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蝶》闹市修行者

12、来自雪地里的呼喊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无论在哪里，我都会把你当妻子待的，你永远都是这个家的主人，我不会让这个家衰败，我更不会让你和儿子吃苦受累……”
　　想于飞时，刘莉就拿出他走时留下的字条读，连续读过几遍后，她就放心了，她就相信，既使于飞走到天涯海角也会回来看她和于龙的；因此，对于飞的离去，刘莉并不太惊慌，反正，离婚前他也是说走就走，她已适应了他的来无影去无踪……
　　所以，当石惠来向她询问于飞的下落时，她虽然也非常担心，但石惠走后，她仍能平平静静地过日子.而且，她仍能把家收收拾得干干净净……
　　可十一月中旬的一天，她母亲的“造访”却让她流下了伤心的泪水……那日，母亲同她多年未曾见过面的表婶子一块儿来看她。当时，她和公婆都热情地招待她俩，但午饭刚过，那表婶子见她公婆离去了，就掏出一张男人的照片让她看，并问她好看吗？
　　“好看.”她还照片时说.
　　“好看？你看着好看我就给你介绍.”那表婶子一本正经地.
　　见那表婶子不像是开玩笑，刘莉的心当即就咯噔了一下，但她仍固作镇定地问：“表婶子，你啥意思？我好家好院的，你给我介绍啥？”
　　“你再好家好院的，不还都是人家的？”那表婶子巧舌如簧，她紧盯着刘莉的脸说；“别再瞒了，您来福哥帮人家办结婚证时，听说了您俩离婚的事……
　　“你们不知道……”见瞒不下去了，刘莉才把同于飞离婚的经过讲给她二人听，她最后又解释说：“我俩给没离一样.只是那女人逼他太紧了，我俩若不离，恐怕要闹出人命来.现在这个家不还是我的吗？”
　　“还是你的？于飞呢？”一直沉默的母亲终于开口了.
　　“我也不知他去哪儿了，他到那女人家只过了一夜，第二天天没亮就偷偷地走了，他这一走就没了音讯.前几天，那女人还来我这儿找他呢！”
　　“他该给你来封信呀！”那表婶子只顾着煽风点火.
　　“为啥不来信我就不知道了，可我一直琢磨着，他是在躲避那女人……”
　　“唉——”过了好久，母亲才长叹着气说：“实在过不下去，你就回家，我还能养你几年……”
　　母亲的这话刚一结束，刘莉的眼泪就落下来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刘莉在等待于飞回来的同时，想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终于，在连续下过几场大雪后，在人们正准备迎接新年的一天晚上，于飞载一身寒气回家了，这时的他已是疲惫不堪了.所以，他回到家后倒头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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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莉发现，于飞变得沉默寡言了.比如：问他这段时间在哪儿，他只简单地答着“彭城”二字；问他这段时间过得咋样，他只苦笑着反问：“你说呢？我两个多月不还是挣了三千多块？”
　　刘莉知道，于飞在外一定吃了不少苦。要不，他不会变得如此深沉与严肃的.
　　“什么样的苦才能让他性格改变呢？”这是刘莉一直想不通的.刘莉哪里知道，那名叫王虎的工人在铲坏墙皮的当天晚上，就打电话通知他的工友们罢工了。于是，那些工人第二天就堵住了于飞的门，硬逼着于飞要工钱.无论于飞再怎样解释，他们都不肯散去.更别说继续施工了……那一刻，于飞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十分清楚，如果不给他们钱，他就是跪下来求他们都无济于事，他们不会理解他，更不会放他走……
　　在这种情况下，是姜荣及时赶到帮他付清了工人的工资，这才保证那个工程仍有钱赚。而且，处理好工人的事件后，姜荣又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帮于飞重新找了住处……
　　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姜荣的帮助，于飞在身心极度疲惫地情况下，能不能完成那个工程都是个未知数……因这原故，他认为自己“特丢人现眼”，可他又不愿把这一切都讲出来，所以，他只有深沉着，严肃着……
　　熟恶于飞的人都发现，于飞不但性格改变了，连爱好也改变了，好窜门的他，如今要么就呆在家里看电视、看书，要么就独自去野外散步。迎着刺骨地寒风他也不嫌冷，对着沟塘河岸上的枯草，他也能蹲下来神上两个钟头……其实，他这样做的目的，是想从冬日的荒凉中寻找一点慰藉.比如：看着枯草时，他能想像出比他处境糟糕十倍的人和事：看着枯草被燃烧过后的灰烬，他能想象出先他之前来此发泄郁闷的人的样子.这时，他心中就会好受一些，直到他也燃起一堆篝火，看着劈劈啪啪燃烧的血红的火焰，他脑中便能遐想出无限地美好来.这时，他就不太苦闷了……
　　然而，这样平静的日子只陪他几天就离去了，年三十那日的黄昏，他刚从野外回来，刘莉就极不情愿地对他讲：“石惠打电话来了，她让你明日过去……”
　　“你不讲我不知道不就算了吗？干嘛这样认真呢？”于飞非常不奈烦.
