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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过年的前一天,除夕。我们相处近五个月。
      昨天我们卖出一首歌。我不说它厉害牛.逼还是讨人喜欢。我只说它赚钱。
      它的版权费一万五。
      一次结清。
      我们又有钱了。
      不用多说也能猜到。我们两人都不是会理财的人。
      而且。别看我们卖歌又是一下子两万又是一下子一万五的以为我们这工作很好赚钱。
      首先一首能卖出高价钱的歌是我们花一个月甚至更多时间挤破脑子口吐鲜血用血汗浇灌出来的成果。
      那一个月一万多两万也很顶了呀?
      顶你.妈。怎么可能每个月都能出这样一首赚钱的。
      绝大多数时候我们是连着一两个月没有一毛钱收入。早就在借钱吃饭了。
      就像我们在两万那次之后又卖出一首进账两千五后就一直没有赚到钱了。
      这个一月份的中下旬。我们三块钱一个的三明治三天四顿,是这样子度日——其实稀粥酱油或者白饭配橄榄菜会更便宜但懒得去煮粥煮饭还有洗碗。
      我很贱。
      没钱时怨天怨地饿到吃土有钱时花天酒地挥金如土。
      拿到一万五后还钱交房租买烟剩一万两千四然后到平时想都不敢想的大饭店里炒了六个好菜没多久一万五剩一万二。
      回到家,吃饭抽烟做.爱抽烟洗澡抽烟做.爱抽烟睡觉起床接上乏味无趣的一个日间,便到了今天除夕的晚上。我想和她出门买衣服顺带逛逛街看个电影啥的。
      买衣服?好事啊,很幸福对吧。
      可是那个傻.逼说她不买。
      啊西。我真的是。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她衣服明明很少。热天穿的三套冷天穿的三套一共就六套堆在衣柜上,衣柜里放的是些杂物没有衣服了。
      所以多买几件衣服合情合理。她为什么不要呢?真心难以理解。
      于是我问:“你衣服那么少为什么不买?咱是穷.逼可现在首先手上还有点钱,再者马上过年了买两套好看点的新衣服来穿上没必要有什么负罪感吧?”
      她愣住。这次愣了很久。可能她也觉得接下来她答的这个答案很他.妈有病吧。
      她答:“穿上新衣服我会不适应。”
      “为什么?”我问。
      她答:“不知道。可能因为我会自卑吧。”
      “自卑什么?”我问。
      她答:“不知道。”
      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
      我保证我以后不会再跟她说一句话,她的狗.屎烂事我不想管,她什么狗.屁想法我都不想知道。
      她能忍我。她抑郁病人没兴趣管我我做啥事她都没有什么反抗的心情好她牛.逼。
      我放飞了。
      本来想的是现在除夕夜街上很热闹,我们两人高高兴兴地逛街买衣服的。可结果却是我就是很气很急地坐地铁八个站到大商场里挑了一套贼贵的衣服——裤子内搭外套什么的全加起来一千五回家。
      自卑?不知道?你.妈的。
      我把衣服重重扔到她身上。
      我说:“现在去洗澡换上。”
      她看着我。
      “吊牌我都摘了你不穿我立马把它们都扔掉。一千五,就扔掉!”我说。
      她还是看着我。
      “不是很牛.逼很屌很会装吗?我做啥你都忍,都认,没兴趣吵那这次也不吵对吗?不吵就去把衣服换上。我管你什么他.妈的自卑我只想让你穿的我看起来更养眼些。”我说。
      我觉得她这次一定会和我吵。
      不可能有抑郁症患者接受的了别人说他是装的吧?
