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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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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天光乍现,乌云已然散去,一缕阳光冒出了头,扫清了昨日的阴霾,仅是那露水,不知疲倦般自叶尖滑落。
正值午时,府内家丁来来往往,却又不显杂乱,有秩序的进进出出,没多久桌上便摆满了佳肴。
或许是为了庆祝将军昨夜安然回府,今日的佳肴显得格外丰盛。
床榻上的姑娘被窗外的光线刺得眼睫微动,下意识地伸出手臂挡在眼前,企图遮掩住光线。
移动到一半的手臂忽地顿住,就那么愣愣地停留在半空,紧接着江阮睁开了双眼,琥珀色的眼眸在光线的照射下,似阳光般明媚,但却缺失了些神采。
门外吵吵闹闹的声响似是被糊上了一层薄膜,朦胧地传入江阮耳中,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切。
这是哪?
愣了大约半秒,江阮才反应过来。
哦……这是我家。
江阮起身坐在梳妆镜前,墨黑长发披肩及腰,随意收拾了些许便穿戴好衣裳走到了门口。
她低着头深吸了一口气,眸子里透露出些许复杂的情绪,被那纤长的睫羽遮掩而去,随即驻足在屋门前的姑娘调整好情绪,抬头向前望去。
眼前热闹非凡的景象倒影在眼眸中,与那日的场景重叠,既然重来一世,那她必定要挽救局面,不能让江家再遭灭满门的局面,更不能再让父亲含冤死去。
想到这里,眼前忽地冒出一张男子的脸,那脸与自家父亲长得一模一样,江阮一瞬间以为是幻觉,直到那人笑眯眯的唤了声阿阮,她才从愣神中抽离出来。
“爹?”江阮小心确认,自那日父亲得到消息要征战分别后,已有半年未见,此时再见,难免湿润了眼眶。
江秋言见自家闺女红红的眼眶,内心一动容张开手臂抱了上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江阮的话。
江阮感受着那在胸口两颗跳动的心脏,用手背轻轻拭去眼眶中还未来及流出的泪,努力压下音调的颤抖,问道:“爹这次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还没等对方回答,又看见江秋言脸颊上细小的伤口,其实这伤口已有一日,昨夜又上了药,再看应好的差不多,却还是被江阮发现。
江阮果然如同沈拾霖说那般微微皱了眉头,言语中满是担忧。
“爹你怎么又受伤了?”说罢又担忧的前后举起江秋言的两只胳膊,“还有哪里受伤吗?”
江秋言则是笑呵呵地仍有自家女儿摆布。
这时一道温柔的声音打断江阮的检查,略微有些干裂的手握起江阮的双手,“你爹呀,就这么一个小口子都被你发现了。”
沈拾霖又小声嘟囔着:“再晚一日就都好了。”
说罢便转身拉着江阮向餐桌走去,“你起来的也算及时,吃的刚刚才做好,正准备喊你呢。”
长长的木制走廊上的屋檐靠几根柱子支撑,昨夜雨水留下的清香与檀木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十分的好闻,走廊的拐角处,琼雪站在那里手中拿着纯白色的绒披风,待江阮走去便伸手将披风披在身上。
“小姐又穿的如此单薄。”
厚厚的披风遮挡了冬日的寒意,呼吸时的水雾飘上天空,江阮还记得自己年幼时,最是喜欢在冬日观察这水雾。
还有将雪塞入纪沐的后衣领中。
往日的画面浮现在眼前,江阮想到纪沐那气鼓鼓的模样,与如今百姓口中的冷漠形成鲜明对比,没忍住便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沈拾霖见江阮情绪回转,也是放心的松开了原本握着的手,几人落座在自己的座位上。
江阮坐下才发现多了一双碗筷,便询问起自己的父亲:“府上今日要来客人?”
还没等江秋言回答,一道身影自拐角处冒出,一脸嫌弃的看着江阮,缓缓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怎么,你哥我就外出几日,回来变成陌生人了?”
男人眼尾微微上挑,加上说话时欠欠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花花公子。
“哥?你怎么回来了?”江阮确实是疑惑的,她不记得前世父亲回府时,江连云也在场。
或许是太久遗忘了也有可能。
江连云一听这话,又打趣道:“我不能回来吗?”说完又对着江阮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江秋言看着不停往自己嘴里塞饭的江连云,将放在衣袖中的簪子拿出递给江阮。
江阮接过簪子,疑惑的看了眼父亲。
小小的簪子安静的躺在江阮的手心,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不用想就知道是纪沐那小子给你的。”江连云盯着那簪子,又假装不在意的挪开视线。
沈拾霖又接着说道:“是啊,小沐那孩子,隔三岔五就给阿阮送礼物。”
江阮望着手心的簪子,搜寻着脑海中的记忆,若是说她记错她哥哥今日回府一事,那这支簪子,她绝对不会记错。
她敢笃定,在前世那几十年间,她身子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支簪子。
不过虽是这样想着,江阮还是将簪子插在了自己半束起的发中,正好她今日没有带簪子。
“说来也很久没见纪沐了,今日恰巧我要出门,顺路去案组瞧上一番。”江阮这样说着,也算是给今日一天都不一定能归家找了个合适的借口。
说罢抬眼看了看桌上吃饭的父母,见二人点头答应了,江阮就放心的继续吃着餐桌上的菜肴,忽略江连云打在自己身上那时隐时现的视线。
估计又是不想纪沐和自己见面。
今日路上开始张灯结彩,大街小巷旁高高挂起灯笼,尤其是桥边的灯笼,估计到了夜晚,那灯笼的光便会例映在水波荡漾的湖面上,变换成千万条弯弯曲曲的,轻摇曼舞的彩绸,如同那在水中作的画作般,鲜艳夺目。
江阮随意找了家店铺,购置了些男士服装等一系列物品就准备前往纪沐所在的案组。
“小偷!!抓小偷!!”吵吵嚷嚷的人群中,一声高呼吸引了江阮的注意,只见那人神色惊慌地指着前方一个拿着荷包奔跑的人。
正巧江阮回头瞬间,看见那小偷正往自己的方向奔跑而来,便双手抱着购置的衣裳,假装不经意地伸出一条腿。
也是那小偷跑的太快不看路,被江阮绊了个正着,扑哧一声脸朝下摔倒在地,掀起了一阵灰尘,看着就疼。
小偷怀里的钱袋也随之掉落,洒落了一地,本在看热闹的人们见一地的钱财,都闹哄哄的上前抢去。
江阮一脚踩在小偷后背上防止其逃跑,至于地上的钱财,倒不用她来管,案组的熟人就在此地。
那人依旧是江阮记忆里的模样,高冷的不近人情,每日都喜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若不是江阮与纪沐很熟悉,真能被他那外表唬住。
江阮向上颠了颠怀中的东西,对着人群装模作样地喊了声:“纪大人?”