　　“我敢不告诉你吗！你以后怪我咋办？”刘莉给于飞一个最好看的笑脸.
　　“谁知道你俩在瞎搞什么……”于飞咕哝着，又去卧室看电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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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之大，无巧不有！任石惠再怎样催促，年初一的那日，于飞都无法去她那儿了，因为从这天的黎明起，天空就开始向下飘落雪花了，时密时疏地一直落到黄昏，接着又下了一夜。第二天，天和地就浑然一体了.路上积雪没膝，以至于走亲戚的人们只能穿着长筒靴子步行.于飞的家离石惠那儿少说也有四十里，步行去太费时吃力.因此，一直拖到年初十，他才骑上摩托车去找石惠……
　　路上的积雪还没完全融化尽.车轮子碾着冰霄，一拐一滑的非常难行.路两边的田野里，依然是皑皑白雪.放眼望去，雪地上这儿一条那儿一道尽是田鼠、野兔与狗的蹄印，大雪给出行的人们带来了不便，也给觅食的小动物们增添了许多麻烦……
　　于飞到达石惠往日指定的邮局时，正好是上午十点钟，他给石惠打过电话，就驱车去了石惠村庄东头的十字路口……
　　一个多小时后，石惠才出现在于飞的视线里。她穿一双天蓝色靴子，走路的速度很慢.另外，她着装的黑裤子黑袄、让她看上去很狼狈；她的头发披在肩上，走到近前时，于飞才看清她的头发很乱，好像有几天没梳洗过了… 于飞很纳闷，不知她为什么会这样.
　　其实，石惠此时的这个样子，多半给于飞有关.第一，当石倩的手术结束病情稍稳定下来后，石惠又去于飞的住处时，于飞已搬家走了，这让她刚放下的心重又悬了起来；第二，她卧病在床的母亲一直希望能见见于飞.“他咋不来了呢？他还在生你爸的气吗？”她母亲只要从高烧中清醒过来，就要这样问石惠……
　　就为这原因，她春节前才一次又一次的给于飞打电话.她希望于飞能去满足她妈的愿望，尽管刘莉每次都说于飞没回去，但她知道，春节期间于飞一定在她那儿.只是她不敢离开母亲去找他而已.所以，一个小时前，她放下话筒后虽然高兴得流下了眼泪，但她还是对于飞不同她联系和滞留在家的做法生气.因而，见到于飞后，她再不像从前那样欢天喜地的跑过去与他拥抱了.她故意冷冰冰地问：“怎么，想起来看我啦？”
　　“怎么是想起来呢？要不是大雪封路，我早就来了！”于飞不知石惠的近况，所以，他讲话的神态仍同以前一样.
　　“这么说，你早就又同她睡在一起了？不要点脸皮！”石惠几乎是咬着牙说后半句的.
　　见她出言不逊，于飞当即就收敛了笑容，并一本正经地问：“你啥意思？我还有别的路吗？”
　　于飞言下之意是说：“我已无家可归了，你我没结婚之前我能去哪儿呢？我总不能一直在外流浪吧？”只是出于男人的尊严，他不愿意这样表达而已。
　　然石惠哪有心情去揣摩于飞话语的这层含义呢？傲强的性格使她随口答道：“啥意思你不知道吗？你勾引我时咋不这样问？”
　　“你？”于飞气得脸都红了，可他马上就自嘲地苦笑了，“是的，是我勾引的你.”
　　“知道就好！”石惠故意气于飞.“你来了去我家就是，不拿礼物也没人怪你。但你叫我来这儿是啥意思？不知道的还疑为你看不起我，看不起我们家呢？”
　　“你误会了！”于飞分辩道：“我根本没那意思！”
　　“没那意思？没那意思你就看看这东去西来的过路人，看看他们哪一个不是带着鸡、鱼走亲戚的……”石惠指着过往的行人说过这话后，就气呼呼地转过身去，一副不屑答理于飞的样子.
　　过路的行人都好奇地看他俩，但又都小心着向前赶路了……
　　这时，于飞突然憋出一肚子火来，他在大声地喊过“我是带现钱来的，有钱什么礼物都能买！”这句话后，就抬腿骑上了摩托车.
　　“强词夺理都盛气凌人，真有你的！”石惠见于飞被她激怒了，就轻笑着说了这话，她很自信她能让于飞开心起来，然后再乖乖地跟她回家.哪知她的话音刚落，于飞就已跺着摩托车呼地冲出去了，虽然路滑导致摩托车差点撞在路边的树上，但于飞还是倔强地驾车离去了……
　　“于飞！你回来———我不是诚心气你的！”石惠大喊着向前追了几步后，见于飞真的走了，就眼前一黑，脚下一滑，一头栽倒在雪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