      空气仿佛都凝固住。
      等了好久。
      她没有。
      她说:“我真不想跟你吵——抑郁症它夺走了我所有的情绪,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拿去和性.欲换片刻的欢愉——我不求也不用你理解。你什么时候离开都无所谓,你留着也无所谓。这个烂透的物质人生和这个烂透的精神世界我什么都不想管了——”她又愣住。接上:“不想说了。”
      她拿着衣服走进门开在卧室的浴室里。
      烟。给我烟。
      我走到小客厅的窗户边吹着冷风抽烟。
      浴室的水声传来。
      我真不知道我和她都在做些什么有病的事情——好烦,不想了。她现在在想什么呢?不知道。她什么都没想?很有可能,不,也不好说。
      妈.的。现在知道结果是这样——我根本没有想过正确的结果该是怎样,风一吹又什么都清醒了。如果时间回到我问她自卑什么她答不知道的那个时候,我绝对选择拿一千五我们一连五夜都去开情趣酒店爽爽。
      我的她的世界的这些逼问题一做.爱就都会消失。做.爱结束就出来。所以我们就应该时时做.爱。
      她从浴室出来了。
      脸色很难看。
      我以为她开口是说什么关于她的,或关于我的,或关于我和她的,或关于世界现实精神虚空的什么抽象难懂的话。
      结果不是。
      她说:“其他的我都不想理。可是,你买的衣服真的好丑。你真的花一千五买的它吗?”
      这一句话没有夹杂什么第二层含义。
      因为我一时疯了随便挑的这套衣服真的巨丑,丑爆。
      我现在就看着。
      怎么他.妈的穿起来这么鸡.巴的丑。
      跟他.妈的寿衣一样,绝对只有无感知能力的死人和看不见的瞎子才会穿上这逼衣服——如果世界只剩这一套衣服那么我和设计师他老妈绝对宁愿光.着身子上街。
      我是一个很俗很烂的人。我不会想那么多这套衣服是否有故事是否展现出一种另类的美是否有其他人喜欢,只要我觉得丑,我就会毫不留情地用各种最脏的词语骂它贬它更何况这逼衣服花了我们一千五。我现在想把设计师造衣厂员工店家店员甚至看过这套衣服说了一句好的人他.妈这群逼.东西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一遍我说过我很啰嗦所以我是真能骂完。
      我真恶心。
      我能活到现在还没被打死也真是个奇迹。
      或许没有人能想象到我这样一个长的还算好看的人嘴会这么脏吧。
      说一下。我自己排的——我各方面脏的程度:嘴大于肺大于逼大于心。
      我其实心不坏。
      爱信不信。
      好。他.妈的扯这么远现在说回来。
      当时我只是被她说的自卑给点爆了然后心里就想着一个贵字,就是要给她买一套很贵的衣服,即使我真不知道她到底在自卑什么鸡.巴东西到底是不是穷?所以真要说能怪我吗?要不是她那死样子我会突然那么气,一千五的衣服接近两个月的房租也敢买吗?
      要说,她老是那死人样也算半个死人,也挺适合这套寿衣。
      适合个屁。
      这衣服或许死人穿上都能气活过来。
      现在。
      我没脸见人了。不。没脸见她。
      她会不会彻底质疑我的审美因为我又一时气愤说只想让她穿上这套衣服好更养眼些。
      她一直看着我等我回答。
      “是。”我说。我不敢看她。
      “今晚你睡楼道。我不想看到你。”她说。
      这还得了。
      我赶紧凑到她身边扒拉住她。
      “别这样,好老婆,我错了好嘛。”我说。
      “滚。”她说。
      “这衣服我想办法退掉可以吗?”我说。
      “退掉?吊牌都摘了,很有钱很有牛嘛,不是说扔掉吗?”她说。
      她再说:“我告诉你,今天拿不回一千五百块钱,我会把这套衣服和你都扔掉。”
      把我——扔掉?
      “你不是说我留着,你也都无所谓的吗?现在怎么受不了我了?”我说。
      “操.你.妈。我装的,这样可以吗?现在我不想装了。”她说。
      不想装了?
      她是不是生气了?
      她从没生过气。
      我感觉这次她真的气了。可能夹杂着前面我那疯狂的举动疯狂的话攒下的气然后洗完澡照一下镜子被自己丑爆了还想到身上这套丑衣服一千五所以现在彻底爆发了。我认为的。
      我于是问:“你生气了?”
