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苏乐观

1、第 1 章

　　朋友的葬礼上，有两个死人。
　　一个是我那因肝癌晚期无力救治而死去的可怜朋友。尊重逝者，不多打扰。
　　另一个，是一个年纪看来和我相仿的女人，一身素色，坐在一条老式的长木椅上。
　　她脸上的表情实在难看，像个死人一般。看着她我觉得好不爽，好想打她一顿。
　　因为是农村，她坐的这种老式长木椅事实上葬礼场子里哪哪都是，很多人也就是坐这种椅子。
　　坐的人中不乏有那种从城里过来，穿的很阔绰，打扮的很精致的人。一看就赚了不少钱。
　　但是，我看他们这群富人豪人讲究人坐这老式土气的长木椅上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看他们的表现，似乎他们自己也没觉得不合适，不习惯。
　　就是因为这样，那个一身素色的女人才引起我的好奇。我觉得，她和她屁股下的那条长木椅子非常不搭，她坐在上面就是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她就不是坐这种椅子的人。我认为的。为什么？我说不清。
　　真的好不爽，我真想过去给她打一顿——因为她那难看的表情突然朝向了我。
　　顶着这个念头，我朝她走了过去。
　　“诶。你能不能收一收你那死人表情。为什么五官长的还挺精致却要这样浪费。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表情很难看。”我说。近了仔细端详她，才发现原来她的五官长的不是一般的精致，皮肤也白，是个美女。
　　她听到我说的话，惊愕住。
　　也是，谁听到我这话不这样。在此之前，我完全不认识她。
　　“你是谁？”她问。
　　“这不重要。我也不认识你。我就是看了你挺久的实在是越看越不爽，所以过来想把你打一顿。但是现在我觉得你长的不错，又不忍心打你了。你有老公吗？”我说。
　　“你有病吧。”她说。
　　我是没病的。
　　作为一个女人能有这种看一个人不爽就想过去把她打一顿的想法是因为我脾气很暴躁古怪——会这样是因为生活很烂。
　　直接和她说我想打她之后又不想打她了是因为我性子直，有什么想法从不藏着掖着。
　　问她有老公吗是我想看看有没有机会上了她。
　　是的，我是个女同性恋者。
　　她是不是女同不重要。只要她还没老公，管她直的弯的，我都可以上她。当然我绝没有到会强她的那种程度，最多是骗，而实际上其实也不用骗，我上过的女生或者女人她们都是自愿的。毕竟我长的也不差，还会说好听话，技术也好。
　　噢对了，如果她是个姬但是有老婆怎么办？把这个可能给忘了。
　　我虽然好色风流，但绝不破坏他人的正经感情。
　　于是我不多想直接再次问道：“你有老公吗？”看她怎么答，如果答没有我再问是不是姬，有没有老婆。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她说。
　　烦死了。回答一下又不会掉块肉。为什么人们总要想这么多。
　　“好，实话实说，我想上你，但是我不上有夫之妇和有妻之妇，就这样。”我说。点了支烟。
　　“你喜欢女人？”她问。
　　“嗯。”我说。
　　她愣了会。之后说：“走。”
　　就这样，我把她给上了。
　　因为她是躺着不用动的，所以没有施展技术的机会。但是，从吻技和那里的紧度以及全程下来她身体的反应来看，就能知道，她不常和人做。
　　甚至，有可能是第一次。
　　“你不会是第一次吧？”我坐在床上问。我们在附近开了个钟点房。
　　她正在穿裤子，背对着我。面对我的问题她简单地嗯了一声。
　　操。
　　我气笑了，说：“不是，你一个从来没做过的人，我三俩句话你真和我来？”
　　我气是因为怎么现在这时代第一次做这种事的人也都好像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贞洁真这么不重要了？
　　我虽然自己就早不是有什么贞洁观念的人，但这并不影响我因为其他人也没有贞洁观念而气。
　　“我三十二了。”她说。
　　挺好，和我同岁。
　　然后。
　　咋滴。
　　她说个年纪是想表达三十多岁的人做这种事就不管怎样都可以不用再想太多了是吗？
　　她又说：“我也喜欢女的，但是我还没有在现实生活中遇过姬，gl小说和女同片子倒看了很多。所以现在遇到了就试试。你长的也好看。”
　　行了，那就这样吧。
　　我问：“你想做不会自己去找吗？”
　　她答：“找不到或者不想找。不知道。”
