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 3 章 ...
-
和她相处了一个星期。
我们很多时候都待在家里。她恐惧和讨厌与人社交,并且对于出去外面走走看看也总是兴致缺缺。
我不会。
但我也没钱出去潇洒,所以我也很少出去。
她的出租屋只有一个窗户,在小客厅那里。
而她办公是在卧室里进行的。我后来也是。因为这样我办着办着只要想了就可以搂着她来几下。
她的卧室很暗,采光巨差。
她还不喜欢开灯。我想她是不要她的眼睛了,整个卧室一片黑,她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独独发着特伤眼亮光的笔记本电脑,你说这不是傻.逼是什么?
关于这件事我说了她好多次。
“你为什么总是不开灯?”我说。
她经典愣住。许久说:“开灯的话我养的鬼就都死了。”
我提一嘴,她写的词就大概是她说的这句话这种风格的。
我气。说的什么屁话。“什么鬼?你有病吧。”我说。
我是全世界超级无敌大傻.逼。
竟然能做到骂一个重度抑郁症患者你有病吧这句话。
可她对我的骂并不感兴趣。是的,我觉得我这个词用的很精辟。她不感兴趣,没有任何想理我的意思。
如果我强行开灯。就是不让她关。
她就只好看着我。被迫跟我完成对话。
“你养的什么鬼?”我问。
她愣住。说:“心底的鬼,我不能离开它们。离开它们我会死。”
“为什么会死?”我问。
“我还不知道。”她说。
好,换个没那么抽象的问。
我问:“你眼睛不要了吗?”
她答:“我的眼睛没那么重要。”
其实很多时候,她会突然陷入好像要死的奇怪境地。
像关于眼睛——这是千万个事件之一。她和我说。
她说:“可是,我还是想要我的眼睛的。”
她说:“可是,我的眼睛在我这样的身上丢掉也不会太可惜。”
她说:“但是,我还是希望能留住我的眼睛。”
她说:“我的眼睛或许更想脱离我。”
她说:“但这样会让我的鼻子耳朵骨头皮肤都跟着脱离我。那样我会死。”
她说:“我想死。”
她说:“我不想死。”
额——好鸡.巴尴尬。我听起来是的。
不知道同样有病的人能不能共情她这番话?关我屁事。
反正我共情不了。以后不好说但现在肯定是的。
我抱住她——虽然这没有一点用。
抱着她入睡。我不知道她的梦境是怎样的一片混乱。
我在可以说自私且狠心地想一个有意思的问题——那就是,会不会有什么事能让她感觉到世界变得更糟了?
我觉得没有。
为什么我觉得没有?因为我觉得她现在这样已经是最糟的了,不可能更糟。
那这样她的生活岂不是只会更好?因为触底反弹否极生泰呀。
她好幸福。
等等。
她好幸福?
能说出这样的话我真不是人。
服了抽自己几巴掌吧。
什么她岂不是只会更好?她也可以一成不变啊。一直深陷在这样脏乱难受的泥潭里永远无法自拔,挣扎,彷徨,苦渡。
这样太苦了吧。
我.操。她有想过自.杀吗?好像这样倒是一种解脱。
这次我比她早醒——因为其实她也懒床,但她的赖床是间歇性的,我也不知道其中的规律是什么。
早上十点。我和她挤在被窝里。
说一下,她没穿衣服。我不让她穿的。
床小,我们的脸之间相差不到十厘米。
我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有时很清明澄亮,此刻就是。所以我们四目相对我深情而她不知道是不是也深情的画面很唯美。
我问:“你有想过自.杀吗?”
