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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丢脸 ...

  •   *

      翌日雨停,再无风波。

      老侯夫人卧了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看楚怜搬出去,她如了封应淮的意,以后权当府上没这个人。

      芜居离主院近,长久地空着,几间厢房游廊围起小院,虽景致打理得同其它院落别无一二,少了人气,周遭光景难免有些荒。

      怕扰主院清静,芜居没有大张旗鼓地收拾,哪怕封应淮极少回来。

      日头晴朗的时候,楚怜带着璀璀,慢慢铲掉花圃和墙角枯死的草木,埋下新的花种。

      她性子沉静,耐得住,没了老侯夫人找茬儿,她竟是关起门来过日子了。

      主院把守森严,从阁子二楼望过去,那边院落着甲侍卫手持长枪,寒芒肃杀。

      芜居的仆从都很忌惮,平日里万事轻手轻脚。

      不过时隔半个月,楚怜都没再见过封应淮。

      只偶尔深夜会被一阵声响惊醒,她起身往窗外探,夜色深处星点般亮起灯晕,隐隐有铁甲兵戈之声。

      璀璀在屋里守夜,被楚怜弄出的动静吵醒,边揉眼睛边告诉她,“是侯爷回来了吧。”

      深夜归家,不去安置,反而坐进书房继续处理公务。

      楚怜卧回榻上,不免生出闲心想,位高权重的镇远侯,过得也挺辛苦。

      楚怜在算着日子。

      主院有重兵随封应淮进出,另一方面,倒让她身边的人松懈许多。

      起码,她独自避开人一会儿,不会再引得他们旁敲侧击地多问。

      是时候了。

      再过些日子,楚怜可以走了。

      然而,走之前,她先丢了个大脸。

      十月初的晚秋,寒风肆虐,京中大雾降霜,屋子里烧起暖炉。

      用过午膳后,楚怜坐在窗下,跟璀璀学描花样子。

      璀璀让楚怜笨拙的指法气得额角直跳,话都说不清楚了:“怜姑娘,你、你……”

      再简单不过的祥云纹,璀璀手把手教她三回,楚怜还是要绕出一团乱麻。

      她怀疑楚怜在故意气人。

      楚怜本低着眉老实挨训,忽然朝窗外扭了头,“璀璀,你听,有猫在叫。”

      外头风呜咽扰人,璀璀听不到什么猫叫。

      她挽起袖子,柳眉一挑,拍桌道凶巴巴道:“你别分神,我今儿不信你绣不好了……”

      “真得。”

      楚怜却放下针线,下炕蹬鞋出了屋。

      天边乌云浓厚四垂,过几日怕会有一场大雪。

      楚怜真听见了细细弱弱的猫叫,急促,濒死。

      她上游廊左右看看,竟是寻着猫叫传来的方向,直直走过游廊,往向主院那道角门去了。

      璀璀赶出来,惊道:“怜姑娘,那边可去不得啊!”

      猫叫得急切,她没能拦住楚怜,眼睁睁看她裙摆消失在月门拐角。

      楚怜寻声辨位,不多时,她在芜居和主院书房两堵墙的间隙里,找到了猫。

      墙隙间杂草乱生,一只橘棕的虎斑猫缠进藤蔓之中,后腿勒得血迹斑斑,叫声已近虚弱。

      间隙极窄,楚怜着急,提气收腹试了试,她贴紧墙隙,硬是慢慢蹭到猫旁边,费力伸手扯开藤蔓。

      猫不大,怕人,挠了她好几爪子。

      “怜姑娘……”

      等璀璀追过来时,楚怜已将猫捞进怀里,猫在挣扎,楚怜被她挠得满手血痕,相比之下,堪称平静。

      她素白一张芙蓉面,头回失了温和神色,秀丽眉眼平静地近乎冷漠,“璀璀。”

      楚怜嘴上喊着,垂眸移开视线,唇角绷了绷,“我卡着了。”

      璀璀:“……”

      好巧不巧,封应淮今日休沐。

      他鲜少有空闲时候,晌午一过,人一直在书房,正看折子看得眉头紧锁,外头一阵杂乱躁动。

      “兴旺?”他扬声喊。

      兴旺守在廊下,没进门答话,而是扯起嗓子大声道:“爷,怜姑娘卡墙里边了!”

