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界尘

13、重伤

　　正值寒冬腊月，彤云密布，朔风紧起，纷纷扬扬下起了大雪。积石山上本就不多的枯黄的草木渐渐被这白色遮盖，透着无边的荒凉孤寂。
　　三人飞身而行约莫半个时辰，秦行之看向身着单衣的赵烨，疑惑道：“赵兄不冷吗？”
　　林宴璟回道：“他所练功法特殊，一般不会觉得冷。”
　　赵烨微微点头。
　　秦行之闻言裹了裹外袍，羡慕地看了赵烨一眼。
　　又一个多时辰后，三人仍旧是两手空空，寒魄石的毛都没摸到。
　　赵烨看着林宴璟冻得有些发青的嘴唇，上前为他挡住风雪，又输了些内力，看他脸色恢复正常了才放下心来。
　　赵烨道：“今日天寒，不如我们回去吧，改日再来。”
　　林宴璟点点头。
　　秦行之有些不甘心，但看林宴璟这个样子，也只得点点头。
　　赵烨将林宴璟身上的披风裹紧，随即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准备就这么将人抱回去，可千万别着凉了。
　　林宴璟似乎已经习惯了，安然地窝在赵烨怀中，看着身边不断后退的破败的景色，心中泛起一丝奇异的感觉，似乎这么一直下去也可以。咦？
　　林宴璟拍拍赵烨让他停下来，指着那处洞口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赵烨回道：“似是矿洞。”
　　秦行之点头：“这里前几年朝廷曾派人来挖过铁矿，当时规模还蛮大的，后来挖的差不多了，也就这样放着了，咱们进去看看？”
　　赵烨看向林宴璟，林宴璟点点头。
　　赵烨点头道：“也好，冷了咱们就回去，你的筋脉受不得冻。”
　　林宴璟应了一声，“知道啦。”
　　三人慢慢往洞中走，在拐了一个弯之后，这路便越走越深，越走越黑，让人总感觉里边会突然蹦出什么东西来。
　　林宴璟向赵烨身旁蹭了蹭，天知道为什么，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鬼，这里黑得竟然什么都看不到！
　　林宴璟好像害怕惊扰了什么一般，轻声问道：“秦哥，我们刚才在外边，为什么不点个火把？”
　　不远处传来含糊不清的声音，伴随着轻轻的叹气声，这声音在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显得格外诡异，“点了火把……那么亮……我还怎么出来呢……”
　　林宴璟瞬间一个机灵，小声啊了一声，抓着身旁的赵烨，嗖地就蹦到他的身上，紧紧抱着他的脖子打着哆嗦。
　　赵烨无奈一手托着他，一手轻轻拍着他的背，轻声哄道：“别怕，你秦大哥逗你呢！你没听出来是他的声音吗？”
　　说着旁边传来秦行之强行压抑的笑声，一听就知道这人正弯腰笑得肚子疼。
　　笑了一会儿，秦行之从怀中摸出一个夜明珠，周边瞬间亮起了微弱的光。
　　秦行之擦擦笑出来的眼泪，道：“火把的光太亮了，寒魄石发出的光比较微弱，咱们用这个照明便可。不过，小璟，”秦行之顿了下，语带笑意调侃道，“你是不是该从人家赵公子怀中下来了？”
　　林宴璟闻言松开环着赵烨脖子的手，悻悻地从赵烨身上下来。
　　赵烨唇角微微一勾，轻声道：“咱们接着往里看看。”
　　于是三人在夜明珠的微光下，慢慢地继续向内行去，边走边四处打量，期待他们想要的寒魄石下一刻就能出现在他们面前。
　　林宴璟还是有些后怕，就挨挨蹭蹭地走在赵烨身边，一会儿蹭一下手，一会儿蹭一下胳膊，暗地里偷偷地获取一些些安全感。
