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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   细细冷雨打在枯山水庭院里,石灯笼表面凝着水珠。

      纸门内炭盆泛着红光,将两个人影拉扯变形。

      大长老用竹夹拨弄炭块,火星溅到深青色狩衣上:"京都新开了宠物殡葬所,连被咒灵压扁的野猫都收。"

      他扫过年轻人卫衣肩头的白色绒毛,然后视线定定地看着那件卫衣。

      好家伙,这卫衣是偷园丁他儿子的吧!

      五条悟:“哦,现在的咒术师都穷到连这钱都想赚么。”

      他顺着大长老的视线撇了眼肩膀上的猫毛,那是他回来的路上遇到一只三花猫撸猫不小心沾到的。

      这是警告他?

      五条悟盘腿坐在蒲团上,塑料勺咬在齿间:"要给您订豪华套餐?我认识的火葬工坊——",墨镜滑下鼻梁,露出冰蓝瞳仁,"专烧陈年烂橘子,也可以烧那群垃圾的尸体。"

      不仅要和杀手搏斗还要费尽心思处理掉尸体,本来就焦头烂额的大长老怒从心起。

      "四个小时。"

      茶勺在矮桌刻出裂痕,大长老袖口寒光微闪。褪色的女人发带缠着短刀,暗红血渍在刀尖凝成琥珀。——那是族人带给他的杀手随身物品。

      "十一个杀手,七处伏击。本月第三次离家出走。"喉结滚动咽下未出口的粗口,他额头曝出青筋,"悟大人,当本家是您游戏场的清洁工吗?"

      "堂兄们不是闲得长毛了嘛。"五条悟把空布丁杯倒扣在桌面上,慢慢探前压低声音:"下次把老鼠引去禅院家仓库?说不定能帮他们清点库存呢——"

      “还有下次??!”大长老皮笑肉不笑,咬牙切齿。

      五条悟咬着勺子哼哼唧唧不回答,大长老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由得捏着鼻梁深吸几口气平复心情。

      五条悟笑嘻嘻地看着平时笑面虎的大长老突然绷不住情绪。

      他还想说些什么,大长老捂着蹦青筋的额头赶紧挥挥手让他滚,生怕五条悟又说出气人的话。

      五条悟见好就收,不再去触大长老的霉头,领着背包就打算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大长老突然开口淡淡问道:“赢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

      五条悟顿了顿,他转身透过墨镜仔仔细细地看着大长老。

      他一直觉得这位大长老和别的长老不太一样。

      大长老轻轻抚摸着那把匕首,并没有看他。

      “嗯。”

      檐角坠落的雨珠突然砸在石灯笼上,炭盆里爆开一粒火星。

      这声嗯轻到五条悟自己都怀疑仿佛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可偏偏大长老听见了。

      “……那就好。”

      他如是说。

      喉结突然像是被细线勒住般紧缩,鼻腔深处泛起灼烧感。

      他眨眨眼,试图眨掉刚刚迅速聚起的泪意。

      面对自己这种突如其来的奇怪反应,五条悟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他摸摸鼻子,看大长老没别的意思了,于是转头离开了。

      屋内大长老叹了一口气。

      ……

      五条悟回到房间后第一时间迫不及待地把手办拿出来放进展示柜,他后退几步欣赏着柜子里所有的手办,欣赏完后又从背包里拿出几本他在回来的路上买的漫画书放在枕头旁。

      他洗了个澡换上浴衣,靠在抱枕上准备美美地看新买的漫画。

      可看了几页他就开始走神,尝试了几次怎么也看不进去,五条悟无奈关上书本,准备睡觉。

      睡梦中,五条悟怎么也睡不安稳。

      他在辗转反侧中坠入混沌。

      意识如沉入冰湖的琉璃珠,忽明忽暗地映出零碎画面。

      夜晚、雪景以及地板上匍匐着的身影。

      他在混沌中听到了衣物摩擦的沙沙作响,听到了有人紧绷的呼吸声,听到了不远处压低声音的私语声。

      人们呼出的白气在灯笼昏光中凝成薄雾。

      庭院内的咒力如沸水翻涌,枯枝上的积雪簌簌震落——这是六眼觉醒的前兆。

      “……终于等到这一天。”首席长老的指尖掐入掌心,榻榻米下的结界符文因能量过载而灼出焦痕,“五条家族将重回巅峰!”

      门外众多匍匐的身影也低声附和:“五条家族将重回巅峰!”