      他语调昂扬,逐渐远去。

      封应淮:“……”

      得,这混球跑去凑热闹了。

      封应淮撂下笔,疲惫地拎了拎鼻梁。

      半晌,他背手起身,踱步迈出书房。

      不是,她怎么卡墙里边了?

      托兴旺那一嗓子的福,周边不少当值的人都跑了过来,楚怜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两个翻上墙的侍卫,从墙上边给提溜出来的。

      她脸颊蹭出好几道花印子,鬓发散乱,抱猫躲在璀璀身后,仓促地跟封应淮福身道谢,“叨扰侯爷。”

      她头埋得极低,只盯自己的鞋尖,心中羞愤。

      楚怜也不是不知道丢脸。

      这回是真丢脸。

      封应淮扫过她,看向周围众人,“都散了。”

      再回落楚怜身上,男人沉声道,“书房重地,以后老实在自己院子里呆着,别过来。”

      楚怜只应是。

      璀璀看不过她闷葫芦样儿,替她辩驳道,“侯爷,怜姑娘不识字,今日不过无心之举。”

      封应淮不可置否,心烦意燥地一挥手,“散了。”

      他率先转身离去,走出一两步,听身后女子声嗓微冷,“你要笑就笑。”

      封应淮回眸,楚怜面无表情,在瞪兴旺。

      他脚步顿了顿,心中莫名,觉得比她原来那副没脾气的温顺模样,不知鲜活多少。

      楚怜说完,跟璀璀回了芜居。

      一边儿的兴旺抿直唇,故作的一副严肃相,抖了两下肩膀后再兜不住,埋肩捧腹大笑起来。

      但没人理他,封应淮回了书房,留他一个人原地傻笑,他笑了两声自觉没趣,三两步追到封应淮身后,“爷,原来怜姑娘会生气啊。”

      废话。

      不过,这应是恼羞成怒。

      封应淮没搭理他。

      -

      猫凶得很,璀璀给它起了个名叫大虎。

      本来让楚怜起的,猫被丫鬟们按着上药,叫得撕心裂肺,楚怜袖子挽起,也在给手上药。

      她摇了摇头。

      她不打算养猫,只是不想让它死。

      猫伤好后还是不亲人,但在芜居吃喝不愁,便也留下了。

      它时不时往主院溜达一圈,被侍卫撵回来还不服气,趴在墙头骂骂咧咧。

      换别的不知何处蹿来的野猫,侍卫们捉到一刀砍了便是。

      可大家伙儿看得清楚,怜姑娘为这只猫吃了好大的苦头,便一次次将它安然无恙送回。

      传来传去,都道芜居的怜姑娘和善,却养了只好凶的猫。

      天阴沉许久,到十月底方落下一场大雪。

      一夜之间,天地银装,万物素裹。

      天亮后雪势渐小,封应淮今日不用早朝,比往常晚起半个时辰,他披着宝蓝鹤氅半开了窗,听檐下雪落空寂,他围炉煮茶,难得闲适。

      外头忽地重物落地声,封应淮看去,见廊外一只橘色的虎斑小猫压断枯枝,栽落雪地。

      它甩着尾巴蹲坐起,浑圆的毛脸,竖瞳睨着他,个子小,气势足,很大声地朝封应淮“喵喵”叫,十分凶悍。

      哪儿来的猫?

      说白了也不过是只猫。

      封应淮不至于跟个畜生计较,他捻了块咸点心扔出去窗外,刚好滚到猫跟前。

      猫嗅了嗅,没吃,挑嘴儿,大约察觉到封应淮没有恶意,它跃上围栏跳到窗沿上,“喵。”

      外头天寒地冻,猫试寻着热气,试探着想要进屋。

      封应淮耸拉着眼皮看它,指尖动了动。

      他刚想抬手拭去猫脑袋上的一撮碎雪,一阵雪风疏忽吹开正堂大门,袭来兴旺不安的声音,“侯爷,怜姑娘、怜姑娘找不着了!”

      兴旺横冲直撞进屋,目光望见窗边的猫,僵了半息。

      他干巴巴地咽咽唾沫:“怜姑娘的猫怎么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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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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