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铃千梦》玉关遥

6、算计

　　屋内炉火熊熊燃烧，与外面的冰天雪地形成鲜明对比。
　　顾言将楼卿按在墙角，竹扇轻轻掉落至一旁。顾言高过他一头，楼卿踮起脚尖都未有及他的身高。顾言牢牢抓住楼卿的双手，俯视着他。
　　感受到顾言不满的目光，却被限制了动作，楼卿尴尬笑笑，道：“殿下啊，我……能不能放开我啊……”
　　顾言置若罔闻，凝视着楼卿的挣扎，，挑眉道：“从小就自卑？”
　　楼卿愣了一下，眼角溢出一丝无奈的笑意，抬头可怜兮兮的对顾言说：“是啊殿下，我从小就自卑。”
　　“是吗？看不出来。”顾言残忍的说。
　　楼卿轻咬着嘴唇，说：“不，您看得出来。”说着，他微微移动着身体，
　　顾言低头盯着他的动作，紧紧搂住他的腰，将那些偷偷靠近的人重新拉近了一些。
　　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顾言似乎记得自己闻过这味道。
　　眼看逃走失败，楼卿双眸含情，虔诚的说：“殿下，你力气好大，弄疼我了。”
　　顾言不吃这招，道：“是吗？我力气很小。”
　　真的是，这人怎么这样，撩了人就跑，这次得让他长长记性。
　　楼卿不知道顾言心里的想法，接着求饶道：“殿下，真的我错了，放开我，我好疼。”
　　顾言没有作声，凑近楼卿耳边，阴森森地说：“你是不是很热？为什么耳朵也红了。”
　　楼卿感受到耳边的呼出的热气，边躲边喊：“不要闹了，殿下，我下次不开你玩笑了！”
　　废话，下次还敢！
　　顾言看楼卿躲得像个兔子，衣衫松垮地垂在身上，低头一看，发现隐隐透露出的皮肤若蚕细滑，如同璞玉一般。
　　顾言的心跳突然间加速，不规律地乱了起来。他忙松开手，退了几步。
　　这真的是男的有的东西吗？
　　楼卿终于重获自由，匆忙跑开，躲到了顾言触碰不到的的地方，尴尬的捡起竹扇，语气夸张道：“这样就好了，殿下您的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
　　顾言默默看着他表演。
　　“如若早知你不善逗趣，我自当不再开玩笑。”楼卿侃侃而谈，举起扇子支撑场面，胆气蓬勃。他放肆地说道：“人们都说，做人不能太拘泥要多笑一笑，十年少嘛。”
　　顾言盯着楼卿，淡淡道：“是啊，我再次谢谢您的一片好意。”虽然嘴上说着感谢的话，楼卿却感觉空气突然冷了几分，忍不住加快了扇扇子的速度，干笑道：“能收到殿下的感谢我的喜悦无以言表。”说着还默默擦了擦眼角。
　　顾言无言，跟这人真的没法聊，句句看似虔诚，实际都是哄人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顾言干脆转过身就进了偏殿。
　　楼卿紧随其后，第一次进到顾言偏殿，不自觉打量起来。
　　室内陈设甚简，毫无多余之物。角落的三足小几上香炉吐露袅袅轻烟，满室都弥漫着泠泠的檀香之气。
　　顾言坐在桌前小椅上，他拿起茶壶,慢慢地倒了一杯轻茶,一股幽香扑鼻而来，端起杯子,轻抿一口,满含着微苦的茶汁，道：“有事？没事就请回吧。”
　　听到要赶自己走，楼卿“砰”的一声拍住桌子，道：“不是，殿下，我大老远跑过来找你，你这么快就要赶我走了嘛？”
　　顾言放下茶杯，道：“谢谢你来找我玩，好了，我先谢谢了，你可以走了。”说着就要起身送客。
　　眼看就要被推到门口，楼卿连忙扒住房门，道：“等一下，等一下，我真的找你有事！”
　　顾言拉着半关上的门，挑了挑剑眉，等着楼卿继续说。
　　看顾言没有赶自己的意思，楼卿扬起嘴角，笑道：“是这样的。”
　　“我上次答应了丞相大人的宴请，”楼卿轻轻推开被顾言抵住的房门，“然后呢，我就告诉他……”
　　顾言抓住楼卿不安分的手，重新把进了门的人挤了出去。
　　“所以呢？”
　　看计谋被发现，楼卿也不恼，继续道：“前几天我们在夕阳下道别后... ...”
　　顾言又想把门关上，楼卿“啪”一声按住，顾言粲然一笑。楼卿顿感不妙，下一秒，他就被无情关在了房门外。
　　这天下午，安定殿的下人都听到了一下午的响亮的敲门声。
　　最后在临近宫殿的主人无数次亲切问候过后，楼卿终于被放了进去。
　　一进门，楼卿就想继续粘上顾言。顾言一把伸手捂着他的嘴巴，一字一句冷冷道：“不想再来一次，你就好好说话。”
　　楼卿发不出声音，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呜呜”的点着脑袋。
　　顾言松开了手。
　　这人真的是，刚认识的时候人模狗样的，顾言打量了一下站在面前的人，现在嘛... ...