      “滚。”她说。
      我有些不知所措,还站在原地。
      她没有继续说话,我们冷静了一小会。
      之后,她突然又开口:“你走,我想一个人待待。”
      这时候的她脸上已然出现显而易见的颓势。可我真的脑抽还看不清局势,还不知道她此时已恐怖地到了一种快要窒息的我无法理解并怜悯的可怜境地。
      我还说:“那你把衣服脱给我呀。没衣服我拿什么退?”
      “滚呐。”她说。
      其实她不是说,她应该是喊出来的。可说实话她其实从来不是个有压迫气场的人,准确来说是半点都没有,她羸弱的身子颓废的神情让她看起来很好欺负,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她真的,谁都可以欺负。她说话向来小声这已知道,她唱歌也小声也知道也还没什么,可她的喊其实也很小声。
      这。
      我不能理解。
      她真的喊不出来吗?
      她这样会有人理她吗?
      可能也就只有我了。
      所以说,我心是真不坏哈哈。
      也真的。她明明现在是生气的,喊叫的,可我却还在笑还在开玩笑。
      这样真的很奇怪。
      包括。
      我真的被她赶了出来。
      都太奇怪。
      她是为了钱而生气。毕竟没钱的狗.屎日子我们都早已深有体会,她见我屌屌地装那些有钱人一样一气之下就花了好多钱来做点什么无谓的事情而气,明明我们是连交房租都经常他.妈的交不起一拖再拖的人,所以她气说得过去。
      可是。
      她不把衣服脱给我去退什么意思?
      说一下。吊牌摘了可能不好退,但我这样的烂人能想到办法让钱回来。
      所以,她不会忍忍觉得那衣服能穿吧?
      你.妈的。千万别。
      我虽然不是很能理解。
      但我希望她是真的在某一瞬间突然崩溃了然后任何人都不想看到不想和任何人多待一秒所以才连衣服也不脱了就叫我滚。
      这样比较好。
      好?我疯了?她崩溃了好?
      诶,不对,她崩溃了。那我得去陪她啊!我怎么现在才意识到。
      走出家门三百米的我扭头。
      一个人待待自我治愈?
      歪理。
      “我爱你。”
      我们可以一起度过人生的坎坎坷坷。
      一起解开精神世界中的那些死结。
      我承认。
      在元旦那晚我做饭我们有说有笑吃完后。
      我就真的爱上了她。
      她的笑。
      真的好美。
      不是那种性的美。
      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倾心的美。
      我想和她过日子,给她做饭看她笑。
      她崩溃了。
      她未来一定还会崩溃很多次。
      每一次我都想握住她的手。
      让她不被她的烂透的精神世界里的已成死结的繁杂思绪念想所拉扯缠绕窒息。
      我想含住她的舌。
      让她就想我就好。
      我想拥她入怀。
      让她的心能稍稍安下。
      我于是又从寒冷却又因节日而热闹繁忙的街上走回了家。
      “以后你骂我打我都可以,就是别赶我走了好吗?我想一直陪着你。”我喊。在楼道里,我们那一间的门前。
      她没应我。
      我打开门。
      小客厅里没人。
      我打开房间的门。
      操。
      我一点都不爱她!她从来没有想过我!
      房间里本昏天暗地,我打开灯后一滩鲜红就窜进了我的眼中。她已经昏迷在床上,白皙的手腕那还在不停地冒着鲜红的血,离右手不远处有片沾.血的刀片。
      我第一时刻拨打了120。
      听着电话那边接线员的急救指导我给她做初步止血。之后我抱着她到楼下路边等。
      我其实力气并不大,但此刻我抱着她一刻没停地下了五层楼。
      到楼下时救护车刚好过来,我和她都上了车。
      我握住她的手。
      我想。我前面说的话要改一下。
      这混蛋不能把一只血淋淋的手伸给我让我握。我怕。
      因为发现及时,送医及时。她奇迹般地被救活了过来。
      脱离了生命危险可人没醒。
      当晚十一点四十的时候她转到一般病房。
      我坐在她旁边看着她。
      她好憔悴。脸上一点血色光彩都看不到。
      想说。
      在此之前的很多时候她也这样。
      苍白的眼神。疲惫的眼睛。无谓的泪水。
      泪水?