“有。”她答。
啊西。早知道不问了,我还没想好她回答有或没有我都应该怎么接呢。
和这种心理有病的人说话就是麻烦。即使如我,也要思来想去好好斟酌该怎么表达。
很久。我说:“以后别想了。以后就想我。”
无敌。我这话无敌。这句话应该入选“世纪百句最.屌的话”。有这榜单吗?没有,我自创的。
“嗯。”她说。没有笑。
我以为她会笑的。算了,管她笑不笑。
我笑就行。
好,很好。我自己沾沾自喜于她肯定已经被我拿下了。
好高兴。今天要吃点好的。
对,我要吃点好的。我硬气了,因为我们合作创作的最新作品赚了点钱。
打住。
不是赚了几百几千万并且这首歌爆红被什么大公司或者超级流量歌手当红明星啥的买下然后我们跟着红了一把还用知名度掐了点钱。
对了,说一下,我们的网络作词手和网络作曲手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新兴行业。它们都既像小说家漫画家又像Logo设计师。
在作曲作词的创作阶段我们像小说家漫画家待在自己的屋子里不需要和什么人有任何来往就自己写小说画漫画一样自己作曲作词就好。而到曲词已成之后的售改阶段我们则又像Logo设计师一样有一个甲方,我们遵着甲方的意见对已成的曲词做些修改。
我们只在自己屋子里作曲作词写歌,然后通过网络把这首歌的版权卖给某公司或个人。我们主要就赚这么一次版权费。
或者。买我们歌的公司或个人把歌带到了什么大舞台上,这样可以让我们作词作曲的跟着火一把,二次掐点钱。
我们的歌还从没有到过大舞台过。
再多说一嘴,虽然我们这是新兴行业,但我们还需要和传统作词作曲家竞争,所以干这个其实难赚钱。
我们现在相处一个月,卖的最赚钱的一首是版权费两万。
也就是这次,我要吃点好的这次。两万!我现在想横着走。
因为她不想出去外面吃。
所以我自己出去把吃的打包了回来。买了烧烤,小炒,啤酒什么的,花了两百。
对了,她不能喝酒。真的笑死我了。
三十多岁的人还不会喝酒,啤酒都不行,况且她还有病,一种心理疾病,很多时候需要酒精麻醉才不会太痛苦的她却连借酒消愁都是种奢望。
诶。
不是。
面对这般可怜的事我竟然说笑死?
罪过罪过。我给她另外买了两罐汽水。
说一下。她不能喝酒是因为她的胃不好,喝酒要出事。
额。
更没有可以笑的地方了。
刚开始听到她说不能喝酒我还笑。现在我想给她磕头。
还有。拿到两万块钱——我们不用分的,是我管钱。我还给自己买了好多包烟囤着。别以后没钱了想抽都没有。
她还不抽烟。
这个可以笑她。
因为她说她不抽烟是因为小时候说过自己以后绝不会是个抽烟的人。
无法理解。
有病。笑死。被小时候某一刻的豪言壮志捆住手脚,心里总为它挣扎,为了保住某种傻.逼信念还是什么的反正解释不清。这个我要好好笑她。
我和她坐在地上。
她有小客厅这已知道。但是你绝对不知道她的小客厅里什么都没有,沙发,茶几,桌椅什么都没有。空空旷旷一片白地。
她倒是有个可折叠的小桌子。但她很少用到。我这时也不想去搬——妈的这.逼把小桌子塞在一个很难搬出来的地方。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所以我们坐在地上。
其实是烧烤啤酒的话坐地上也更有感觉。自我安慰。
我一根一根地往嘴里送着烧烤。时而喝口啤酒。
该吃的都吃完后。
我点了支烟。
“谁收拾?”她问。
“你收。”我说。
“去死。操.你。我不要。”她说。
爽!
没办法她骂我我感觉好爽。她把我骂爽了所以我高高兴兴地收拾罐子签子泡沫盒子去了。
其实她受不了我的二手烟。
她的身体很羸弱。除了心理有问题,生理方面应该也有很多问题。
为什么说应该?因为她没去检查过,一是她没钱;二是她说不想知道,不想太清楚。
不想太清楚?