      屋内传来一声婴儿啼哭,刹那间,所有残秽如潮水退去,整座宅邸陷入死寂。

      襁褓中的婴儿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超越人类认知的眼睛:冰蓝的瞳孔仿佛宇宙万物被压缩进方寸之间。

      负责接生的婢女踉跄后退——婴儿的视线穿透了她的血肉,骨骼、内脏、乃至灵魂中蛰伏的恐惧。他凝视着虚空某处,很远很远的那里正有一只咒灵因他的诞生而溃散成灰,他不知道世间因他的出生而发生了什么,只是勾起嘴角无忧无虑的笑着。

      “咒术界的平衡……被打破了。”

      睡梦中,五条悟抽搐了一下。

      襁褓里的婴儿突然放声大哭。

      声音随着画面渐渐远去,深夜的蝉鸣刺破记忆。

      距离出生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是两个月,总之婴儿稍大了一些,房间里乳母试图将奶瓶凑近婴儿唇边,而奶瓶始终无法靠近婴儿。

      无下限术式自动开启了。

      还小的他睁着六眼无法自主应付如此庞大未筛选的信息。

      他焦虑不安开始啼哭着,直到乳母熟练地用黑色丝绸带遮住眼睛才肯主动抱着奶瓶喝起来。

      母乳抱着他温柔轻轻地哄着、摇晃着,而五条悟喝着喝着,奶嘴那里吹出了一个泡泡。

      这样稍感温馨的画面也渐渐的如潮水般褪去。

      蝉鸣刺耳,竹帘漏下的光斑晃得人眼花。

      五条悟穿着素色和服跪坐在案几前把家传砚台当陀螺转着玩。

      他支着下巴,纯白睫毛在苍天之瞳上投下细碎的阴影,面前的《五条家正史》空白处上面画着教书先生奇形怪状的表情。

      教书先生在上面滔滔不绝地讲着五条家族的历史。

      "自平安时代起,我们五条家就靠这份力量守护咒术界。"老先生的白胡子随着说话一翘一翘,像条风干的鱿鱼须,"尤其悟少爷拥有六眼,更要明白力量的意义......"

      "请大人注意仪态。"老先生话音一转。

      "为什么我必须学这些?"五条悟用毛笔戳着卷轴上染血的族徽,墨点溅在老先生的前襟,"六眼能看到咒力流动,无下限术式能碾碎一切——这和三百年前祖先杀了谁有关系吗?"

      祖先想要杀谁是他的自由,为什么他要知道呢?

      "力量需要容器!"先生用枯枝般的手指敲打绘卷中持刀的先祖画像,"就像刀剑需要剑鞘,您需要了解历史,并且用正确的态度来面对您的力量,您的能力必须用在正确......"

      "刀自己又不会想当剑鞘的奴隶!"五条悟突然把毛笔竖在指尖,咒力包裹的笔杆悬浮旋转。

      "上周我试过了,用三成咒力能停住飞箭,五成能压塌屋顶——"毛笔"啪"地断成两截,"但要让它乖乖转圈,根本不需要用力啊!"

      他根本不需要学习怎么正确用力量,因为想要力量达成的目的很快就达成了呀。

      老先生涨红了脸:"那您昨天为何要救摔下阁楼的婢女?"

      "和救没关系吧?"五条悟歪头看着纸门外飘落的椿花,六眼自动追踪着每片花瓣的轨迹,"就像接住快要摔碎的茶杯——"他突然伸手虚抓,十米外即将坠地的青瓷茶碗瞬间出现在掌心,"需要理由吗?"

      "可茶杯不会道谢!人类需要您......"

      "先生好奇怪啊。"五条悟坏心思地把茶碗倒扣在老先生头上,瓷器的冰凉触感让对方打了个激灵,"太阳发光需要人类批准吗?刀切豆腐需要和豆腐道歉吗?"

      他蹦跳着拉开纸门,盛夏的阳光洪水般涌入,"我要去救快被晒死的蚂蚁了——用无下限术式给它们搭凉棚!"

      老先生:“……”

      他把碗拿下来摸了摸脑袋,无奈叹了口气,少主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天真的残酷,人类的道德枷锁真的能印在悟大人身上吗?

      “我劝先生还是不要做多余的事。”大长老笑盈盈地走了进来,他明显听到了刚刚那番对话。

      先生瞳孔一缩,抖了一下嘴唇没说话。

      "悟大人又弄坏了一支狼毫?"他捡起断成两截的毛笔看了看,也没管老先生的沉默继续道:“先生的教学方法过于妇人之仁了,家族要的不是一个圣子六眼,您应该清楚的吧。”

      老先生喉结滚动着,“可六眼终究要接触外界.....”

      过于自由且强大的力量缺乏约束很有可能会被周围的人远离,他的行为可能会让周围的人感到不安和无法接近。

      物理能约束六眼的目前没有,若道德上不能加以约束的话……

      “这不重要。”大长老打断他的话。

      是的,对于家族来说,力量是五条悟的重要价值体现,别的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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