      她说她被夺走了所有的情绪。
      确实,她很少笑。不。不该说很少——我们相处近五个月,我只见她笑过一次。
      可事实上,她经常哭。不。掉眼泪。
      我和她都还是不知道她的眼睛是否有炎症。
      反正。
      她经常就很突然地会掉眼泪。
      在黄昏,在深夜。在她走在我和她走过三次的那条巷里,在她茫然地看着她屋子里的墙纸。在吃着饭,在她合上电脑坐在办公桌前穿过半开的门望着西墙的窗。
      我说过她很烦很有病我不想管。
      可我又在她这样的时候总会想我不管她谁会管。
      她好可怜。
      我问过她:“你爸妈呢?”
      她答:“我妈在我四岁的时候肺痨死了,我爸在我二十四岁的时候寿尽离世了。”
      我又问:“那朋友呀,你没有好朋友吗?”
      她答:“小林是我近几年来唯一的朋友——好朋友。”
      近几年来?
      我问:“以前的呢?”
      她答:“就,渐渐都没联系了。”她愣了会。又说:“很正常。”
      我不再问她。
      我父母健在,在老家。只是我们关系很差从小就是,在他们知道我喜欢女人后更是差到要断绝关系。我很久没回家了,没必要回那个镇子,我喜欢女人不是犯罪没必要被人指指点点。
      我有朋友——这里单说交心的好朋友,六个,其中五个女性,一个心理性别为女的男性。她们都劝我改掉些毛病好好生活,这不是随随便便说改就能改的因此我没有真正听进她们的话。她们都对我有一种烂泥扶不上墙的厌恶和气愤可当我找她们借钱的时候又一个个还是肯尽其所能借给我。
      我的生活绝不算好。
      但也没有说很烂很烂。
      我这样想。
      生活就是苦中作乐。
      我知足常乐。
      或者说。
      我的物质生活还是糟糕的可我的精神领域阳光灿烂遍地开花波光荡漾。
      她说她很累。
      其实我一直不理解。
      我们这职业说实话虽然赚钱不稳定而且费脑受气。可相较于一些体力工作真的能算轻松。
      所以她的累我不能体会。
      我甚至一直还是很反感她的累。
      她比我懒比我颓比我废。
      我经常骂她。
      这骂不似朋友对我烂泥扶不上墙的骂。而是。
      额。
      真的很难说,描述不来。
      我能力有限,只想到个很奇怪的说法——疑问地骂。
      我骂:“你为什么这么他.妈的懒?”
      我骂:“你为什么这么他.妈的颓?”
      我骂:“你为什么这么他.妈的废?”
      如果是我的朋友骂我,这三句话后面加的都应该是感叹号。
      可我骂她——疑问地骂。粗而且大的骂声之下,我带的是问号。
      她不想解释回答。
      也不一定是不想。
      事实上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出我其实是在问她。
      反正她没有解释。
      一直这样。
      我也渐渐不想理她了——也不是不想理,是我够不到。
      我转念。
      在物质世界带给她多一点满足。
      妈.的。
      我好像忘了自己也是个四处欠债的穷.逼。
      几十分钟前。
      我刚为她交了一万多块钱的医药费——找朋友借的。
      之后。
      医生说她可能要一两个星期后才能醒,这期间住院以及各种药各种检查必不可少。
      所以。
      还有好多好多费用等着我们。
      唉。
      我下意识将一支烟放在唇间,手在衣袋中摸打火机时才想起在医院里呢,我于是把烟又塞回了盒中。
      农历跨年了。
      窗外烟花绚烂。早已在街上闲逛等候这一刻已久的人们都在高声欢呼。温度,色彩,都绽放。
      医院病房里LED灯的光却冷冷的。
      我仍一直看着她。
      我现在在想一些事情。
      她醒了。
      我该怎么面对她?该怎么对待她?怎么和她说?以后还该——还能骂她吗?我们该怎么继续生活?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
      她会怎么面对又一次睁开眼的她?
      我想不到。
      一点都想不到。
      慢慢来吧。
      顺应自然。
      我只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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