很多专业四百多才进面，哎……”

　　“你快出发吧，别迟到了。”

　　辛淮嚎了两声，手机响了。

　　他坐直，把笔一丢，低头看手机。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时序看辛淮好一会，突然问道。

　　辛淮抬头看时序，惊慌啊了一声，眼神游离。

　　“没有……啊。”

　　“是吗？”时序笑眯眯，一副不信的样子。

　　辛淮死猪不怕开水烫，坚定嗯了一声。

　　这段时间辛淮和手机黏在一起的时间比之前多，来时序这里的频次也低了很多，来了也不干其他的，就抱着手机哒哒哒打字，然后笑。

　　没鬼才怪。

　　辛淮催促时序赶紧出发，待会堵车就完蛋了。

　　时序走了，辛淮扭头继续抱着手机哒哒哒打字。

　　这次房子里没人，他笑出了声。

　　这几天北城飘了几场雪，冷空气冻得人牙齿打颤。

　　但是路边还是站了许多粉丝，璀璨灯光下，她们的眼睛比任何光芒都亮。

　　时序下车，浅笑着挥手打招呼。

　　今天来的明星多，相比起来他的粉丝就不多。

　　一小批人占据一片位置，大声呼喊时序名字。

　　“冷不冷，你们贴暖宝宝了没？”

　　“啊啊啊，贴了，你呢，”

　　“我也贴了，”时序眨眼笑道。

　　然后是尖叫、鼓励、送礼物、送信、拍照、签名。

　　时序来者不拒。

　　Amy长叹息。

　　“宝宝，你今天穿得好好看，银色好适合你，就是有点像我大学老师啊啊啊啊。”

　　“以后可以喊你时老师了，哈哈哈哈……”

　　这些粉丝没戴口罩，时序认识好几个，都是之前见过的。

　　“早点回去，太冷了，别冻伤了。”

　　时间到了，时序走上红毯，一步三回头交代。

　　“他真的很像老师，”

　　“是啊，幼儿园老师……”

　　签名，和主持人聊几句，落座。

　　品牌方邀请的人很多，明星、网红，VIP顾客，全球旗舰店经理店长都来了。

　　长方桌，时序位置在中间靠前，左右两边的人他都只闻其名，没见过。

　　但是镜头下，大家好像很熟似的，友好打招呼、寒暄、拍照。

　　等怼着他们的镜头拍好了，时序脸都笑僵硬了。

　　他揉了揉脸，坐下，抬头就见一群人拥护着中间穿了白色西装的白润年走过来。

　　神和灯光都偏爱他。

　　一路走过来，时序听到好多惊叹。

　　类似于好看、气质好、脸好小、笑得好看之类的词汇。

　　无数摄像头和手机对着他，那瞬间，时序目光扫过那些或大或小的摄像头，竟然有些害怕。

　　但白润年坦然自若的微笑、点头，交谈，一举一动没有一点差错，完美得像个机器人。

　　他是作者笔下完美主角，注定要熠熠生辉。

　　那些阴暗的心思，是主角对作者的反抗，作者笔力不足以将那些横生出的枝丫修剪掉。

　　一个人的殒命，让一切都回归正途。

　　不知道那个无辜的青年生活在何方。

　　白闰年年扭头，和时序对视上。两个人都一愣，白润年礼貌颔首，光打在他脸上和发丝上，宛如神明。

　　有人过来和白润年打招呼，他扭头过去聊天。

　　今晚耀眼的人很多，时序并不起眼。

　　直到一位女士走到他身边，说是他的粉丝。

　　时序连忙站起，“谢谢你的喜欢。”

　　“可以合照吗？”辛夷笑问。

　　辛夷穿着全套香奈儿，耳朵脖子和手上戴了全套绿翡翠，贵气逼人。

　　这是以前时序从未接触过的阶级。

　　“可以的。”时序点头。

　　Amy过来给两人拍照。

　　“加油，”辛夷笑眯眯走了。

　　时序重新坐下，悄然松口气。

　　来之前Amy千叮咛万嘱咐，今晚来的人许多都是站在各家文化传媒公司后面的资本，让他小心小心再小心，别太出头，但也别胆怯。

　　大中华区负责人发言，产品研发经理发言，商务总监发言，总代言人发言。

　　时序就是鼓掌和鼓掌，然后吃东西，然后鼓掌。

　　辛夷并没有在晚宴待多久，拍完照和几位好友太太聊了几句，她就走了。

　　她认识时序。

　　不是因为时序和她儿子认识，而是因为她曾经看到时序和白钟书从餐厅同一个包间出来。

　　那时她就想认识一下这个人，但白钟书交友是他的自由，她无权干涉。

　　只是前段时间和两个儿子聊天，他们话里话外都和这个时序很熟，而且在他们的语气中，时序应该和白钟书更熟。

　　辛夷看照片，灯光不甚明亮，但时序目光清亮，笑容很含蓄，有些忐忑。

　　一面之缘，辛夷对时序感观不错。

　　“辛夫人不和白家小少爷聊几句吗？”