　　什么鬼，这话说的比我私生活都乱。我没了心情再问她这个。
　　而是问：“你叫什么名字？”
　　“微生高山。”她答。
　　我听到了个啥？
　　我又问：“什么？”
　　“微生高山。”她还是只在口头上说，没有要写给我看的意思——大部分人不都会写出来或者说一下是哪几个字的嘛。
　　“哪几个字？”我于是问。
　　“微生物的微生，高山景行的高山。”她答。
　　我真牛。我听过高山景行这个词。所以我知道了是哪个高哪个山。也是奇怪。她干嘛不说是高山峻岭的高山。高山峻岭这词不比高山景行常见吗？
　　算了随她。
　　我有更重要的问题问她。
　　我问：“你是R国人？”
　　“不是。”她答。
　　“那你怎么用R国名？”我问。
　　她愣了会。说：“真的每个人都要问这两个问题吗？”
　　我一时不知道她在说啥。
　　“啥玩意？”我说。
　　她说：“微生是Z国复姓。我是地地道道的Z国人。”
　　Z国还有这个姓？
　　我拿出手机查了一下。
　　还真有。
　　我说：“在此之前完全没听过。你这姓好怪。还有——”
　　“你是不是想说我的名字也怪？”她插嘴问。
　　“对。你怎么知道？”我答。
　　我确实感觉她的名也怪。高山，好怪，巨怪。搭上她的贼他.妈稀有少见的姓更是超级怪。
　　“因为听过的人除了小林外都说怪。我自己也——”她愣了会，接上：“不喜欢。”
　　“其实这四个字写下来单看着，挺高端的。”我说。为什么我要用高端这个词？因为我想不到其它词。
　　我又说：“但是念起来就很怪，没什么音律美。”
　　我再说：“四个字都是一声，干脆改成嘤嘤嘤嘤或是咿咿呀呀什么的还倒有音律美。”
　　她嗯了一声。
　　妈的。傻.逼。她是个傻.逼。要不就我是个傻.逼。总以为别人都像我这样话多。还有我自认为我说的这句话挺好笑的，妈.的为什么她不笑。
　　其实说一个三十多岁的美女——我和她都是，为傻.逼不好。因为这词总觉得像给小孩子和青少年用的，就算年龄方面三十多岁用这词形容勉强说得过去，那说一个美女是傻.逼也不好听。
　　但我实在就只能想到这个词了。果然没文化害死人。
　　“我叫乐流水。”我说，“乐做姓氏有两种读法，读yue或者le都可，我自己是读yue的，因为这样读来还好听些。”
　　“嗯。”她应。
　　“突然想到。高山流水。”我笑了，说，“咱们这名字绝了。没准咱俩天生一对。”
　　她没说话。
　　“试着谈谈吗？”我问。
　　她愣了会。说：“随便。”
　　真的有病。傻.逼。
　　于是我跟这个傻.逼美女算正式谈上了。她现在是我女朋友。挺好笑的，我虽然上人无数，但在她之前从没交过女朋友。
　　做也是无所谓。谈恋爱也是随便。我玩心萌发，问：“结婚吗？”
　　“不要。”她说。
　　“不结婚谈恋爱干嘛？”我说。
　　“那分了。”她说。
　　“别。”我说。
　　我笑了。真有意思这个人。我决定和她好好谈。就是不跟她分。
　　钟点房的钱是我们AA的，我是个穷.逼，还不知道她怎么样。
　　但从现在各方面看来，我猜她也不会是个有钱人。
　　“你经济条件怎么样？”我问。
　　“不好。”她答。
　　被我猜中了。
　　“我也穷.逼。我没房。”我说完看着她。
　　天慢慢黑了。忘了说，我和她做了两个小时。也是恐怖。
　　她被我看着有些无措，愣了会，说：“我也没房，我只在G市租了个房子。”
　　G市。好，真有缘。我们不用异地了，因为我也在G市生活。我也在那租了个房，倒不知道和她租的房相隔多远。
　　我说：“我也在G市。今天到这边来参加一下朋友的葬礼，现在完事了，我待会就坐车回去。你准备啥时候回去？”
　　“跟你一样。”她答。
　　缘分。这个词我说烂嘴了。
　　“那一起吧。”我说。
　　“行。”她说。
　　接着我们坐上了回G市的大巴。其实并非G市和办葬礼的这个农村离得不远，而是因为我们都不想花钱雇车去高铁站然后再花大价钱坐高铁。
　　妈.的。她坐大巴会晕。早知道先不和她谈了。这现在作为她女朋友我又不好说不为她做什么。
　　忘了说。我是一个很懒和很嫌麻烦的人。除了和炮.友在床上时我愿意多做点，我不想做任何事。
　　要说我也真是恶心。又懒又嫌麻烦还要谈女朋友。
　　没办法，孤独久了，我又不是什么喜好孤独的怪人也非单身主义者。就算各方面啥都不行我也要谈。况且看起来这个女人最随便，最能忍受我。
　　算了。能忍受归能忍受，我不为她做什么或许她也不会介意——我大胆猜的，因为她这种什么都随便的怪人心理书或者人性书上说是最有包容心和接受力最强的。但是，看她难受成那个样子我也有点不忍心。
　　也还是因为她长的太好看了。如果是个丑的人搁那吐我只会觉得恶心，然后厌烦地赶紧换座——提一嘴，我们坐的这趟大巴人很少，座位很空。