　　赵烨发现了他的小动作，暗觉有趣，只看破不说破。
　　约莫有一炷香之后，赵烨神色一凛，抬手止住两人，比了个禁声的手势，两人屏气凝神。又往前悄悄走了几十步，林宴璟依稀听到里边有人说话。
　　一个略沙哑的声音道：“这是圣教星使费尽心思培育的蛊虫，能使人功力瞬间提高十倍，不分敌我杀尽身边每一个人，之后筋脉尽断而死。我要你想法子放在林风或者林宴深身上。事成之后，林家的地盘就是你的！”
　　另一个略微谄媚的声音道：“圣使大人，多谢您给我这个机会，但我实力低微，实在是近不了那林家父子的身啊！这蛊虫可还有什么法子能下到他们身上？”
　　略沙哑的那个道：“这个倒是简单，你只需引得对方出手，三尺之内蛊虫便会顺着对方的内力……”
　　林宴璟神色渐冷，是那日的黑色斗笠的男人和金虔！竟然还打我父亲大哥的主意！
　　赵烨第二次听闻断心蛊，已经平静了不少，心中暗道，这应该是跟灭那兄妹满门的人是一伙的，只是这断心蛊为何又死灰复燃了，明明当年自己已经下令抹除所有的痕迹了。
　　赵烨微微转头，在夜明珠微弱地光线下，看到林宴璟冷若冰霜的眼神，怔了一下。
　　林宴璟比着口型道：“那日，坠崖。”
　　赵烨神色跟着一敛。
　　秦行之看着两张冷脸，一脸疑惑，你们在说什么啊，我内力低微听不到啊，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林宴璟掏出怀里的响箭递给他，示意秦行之出去，等大哥来了之后再说。
　　秦行之担忧地点头离去，临走时指了指两人，暗暗告诫，“你们两个小的千万别轻举妄动！”
　　但不到一炷香，里边两人已经商议完毕，脚步声越来越近。
　　两人对视一眼，林宴璟无声地说了句小心。
　　赵烨点头，随即收起夜明珠，两人在暗处潜伏起来。
　　待那二人举着火把走到近前，林宴璟发力一掌拍向一人胸口，正是那日将他重伤那黑衣斗笠的男人。对方反应迅速，从腰侧抽出短棍抵挡，此棍应是精铁所制，长约二尺，林宴璟见状，抽出佩剑两人便战在一起。金虔则被赵烨一记蕴含内力的前踢直接踢晕了过去，金虔撞到石壁上，石壁碎裂开来，漏出一片微弱金光。赵烨于微光中看到林宴璟动作迟缓，而对战之人却游刃有余，忙抽出腰间短刀，反握刀切正握刀，刀锋瞬间到了对方颈间，但被对方一手拿住持刀的手腕，林宴璟提剑刺去，对方架棍格挡。就这么战了一盏茶，赵烨和林宴璟二人内力逐渐耗尽，动作越来越慢，只见对方一招右棍下劈，一招棍根击胸，随即两人被击倒在地，失去了行动能力。
　　借着微弱的光芒，林宴璟二人终于见到了这人的长相，瘦高的个子，平平无奇的长相，约五十岁，但脸侧有着半只诡异的蓝蝶，怪不得要带着斗笠！
　　这人来到二人身旁，低头略微粗喘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林家三少爷，上次被金虔那不听话的把你扔下去，害我白白丧失一次机会，老天有眼，这次总算被我抓到活的了！”说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对了，既然你在这里，那姓金的也没用了，谁叫他不听话呢！”说罢走了两步一棍打碎了金虔的头，头骨碎裂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林宴璟和赵烨对视一眼，赵烨用眼神安慰他。
　　不一会儿，那人走到赵烨旁边，喃喃道：“这个也没用！”说着就准备依样打碎赵烨的脑袋。赵烨闭上眼睛，费力调动筋脉中存储的至阳之力，这种做法可使他短暂地提升两个等级，进入丹阳五重。不过还需要一点时间！