这三个字一出,原本哄抢的众人纷纷抬头,只见纪沐双手抱在胸前,依旧是一副不近人情地冷冰冰的样子,都哆嗦着将捡到的钱财原封不动的还给了钱袋主人,然后便散去。
江阮脚下的小偷也是自认倒霉,遇上了这么个人,恹恹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然而纪沐的目光并没有落在小偷身上,而是看着江阮头顶的发簪,是他送的那支,嘴角不自觉向上扬起。
一个正在买馒头的男人哪见过这场景,兴致冲冲地凑到卖馒头的商人跟前,小声的说着:“哎,快看。”
小摊贩自然是不敢搭理,因为那人口中的大魔头正看着这里,倒是一旁路过的人接了句:
“你不知道,那姑娘是大魔头自幼的玩伴,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不对她笑难不成对你笑?”
不过好在纪沐仿佛并没有听见别人对他的称呼,又或者是根本不在意,径直向着江阮走去。
江阮瘪了瘪嘴,挪开踩着小偷的脚,看着纪沐将小偷交给身后的随从,伸出手来拿下江阮手中抱着的挡住脸的商品。
被挡住的脸一点点露出,纪沐沉默地盯着江阮的脸看了一会,然后又陆陆续续将剩余的商品全部转移到自己手中。
接着又转过身去,将手中的东西一股脑全塞给顾默。
顾默:“……?”
“将这些东西送去江家府中。”随后纪沐又像是想到什么般补充了句,“交给琼雪,放进江小姐的屋中。”
顾默勉强从堆成山的购置品中探出脑袋,然后点了点头,晃晃悠悠地向江府走去,不一会便消失在闹哄哄的人群中。
江阮理了理刚刚绊小偷被弄皱的衣服,又偷偷抬眸看了眼嘴唇微动,想说话几次都没说的纪沐。
虽然在百姓口中,这位纪大人总是一副冷漠无情的样子,但也没有多少人真正惧怕他,毕竟如今安宁的模样,都是这位冷漠的大魔头换来的。
江阮记得前世这时,纪沐正准备接手一桩难搞的命案,或许凭借记忆,她也能帮上纪沐少许。
也可以用调查命案的借口来名正言顺的去寻找自己要找的线索,也不会引起什么人怀疑,顶多会有人说句。
江家的姑娘又来帮纪沐查案子了,毕竟前世她也经常这么干,也真的帮纪沐解决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案子。
想到这里,江阮将话术在脑中重新捋了一遍,自信满满地挂上微笑,正准备开口说自己最近没什么事做,很是无聊,要和纪沐一起查案子这句话时,便被纪沐打断。
只见对方快步走到自己眼前,逆着光站着,黝黑的瞳孔专注的盯着自己,“有什么话,随我到案组说吧。”
江阮只好将还未说出口并且已经到嘴边的话重新咽了下去,不明所以的跟着眼前人。
他们所在的位置距离案组不远,曾经案组建立在距离街道较远的地方,不过也正因为距离远,很多大大小小的事情在有人传报再赶过去时,光是路程就耽误不短时间,抓不住线索导致后面还要重新调查,很是耽误时间。
于是便在纪沐父亲的要求下,将案组搬来了街道,也在纪父的带领下,这条街安宁了许多。
倒是刚刚的小偷,或许是抱着一丝侥幸,不过还真是不赶巧,说运气不好,恰巧遇上了案组如今的顶头。
说运气好,也是恰巧遇上了长年出任务见不着人影的纪沐。
两人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没一会也就到了案组,大方气派的门帘袭入江阮眼帘,侍卫在左右两侧挺直腰板站着,严肃地目视前方,巨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若不是江阮幼时常常来这里,光是这股压迫感,这地方她是一点都不敢踏足的。
在纪沐小时,纪父便经常将纪沐拎到案组内部练武,时而会带着纪沐一起去查一些不那么危险的案子,权当是锻炼。
而江阮幼时不懂事,在纪沐被捉来案组时,她也会跟着一起来,倒也是学会了一些拳脚功夫,对于自身的防卫来说还是足够的。
串门时间长了,每当纪父查小案子时,总会有两个小小的身影跟在后面,就这样维持了几年,两个小小的身影也长大了,不过不同的是,少了个夹在两人中间高大的身影。
纪父在一次任务中去世后,纪沐也凭实力继承了自己父亲的位置,在一次次案子的调查中面上也很少带笑了。
江阮跟着纪沐走进里屋,里屋不同于外面的是更加宁静了,倒是许野看到纪大人领着江阮走进屋中时,嘀咕了一句:“说让我等着江小姐,自己倒是按捺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