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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月下欢 ...

  •   华丽宫殿外黑压压跪了一片的人。

      一个臣子伏地高呼:“琴师楼无言,妖言惑众,祸乱朝纲,罪该万死!储君可千万不能轻信谗言啊!”随即,越来越多的臣子跪地纳言。

      众臣纷纷附和,陈词良策,指出楼卿之举乃是谋逆之举,妖言惑众,岂容宽恕?储君从此切勿受谗言蛊惑,须知天下万民,唯储君一言乃为至上信念云云一类的话。

      当虞娇被楼卿带到这里时,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这可谓是“雄伟”至极。

      虞娇惊叹道:“你这情况可谓是……”炸裂。

      楼卿看了半晌,道:“凡夫俗子罢了,不足挂齿。”说完,转身离去。

      穿过后院,虞娇跟着楼卿入了宫。没走几步,却听见一串急促的脚步声,虞娇一转头便瞥见杏色的身影。

      “楼大人,可算找着您了!”那人说着,嫣红的唇衬得那人肤色更白,“外面那群大臣一直在闹。”

      虞娇眼中闪了闪,她没想到这人会出现在这。

      也罢,当时场面混乱,被圈进来的人不少。

      要真比起来,自己才算异类。思至如此,她倒释然。

      反观这边,那人眉头紧蹙,倒显出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来。

      这可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您快想想办法吧!”那人攥着楼卿衣袖,央求着。

      楼卿难得笑笑:“在下虽有心,却也无力。”

      “可您好歹也算是储君老师……他们却逼着储君杀您……”那人打抱不平说着。

      楼卿叹口气,道:“别担心,洛初,我会去请示储君的。”

      闻言,那人松了手,却重复着不要忘记之类的话。

      之后的话都被楼卿敷衍过去,洛初看向楼卿腰间,见着盼邬,颇为诧异。

      “方才才见着大人在陪储君,如今御剑这是要去哪里?”

      楼卿一笑而过:“正是储君被大臣们吵的心烦,我才想着去打些野物讨他开心。”

      他拍拍剑身:“不凑巧了,正好被你看见。”

      洛初点头,这才注意到站在旁边一脸诧异的虞娇,问道:“这位是?”

      楼卿轻“哦”了一声,道:“新来的婢女,不必担心。我见她做事伶俐,便带来了。”

      虞娇:……

      洛初走过来冲她笑笑:“多多指教,我叫洛初,是个琴师。”

      他眼珠一转:“虽然不及楼大人。”

      虞娇勉强赔了一个笑。

      ……

      待人一走,她就忍不住向楼卿问道:“你怎么……他,哎算了。”

      一托霉运。

      “我也不想,当时人多可能就进来了。”

      虞娇撇嘴道:“你这公报私仇都杀了几个了。”也算不得“公报”吧,全是私仇。

      “对了,你不是想出去吗?死了就能出去了。”楼卿冲虞娇笑笑,展示腰间盼邬,“送你一程可否?”

      虞娇爽朗拒绝:“不必费心。”

      “没事,死了也是不行。”

      “逗我呢?”

      “逗狗。”

      ……

      很快来到殿前,楼卿推门而入,书山卷轴中探出一个头来。

      “可算回来了?”

      楼卿卸了剑,鼻间嗯了一声,转身朝偏殿走去,恰好露出站在后面的虞娇。

      虞娇正关门进来,一转头就看见坐在书山中的人,顿时惊住。

      那人笑笑:“嗨!”

      她看向楼卿,又转过来看着那人。

      “你,你,你们怎么?”虞娇口齿不清,“你们两个……”

      楼卿在里面脱衣,只传出一句:“傀儡罢了。”

      “嗯哼,我可是楼无言,如假包换。”那人放下书,玩味看着虞娇,“你不会连傀儡术都不会吧?”

      虞娇说不出话反驳他,毕竟没见过哪个傀儡还有自己的思想的。

      除非傀儡拥有本体元神。

      望着里面更衣的人,虞娇皱了皱眉。

      “你怎么把卖皮那女的带来了?”

      对于这赤裸裸的看不起,虞娇早已习惯。她在心中狂念着道德经,勉强笑笑。

      楼卿很快换了衣服出来,艳红色的衣物很衬他。

      “带来打杂。”

      看到楼卿走过来,楼无言正要起身让他,那人却摆手,等了半晌,道:“储君呢?”

      楼无言斟茶递给他:“去听那群老家伙叭叭了。”

      楼卿没喝,转手递给虞娇。

      “行,我等会去瞧瞧。那群废物真的是烦人,你觉得我怎么办?”

      楼无言正系着斗篷带子,听他这么一问,却笑道:”何必问我?”

      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只是你的傀儡。

      楼卿一笑,冲楼无言道:“也是。”

      听到这话,楼无言再没说话,他带上兜帽,开门离去。

      只是傀儡,就算能与之对话,也只是傀儡而已。

      其实大多数算是他在自言自语,只是另一个声音有了躯体……就像两个人一样。

      就算注入元神使那傀儡拥有独立的思想,可不还是自己在控制吗?

      ……

      楼卿嗤笑一声。

      真是疯了。

      他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抬眼便看见在一旁拿着茶盏喝茶的虞娇。

      看到楼卿看过来,虞娇一愣,连端水都手都有些发抖。

      “怎么了?”