　　管我跟她什么关系。
　　还有，主要也就是因为她长的好看我才和她谈的。
　　或者，从最一开始我靠近她就是因为她长的好看——远的时候看不清她的五官。但她的肤白能看出，腰细能看出，胸大能看出，臀翘能看出，头发卷曲柔顺能看出，就这些合一起，她就不可能不好看。要是实在五官一言难尽，那关上灯也是一样的，并且还会比和一般人做来的爽。而走近才发现她的五官更是顶中顶。
　　她和那长木椅子不搭还有她没什么事但脸臭什么的其实没太大关系。我现在想想是这样的。
　　所以，凭她好看，进而再凭她是我女朋友，进而再再凭她吐的难受，我决定帮她。
　　不是等会。怎么帮她？
　　我也没药，也没橘子。她自己又备有一个塑料袋子，在感觉要吐之前她就拿出来撑开准备着接住呕吐物了。
　　所以我还能为她做什么？只是和她说些最无力无用的话？
　　好烦。干脆不管了。
　　好在。在大巴开了一个钟头时——全程要两个钟头，她很夸张地吐了五分钟多，是那种头抬不起来的。之后，她就又好起来了。但是，她依旧撑着塑料袋子，看起来她是认为自己还有可能吐。
　　说实话。现在味道好难闻。我好嫌弃她。
　　但我忍住没说什么。这时候要是真说她几句，那我也太不是人了。
　　和她一起坐大巴回家是我这一年来迄今做的最错误的选择。现在九月份。
　　大巴开到G市。我和她下车。我直接去了她家。果然随便。
　　她的出租屋比我的好很多——其实跟我比也说明不了什么，因为我那个月租金四百的太差了。
　　那么拿她的屋子和大部分打工人的比，她的应该也能在中偏上的行列里。
　　我好奇问她租金，要是不贵我干脆也换成这种带小客厅的——我的那种是开门就是床——只能放一张单人床以及有一条窄小的过道，然后有一间厕所兼浴室，很小很小但有个窗可陷在老楼深巷之中采光也不怎么样。
　　“一个月八百。”她答。
　　得。换个屁，我心理的预算顶天五百五。
　　不爽的我于是阴阳地说：“能租这样的房子看来你的经济状况挺好的嘛。”
　　她愣了会。说：“我一天只吃一顿。”
　　“就中午吃？”我问。
　　“嗯。”她答。
　　这么夸张。我这总要借钱的都每天吃两顿呢。
　　“那你这为什么不换个差点然后也便宜点的房子，留点钱在吃上面。”我说。
　　“不知道。”她说。
　　“你.妈的。”我彻底受不了骂了她。
　　我继续骂：“你能别一直嗯嗯嗯，随便，不知道吗！很有病诶！你没读过书没上过语文课不会组织语言吗！”
　　她愣住了。没有应我。甚至没有看我。
　　很久。她说：“可能我小时候一直希望有个大房子吧。”
　　算了。我决定以后不骂她了。
　　我这样骂她，她开口竟然不是骂回来或者是辩驳什么的，而是把前面的不知道给换掉。
　　我喜欢这样的傻.逼。
　　真能包容我的脾气和一些恶心的行为。
　　我决定不单单好好跟她谈。我要好好爱她。
　　“行了。我爱你。”我说。
　　她愣住了。没有回应。这次倒有看着我，眼神奇怪。
　　有意思。
　　“你不会是个什么从小缺爱的人吧。我说句爱你你盯着我看这么久？”我说。我向来口无遮拦。我点了支烟。
　　“嗯。”她说。她意识到错，准备改口。
　　可我先说：“你嗯你.妈。”我把烟夹在指尖。
　　好吧我还是骂了她。几秒钟前我还说以后不骂她了。
　　可那又怎样。我说话就是放屁。对，我说的。
　　我这样，她并无太多反应。只是不准备改口了。
　　还挺好奇的。她如果不说嗯准备说什么。
　　如果是说什么“对”“是”这样的同样敷衍的话来代替嗯我会觉得没意思还有点脑.残。
　　如果她像前面换掉不知道一样给我来些模糊大概不清楚的解释的话语，像她要是说什么原生家庭黑暗混乱悲哀或是什么从小就因某事被冷落孤立没人爱的话，我也会觉得无聊。
　　因为这些事本来就很无聊呀。过了就过了呗，老把这些不好的事挂在嘴边干嘛，新的生活还要被这些过去的烂事给搅的乱七八糟吗？
　　是我的话肯定不要的。
　　那这样，她说嗯我骂了她——而我又不想听她说“对”“是”之类的，还不想听她的解释或者说为故事。那我到底想听她说什么。
　　我对她的要求是不是有点高或者说为严苛无理有病了？
　　算了，反正她会包容的。
　　跟这种人谈太爽了。
　　其实，实在要说她也有的回答。比如，她可以骂我。对呀，就应该骂我。
　　她干嘛不骂我？
　　我于是问：“你怎么不骂我？别跟我说你不会骂人或者什么不喜欢骂人的话。你骂过我有病我还记得。”
　　她愣了会。说：“你.妈的。我不知道。”
　　爽。太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