　　“不要！”林宴璟见状，仿若心跳都停了，他用尽力气喊道，“不许伤他！你不是想要将蛊虫放到我身上吗？你敢动他，我立刻震断筋脉自尽而死！”
　　赵烨低声道：“宴璟……”
　　那人自言自语道：“真是麻烦！我孙谢最讨厌这么婆婆妈妈的！”但是好像也没办法啊！算了，一起带走吧，一会儿到林府将蛊虫下进去再杀了吧。
　　打定主意，孙谢准备先封上赵烨的周身大穴，刚才这后生功夫可不弱！
　　在对方的手指刚要触到自己身上时，赵烨出手如电，瞬间掰断了他的手指！趁对方痛呼之时，翻身而起，丹阳五重的内力灌注掌心，迅速拍向孙谢的心脉，伴随着清脆的凤鸣，内力凝聚而成的火凤带着逼人的威势出现在他的身后。
　　孙谢被这一掌拍得直接嵌在洞壁之中，随后渐渐掉落下来。他震惊地睁大双眼，口吐鲜血，断断续续地道：“内力化形……丹阳神功……你是谁……”
　　赵烨缓步过去，伸手轻而易举便拧断了他的脖子，随后掏出对方怀中的木盒，以内力将之化为齑粉，“尔敢！”
　　林宴璟惊讶地望向他，喃喃道：“丹阳神功……”似乎也是意料之中。
　　赵烨走到他身边，充沛的内力正迅速消散。
　　他慢慢坐了下来，摸了摸林宴璟的脑袋：“乖，不怕，没事了！”
　　林宴璟闻言刚准备说些被你吓死了你竟然隐瞒实力之类的话，却见赵烨的七窍缓缓洇出鲜血，脱力倒了下来。
　　林宴璟惊惧非常，撑着身体挪动过去，抱着赵烨的脑袋，颤抖着手擦掉他脸上的血，可是血一直在流根本擦不干净。林宴璟焦急的声音中带着哭腔，“赵烨，你这是怎么回事儿？你别吓我！”
　　“没事儿……强行提升导致筋脉受损而已，乖，我睡会儿……”
　　赵烨太累了，也太痛了，筋脉中如烈火般灼烧的极致的痛苦仿佛也渐渐远去，慢慢沉入到那片混沌中。
　　林宴璟试着赵烨的脉象，只觉越来越弱，眼泪控制不住的大滴大滴地滚落，哭着道：“赵烨！赵烨，你别这样！对不起，我不该让你下山！是我害了你！你别死！求你了！赵烨……”
　　不知过了多久，林宴璟觉察洞口传来脚步声，木然望去，见是大哥匆匆而来，语带哽咽道：“大哥！”
　　林宴深见此情形，连忙招手示意身后跟过来的陆退，陆退快步上前查看赵烨的伤情。
　　林宴深头一次见小弟这个神情，似是看不到希望了一般，神色木木的，眼泪却一个劲儿地往下淌，不由心也跟着一起揪了起来。
　　林宴深蹲下身，用衣袖擦擦弟弟的眼泪，安抚道：“会没事的，你陆哥回来了。”
　　林宴璟点点头，抽泣道：“大哥，都是因为我，他才……”
　　林宴璟见陆退检查完赵烨的伤势，目带希冀地看了过去。
　　林宴深问道：“他伤势如何？”
　　陆退迟疑回道：“脉象微弱，但性命无忧，体内筋脉受损颇重，一般人也就废了，只是这人有些奇怪……”似是不知要如何形容，想了想道：“就好像有一股力量在慢慢修复他筋脉上的创伤，此人修炼的何种功法？”
　　林宴深道：“小弟之前说是弘基功法。”
　　说完林宴深感到衣摆被人拽了一下，正是听到赵烨不会有事脸色和缓的林宴璟。
　　林宴深顺着力道弯下腰，只听小弟在耳边悄声道：“是丹阳神功！”
　　林宴深目露惊诧，看向小弟的眼睛确认，林宴璟红着眼眶肯定地点点头。
　　林宴深深吸一口气，“来人，快将人运回去！不，轻点背出去！给他披件衣裳，别冷着了，快！”林宴深吩咐完，转头对正在被陆退检查伤势的小弟道，“这种大事你不早说！”
　　林宴璟：“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