经典。
所以我会就此不再在她面前抽烟吗?我不会。我还是继续抽。
她受不了。我看的出来——她吸我的二手烟会头晕恶心。但对于这个她没有说我。
好。够能忍。我爱她。
插一嘴。如果她不能忍我抽烟那我们会立刻分手。我只有炮.友而没女朋友很大一个原因就是抽烟——我嗜烟如命。
她能“忍”我又想“爱”她。
并且之前我就说过有钱了要买套装备。
所以她戴上眼罩我拿起鞭子真的是太他.妈合理了!
好笑。我真被自己逗笑了。我自娱自乐。
能把想做那事说的这么清新脱俗全世界独我一人。
事实上,我还从没跟她说过这个。没准她不介意甚至也喜欢?试一下?
我于是问:“玩S.M吗?”
“哪有道具?”她反问。
好,有戏。我已经拿出手机在购物APP上货比三家了。
我说:“现在买。”
“那随便。”她答。
真好。
原来这道具也不贵呀。我一圈看下来,见到大部分就是一百出头,最贵的也就三百多块。
我居中挑了套两百的下单。之后打开手机浏览器查攻略。
在此之前我其实没有真正玩过这个。最多也就是在和别人做的时候嘴上过过瘾。
所以。
在三天后我把道具都拿出来摆到床上的时候。我有点不知如何下手。
不管了直接来吧。我脑子里想着攻略教的,坐她的办公桌前——我没有办公桌。卧室很小,塞不下第二张桌子。所以我工作都是拿着笔记本到床上去的。
她洗澡出来。穿着睡衣。
看到满床的道具,又看到我坐好一脸坏笑地等着她,她默默又把睡衣脱掉。
玩完了。从十一点到十二点半。
虽然我们都是第一次玩这个。但过程进行的还可以。还有我发现我的绳.艺竟然有一手。我.操.我要昭告全世界,超级骄傲。
反正我是很爽。她我不知道。
其它什么的不知道就不知道。这个我有兴趣,非常他.妈的有兴趣。
我于是问:“怎么样,贱.狗,爽吗?”
“爽。谢谢主.人。”她应。
“谢谢该怎么做?”我问。随手又拿起了小皮鞭。
她跪.着。举着两个爪子在身前摆呀摆。
好。非常之好。今天的睡梦必然香甜或者充斥着低.俗下.流的恶.臭,我会在这恶.臭之间满心欢悦地翩翩起舞。
她怎么还不睡?
我们玩完后我意犹未尽继续和她说了点骚.话。她也应着。这样过了半小时。
我的头落到枕头上时凌晨一点。
我晚起,但实际上我很少晚睡——我不喜欢熬夜。除了做的时候还有,偶尔几次他.妈的为了明天有饭吃而奋斗。
操.他.妈的工作操.他.妈的面包操.他.妈的理想和现实。
以前我喜欢作曲,把它当成理想。现在它就是一份会让头疼恶心身心俱疲的工作。
扯远了,说回来。凌晨一点对我来说算晚。
一个月来。我发现她是经常熬夜的,有时甚至还会通宵——她一通宵我就骂她。
她说过她会失眠。
这样的话我骂的时候就没太多力量。
但还是会骂。因为首先不用说的是熬夜通宵对身体伤害很大不是好事。而我又除了骂她——我的动机是把她吓睡,真好笑。没有其它什办法能让她睡觉。我试过给她买安眠药,但她不吃。你妈的傻.逼。
知道了她会失眠。她熬夜我也就没太多意见了。
但是。今晚也失眠吗?
这。
刚刚玩了那么刺激的游戏说了那么多骚话。真别告诉我她玩完还没过几分钟就又抑郁发作想各种繁琐无聊有病的事情而睡不着了。
我于是问:“一点了还不睡吗?”