　　顾言移开眼睛。
　　算了吧... ...
　　说出来了的话没两句就跑偏了，还喜欢动手动脚... ...
　　楼卿不知道他现在心中在定义自己，只觉得顾言在盯着自己发呆。好奇怪，他打开折扇，扇了扇，错开眼神，调侃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我知道我很好看，但您这么直勾勾看着我，我会怀疑您爱上我了。”
　　顾言略一迟疑，含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楼卿到一股头皮发麻的凉意，但也强撑着跟着笑。
　　眼看情况不对，楼卿连忙转移话题，道：“罢了，不逗您了。”
　　顾言心生无奈，沉默地等待楼卿的继续。
　　楼卿收起折扇，徐徐道：“昨天回去的时候，我就碰见我们的丞相大人了，为了赴约，我就只好答应他了。”说到此处，楼卿稍作停顿，眨眨眼睛，偷瞄了顾言一眼。
　　见顾言脸色不错，移开眼神，道：“然后今天晚上我就要去赴宴，我想邀请您一起去。”渐渐地，声音逐渐减弱。
　　顾言怀疑自己耳朵坏了，喝到嘴里的茶“噗”一下全部喷了出来。
　　“殿下！”楼卿连忙道，“您没事吧？”说着就走上前来拍拍顾言的背。
　　顾言咳嗽连连，好一会儿才慢慢平息下来，眼中噙着咳嗽引起的泪花，诚恳地说：“楼无言，拜托你，别拿我开玩笑了！”
　　楼卿慌忙摇手，道：“我没有，很认真的。”
　　“所以这就是你所谓的‘重要的事’？”
　　“对啊！”楼卿一边倒水一边说道，“您意下如何？”
　　顾言没接他递过来的水：“若我说不行呢？”
　　楼卿听到着回答并不意外，反而打开折扇，慢悠悠道：“没有商量的余地，我已经告诉了启大人，我会带您去。”
　　顾言徒然站起身，道：“你和那个什么... ...”
　　“丞相大人，启明天。”
　　“对，丞相说了？”
　　楼卿眨眨眼，回道：“对啊。”他绕着顾言走了一圈，缓缓扇着折扇，道：“所以啊，殿下您不去就是不给我面子，不给我面子是小事。”
　　楼卿眼眸微垂，手中轻扬着一把毛竹扇，轻快地敲击着掌心：“可是您也知道，像这种名门望族，设起宴来阵仗可不小，坐席可都是按人数分配。”说道这里，楼卿止了声，含情的凤眼温柔地凝视着顾言。
　　“你算计我？”顾言走到楼卿跟前，平静的语气终是染上一丝怨气。
　　楼卿没躲，直勾勾看着顾言走到自己面前，神情冷静的与刚才的嬉皮笑脸判若两人。
　　楼卿用手指勾起一缕自己的发丝，在手尖上打着旋，道：“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对殿下您可是赤诚一片。”
　　“呵，得了吧，全是算计。”顾言脸色沉下半分，他冷漠道。
　　“不算计怎么办呢？”楼卿抿嘴一笑，“在这藏龙卧虎的朝堂上，我若不多多算计一点还怎么玩呢？”
　　他说的是事实，世人总以为皇宫里的生活锦衣玉食，都拼了命想要进到朝堂。却不知朝堂上的明争暗斗，杀了多少世人。顾言从小到大，看到了太多的杀戮，自己的手早已沾满兄弟的鲜血。
　　“况且，您还欠我一个人情。”楼卿侧过脸，笑了笑。
　　这次的确是自己的疏忽，想到这里，顾言叹了口气，道：“说吧，帮你什么？”
　　“殿下好聪明，在下越来越喜欢你了。”楼卿抬起头，脸上又换上了那无辜的笑容，刚刚到冷漠早已消失不见。
　　“至于事情嘛。”楼卿掩嘴一笑，勾起耳边的碎发，“届时您将会得知。”
　　总是这样，这人说话没个准头，他不想说总有办法转移话题。
　　顾言也不再追问，而是问道：“地点在哪里？”
　　“您这是同意了吗？“楼卿将手掌一合，笑得无比欢快，“到时候我会叫人来带您去的，我真期待能在今晚晚宴上见到您！”
　　顾言没说话，若是自己没看见他之前威胁自己的模样，自己就还真信他的鬼话了。
　　房门被敲响，是若楠的声音：“殿下，奴婢可以进来吗？”
　　“进来。”
　　若楠打开了门，顾言问道：“有什么事吗？”
　　“要用午膳了，奴只是想问，楼大人也在这里用吗？”若楠询问道。
　　“当然要一同用餐！”
　　“不要！”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若楠愣了一下，用询问的眼神看向顾言。
　　“别管他。”
　　“为什么，殿下是不相信我对您的赤忱之心吗？”
　　“不为什么。若楠下去吧，准备我一人的就可以了。”
　　“是。”若楠行礼退下。
　　“哼，殿下好记仇！”楼卿愤愤不平。
　　顾言无情的打断楼卿：“行了，收起你那虚伪的赤忱之心。你目的也达到了，现在可以回去了吧。”
　　楼卿很识时务。
　　他微微一笑。
　　很潇洒的马上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