      她看过去,心虚的放好了杯子。

      楼卿忽视她的小动作,道:“走吧。”

      “什么?”

      楼卿侧身走过,道:“去见见储君。”

      虞娇反应过来,急忙跟上去。

      走到门口楼卿却突然开口:“把那杯子带走,你喝过的,我有洁癖。”

      虞娇:……

      没法,她又回去把杯子带上。

      走在道上,虞娇心神不宁,这人把自己带来却又不说干什么,平白无故看了场“真假楼卿”的戏码,现如今又要带自己去见储君。

      见储君干嘛?难不成让自己当他贴身婢女?

      想到这里,虞娇望着楼卿背影,问道:”话说那储君叫什么名字?”

      楼卿道:“历千洵。”

      千洵。

      虞娇念着,从自己来这就没听过。顶多是个不起眼的皇子。

      她想着,也就说了出来:“你是怎么扶他上来的,这样合适的人,应当不容易。”

      楼卿道:“挺容易的。”他转过头来,虞娇瞧见那双眸子中闪着寒光。

      “让他成为唯一的继承人就好了。”楼卿嗤笑一声,“比如一把火全烧了。”

      虞娇心道:这确实是他干的出来的事情。

      换句话来说,这是他的地盘他想干什么干什么,旁人管不住,也无法管。

      如此想着,虞娇叹口气,道:“还是你技高一筹,众生皆为蝼蚁。”

      这半讽刺半奉承的话让楼卿起了一丝兴趣。

      于是,那人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虞娇听见他说:“想知道那傻小子怎么遇见我的吗?”

      虞娇抬头,对上蛇蝎一般的眼。

      ——

      “春花秋月何时了”

      先生提着小盏倒了一杯茶。

      “往事知多少。”

      他看向远方,心里想着,现在又如何了呢?

      坐在一旁的少年念了几句词就探出头来,瞧见先生正在神游,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先生,我非要读书吗?”

      先生端着茶,低下头来看他。

      “我不能不背吗?”少年嘟嘟嘴撒娇一般,“不能不做皇帝吗? ”

      听他这么一说,先生得了一些兴趣,用手撑头问:“为什么不做?”

      “做皇帝有什么好的?”少年满面愁容,“又要早上早起,又要批奏折,还要熬夜。”说了一半,他停了下来,先生还盯着他,少年也看着他。

      “还要被逼婚!”

      最后一句话终于让先生生气了,他道:“别胡闹了千洵,这皇帝你必须做。”

      被先生骂了。

      少年顶嘴:“要不是父皇和皇兄死了,这位置怎么也轮不到我的头上,再说……”

      先生忍不住扯过他的耳朵:“殿下不可妄言。”

      “什么妄言?”历千洵耳朵被扯住,要哭了,他拽着先生的手,“放手,本来就是,我在说实话!”

      “那你就做一辈子别人的垫脚石吧。”先生突然松手,起身拍袖就走。

      历千洵望着他,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大喊:“你生气个屁,明明麻烦的是我,你有什么资格生气?我才是皇子,你个下人,一个庸师!”

      他从小没人管教,现如今什么粗鲁的话都往外吐。

      “嗯,那你继续去钻一辈子的狗洞吧。”先生停住了脚,道,“原是我看走了眼,将希望托在了你的身上。”

      “朽木不可雕也。”

      历千洵听着这尖酸刻薄的话,眼泪止不住的流。

      自己生母原是宫婢,从小被人欺辱长大,原以为这一生就这样凄凄惨惨的过了。谁知这人突然找上门,刚好碰见自己在爬狗洞逃宫出去玩。

      “你懂什么?你才认识我几天,就想改变我!这么多皇子都盯着这位置,我怎么抢?我一个文不识武不会的怎么抢?”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

      历千洵也骂。

      哪知先生听了也不生气,他浅浅一笑,那笑极为温柔,让少年看走了眼。

      先生道:“你说的对,太子,皇上,皆亡。现无诏书,自是谁优秀花就落于谁家。”

      “我原可以帮你的。”先生冷哼一声,“你其实挺聪明的,你知道你有那个能力,可你不信,不敢,不做。”

      历千洵瞪着眼,在他的话中慢慢握紧了拳。

      “终是不成器。”

      这话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深深的刻在了少年的心里。

      他楞楞站在那,回过神来见先生已经走出门去,不知为何脑子还没做出反应,腿已经自己动了起来。

      他冲到门口,先生已经走了许远。

      “等等!”他一脱口才觉得难堪。

      先生站住了脚,静静听着他继续说。

      历千洵埋了头,道:“我,我也不是。”

      不是朽木。

      “听不见,走了。”先生一挥手,抬脚就走。

      见人要走了,历千洵终于大喊出来:“我错了,先生!我这次是真心的,请老师帮帮我,收我为徒吧!”

      此刻宫道上无人,少年有些沙哑的声音回荡在这,清晰无比。

      “您说的对,这世上人人都可是君王,我也不例外。”他跪下来,对先生磕了三个响头,“请先生收我为徒,授我诗书,助我……”

      他眼神浮现狠厉:“助我为王。”

      先生闻言不禁失笑,他笑道:“孺子可教。”

      历千洵道:“那学生该如何称呼先生?”

      “啪——”一声,折扇被打开。上面“月下欢”三个大字格外鲜艳。

      “吾乃月下欢,楼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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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月下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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