她应:“不困。你睡吧,别理我。”
我有点气,不,非常之气,操.你.妈的我是你女朋友就是要理你。我爬下床到门上挂的白色袋子里翻出安.眠药。
“吃药!”我说。
我以为。我这样怒气冲冲地以一种完全是命令的语气和她说话会让我们今天吵一架。可是,我又要说出那个.屌.词了。
她没兴趣。
她这次吃下了药。
和她去买这个药的时候我问医生这个药吃完多久能入睡。医生说三十分钟到一小时。
她吃完药在办公桌前坐着,还翻开了日记本写写,时间很短,我猜应该就写了一句话,之后合上日记本继续坐着,坐到感觉药效发作来困意的时候爬上了床。
这时我已经气消了。
我看着她的脸。我问:“你为什么不想吃药?”
她答:“我怕哪天磕药磕死,还有就是,懒的去吃。”
磕安.眠药也能磕死吗?
我真不懂。
我于是问:“经常用安.眠药会致.死?”
她答:“不知道。应该吧。”
这样的话。
难道她很怕死吗?
不好说。我一直都不认为她愿意和我说真话。
我于是问:“你怕死吗?”
她没有回答。
她闭上了眼。
我看了下表——我特意记了她吃药的时间,从吃药到这一刻刚好三十分钟整——我连秒都记了。我真无聊。
你.妈的。这么掐点。
突然想。真有意思。她会不会是在装睡?这吃了药就是好,面对不想回答的问题就装药效发作了闭眼就好。但是又一想,也不是装的吧,因为确实到了药效发作的时间。
算了不管了。好烦。她要是真睡了我明天还要再问她一下吗?但她要是装睡的我要不要现在把她打醒——你.妈的不想回答你就说个不想回答,实在不行你说个万恶的“不知道”也算了,你装睡让我心烦让我去猜,你说你该不该打?
不该。
她好好看。如果没有蒙着眼,我不忍心打她。
诶。说到她好好看。突然大有的聊。
她为什么会这么好看?讲真的。她这肤白貌美的身体和她住的这个地方以及她的生活完全不搭。
先说一嘴。刚遇到她时我说她和农村的那种长木椅子不搭倒又不是因为她的这一身白白净净。我说过,当时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搭为什么她就不是坐那种椅子的人,我就是看着她和木椅然后突然有那么几个瞬间感觉到很不舒服而已。
其实说实话。就是现在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会不舒服。一个月过去了。
好。说回她为什么生活是这副模样却长的这么好看妖娆?
说。说个屁。我怎么知道。
睡了。
她不喜欢出门和见人都已是知晓。
可。
妈.的她不会是个女鬼吧?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她甚至还不喜欢或者害怕见光。
窗帘,不拉开的。
电灯,不打开的。
阴天雨天,狂欢的。
好吧并没有,我为了突出她是个女鬼歪曲夸张了而已。阴天雨天,她不会狂欢,她只会心安。我就是拿这稍稍的心安歪曲夸大做了点文章——扯一下,这样看来我挺有当无良记者的潜质嘛。
我说她不喜欢或者害怕见光其实也很没底。因为虽然她自己确实不会拉窗帘开电灯,但如果我拉开打开的话,她也无所谓。然后,主要的,她也有在大晴天的时候出门。
对的,大晴天,她出门——只是次数非常非常少,迄今我只见过两次——她本身就很少出门,廖廖几次基本都在阴天雨天。
哎不管什么晴天阴天还是雨天了,就说她出门吧。
一般是下午。她吃完她一天中唯一的一顿饭,可能会去到她这出租屋附近的少人无人老街巷走走——那这样看,她不喜欢见人是很明显了,而她对光和暗对晴天雨天是什么情感却是不知道了。
我起初会跟着她一起去走。
但在我发现那绝对是独属于她这种抑郁症患者的某种在我们正常人看来无聊无语傻.逼透顶的消磨时间,或者是干嘛?可能是什么宣泄情绪审视自我思考人生怀古伤今吧的方式后我就没再跟她一起去走了。
其实不和她走也有个更具体的直接原因——我和她一起去走过三次。第三次和她一起走的途中某个瞬间我突然感觉到一阵熟悉感冲上心头。
我.操.妈.的小时候在老家那边就经常看到一些穿着破烂疯言疯语的癫子整天没事就在小巷子里走来走去。
操。我又不是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