　　“和辛夷同来的某位太太好奇问。”

　　辛夷笑得得体，语气却有些薄凉，“话不投机半句多，杨太太要想和他聊，自个儿去就好了。”

　　被称为杨太太的女士尴尬笑笑，直说“哪里哪里。”

　　辛夷不是心胸狭窄之人，相反她容得下许多狭隘、偏见、虚伪，但挨得近了，对比就多了，人心都是肉长的，白钟书是她看着长大的，吃了多少苦走到今天，她看的清清楚楚。

　　但是白润年呢，已经走到如今这个位置，杨太太还想撺掇她去为他添面子，让他不必受其他纷扰。

　　辛夷只想呸一声，她连自己儿子都不管，别人儿子关她什么事。

　　晚上十一点过，辛夷发了朋友圈。

　　九张图，食物、风景、两个孩子的背影、自拍，什么内容都有，时序和她的合照占据了一格。

　　辛夷光交好友，和两个儿子的朋友也都能聊几句，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家就都加了微信。

　　于是看到这条朋友圈的人都炸了。

　　原本只是臆想的情节要成真了？！！

　　白钟书和亲生父母关系不亲近反倒和辛家走得近，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所以这朋友圈代表什么？

　　认可吗？

　　白钟书也懵了一下，他不怎么看朋友圈，还是好几个朋友转发辛夷朋友圈给他看，他才知道。

　　第二天中午，白钟书出现在辛家。

　　吃完午饭，辛夷约白钟书去花园里喝咖啡。

　　“阿书和时序熟吗？”

　　辛夷直截了当，白钟书怔了下，放下咖啡，无奈笑道：“辛姨是不是也听了他们胡说八道。”

　　“我和他只是有几面之缘而已，帮他也只是因为我欠他东西而已。”

　　“你知道他们几个没个正经，就想看我笑话。”

　　白钟书说了一段话来疏远和时序的关系，只是他越解释，在辛夷包容的目光里，也就越苍白。

　　“辛姨，你觉得……”

　　“很适合。”辛夷打断他。

　　“只要你幸福，那就是最好的人。”

　　辛夷笃定的语气给了白钟书信心。

　　他把自己所有的不确定和迟疑说给她

　　“这就是我对他的感觉，所以我也不知道我是喜欢他，还是因为他是唯一与我生活无关却知晓我自私那一面的人，因而对他特意关注。”

　　“而且我现在对于他来说，只是个陌生人而已，所有的一切关乎情感这个词的链接，都只是臆想。”

　　白钟书看辛夷的目光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无措惶恐。

　　辛夷看向白钟书的目光满是心疼。

　　大人的错何必牵连孩子。

　　那两口子真是作孽。

　　白钟书迟迟不敢踏出那一步的原因就是怕自己错把好友们的调侃幻化成真实的喜欢，怕自己的特意关注只是因为好友们一次次的提及。

　　所以他坦荡告诉辛夷自己的一切想法，他想让这个睿智的女性给他指一条路。

　　哪怕前途艰险，他也愿意去闯。

　　“那是个值得喜欢的人。”

　　辛夷四十几快五十岁了，见过的人千八百万。

　　她二十出头开始为自己挑选丈夫，见过的青年几百个，最后挑了现在的丈夫，实事证明，她的目光从未出错。

　　“他适合你。”

　　辛夷不说爱情，只说秉性。

　　两个善良且懂得珍惜的人在一起，不管如何，都会幸福的。

　　“可是……”

　　“追，砸钱，砸资源，别怕。”辛夷像是知道白钟书要说什么，立刻提出解决办法。

　　白钟书点头。

　　他离开的步伐是轻快的。

　　辛夷目送白钟书离开，撩起耳边碎发，淡淡笑了。

　　以前她总忧心，什么样的女孩适合阿书，

　　独立的？

　　但那像商业伙伴。

　　娇俏的？

　　阿书肯定没心思哄和陪伴，最后怕是一拍两散。

　　温柔的？

　　恐怕女方累了还没有焐热阿书的心，责任束缚着，情况好的话，两人一辈子相敬如宾。

　　但那幸福吗？

　　别说其他人，辛夷也察觉到白钟书今年心态不对劲。

　　人瘦得厉害，没什么活力，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整个人透露出一种让人不安的讯号。

　　时序看着品性不错，是个懂珍惜的人，阿书也有想法，只要助推一下，加把火，两人一定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辛夷笑得很开心，迎面走来的辛游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妈，你和阿书说什么了？”

　　“为他的幸福出谋划策。”辛夷骄傲转身，哒哒哒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