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铃千梦》玉关遥

12、花女

　　清脆的嗓音在周围回响，在这样的环境里着实是显得有些诡异。
　　“大婚当日？”顾言惊了一下，转头问道。
　　楼卿却没有回话，折扇半掩着脸，毫不察觉的点了头，狭长的凤眸没有情绪。
　　一阵风吹来，吹的楼卿发丝乱飘，腰间系着的银铃一整狂响。月光下，摇曳的树枝投影在地上，宛若鬼怪一般张牙舞爪。
　　顾言本要开口说话，可嘴巴张了张无声又合上了，只咽了一口唾液，点了点头。最后说道：“走吧。”
　　此后一路无话。
　　顾言转过一个弯，却只见一壁高高的围墙。
　　见顾言不再走动，楼卿问道：“怎么了？”
　　“无事，到头了。“顾言转过身，扫了一眼周围的小院，说，“应该就在附近了，我们四处找找。”
　　他们正一头雾水，空中却响起空灵的歌声，这声音甜美动听，但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让人感到恐惧。
　　“红嫁衣，红嫁衣，兴高采烈穿上红嫁衣。”
　　“新娘盼，新娘盼，步入高堂不吟笑。”
　　“蜡烛倒，屏风溅，姑娘哭闹喊不出。”
　　“少爷救，姑娘喜，不知自己已断送。”
　　“到头来是空一场，缝上姑娘找情郎。”
　　诡异歌声唱到这里，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女子娇俏的笑声。
　　顾言紧盯四周，不知声音到底是哪里传来的。只好冲楼卿喊道：“小心点，你待着，我去找。”抬手便要设阵。
　　楼卿摇摇头，叹声说：“不必了。”
　　说着，取下腰间银铃，缠绕在腕间。那银铃瞬间改变了形态，化为小巧玲珑的手铃缠绕于手。
　　他的眉眼缓缓闭上，左手做兰指状，右手快速画符，口中喃喃着。手中银铃开始晃动，灵力运转，空中白色光芒越聚越多。
　　他突然睁眼，口中念道：“现！”那些光芒骤然化作一道指路线。
　　楼卿转过头，咧嘴一笑，道：“走吧，在这呢。”
　　顾言不语，便跟着楼卿走去。也是，自己竟然还为他担心，明明是他将自己牵扯进这个局面，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应该担心的明明是自己才对！
　　顾言这样想着，楼卿却突然停了下来，顾言结结实实撞了一下。
　　“怎么停下来了，到了吗？”顾言揉揉撞疼的鼻尖。
　　楼卿侧过身，露出刚刚那壁光秃秃的围墙。他摊摊手，道：“没路了。”
　　顾言低头，只见着那引路线穿过围墙，延伸向另一边。
　　他上前检查这那堵墙，很奇怪的感觉，像是刚砌上不久。他轻轻了拍一下，回音给了答案，里面是空心的。
　　顾言退后几步，凝聚灵力，向那面墙施展了一记重击。
　　“砰”一声，烟雾散去后露出的是一座废弃小院。
　　楼卿捂着鼻子慢慢走了进去，道：“这怎么会有一座庭院？”
　　顾言踢走挡住洞口的砖石，道：“谁知道呢？掩盖东西罢了。”他微微一笑。
　　到了目的地，那引路线便化作点点星光散去。
　　楼卿抬手理了理额间碎发，露出缠在腕间的银铃。
　　顾言开口：“这铃不错，还有这种用法。”
　　楼卿见他提起，笑道：“铃铛么？我的乐武，名千梦。”
　　“好名字。”顾言夸赞，“跟饰品一样，藏在身上也方便。”
　　“殿下的也不是可以吗？”楼卿抬眼，“寒萧听着也不错”
　　顾言诧异于楼卿的灵敏，明明自己一直收在鞘中。但还是礼貌道：“多谢。”
　　只是院中拔剑一瞬便记住了么？
　　两人走上台阶，门只轻轻一碰便自动打开了。
　　顾言走进屋内，没什么特别的，灰尘遍布，一片寂静。小轩窗漏进来的月照亮了些许地方。
　　顾言抬手捏诀，点亮了身旁红烛。
　　却见得墙上零散的囍字帖和陈旧的红床帐，活生生一间新房。
　　顾言还来不及诧异这莫名的新房，就听见角落传来声响。
　　他闻声看去，只见是个女子，穿着嫁衣，正安静坐在梳妆台前拿着木梳梳着浓密长发。
　　顾言示意站门口的楼卿嘘声，慢慢靠近毫无动作的女子。
　　此时不抓更待何时？
　　顾言当即幻化出一道灵鞭，猛的往那女子捆去。但就在顾言马上得手之时，那女子忽的化作一团黑雾散去。
　　见偷袭失败，顾言收了灵鞭，警惕的环顾四周，寂静的房间里，他都能听见从喉咙里发出的那种干涩响动。
　　突然，陈旧房梁上穿出“吱嘎吱嘎”的声音，伴随着微弱的呼吸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爬动。
　　顾言抬头看去，等看清之后只感受到来自头皮发凉的寒意。
　　那女鬼不止是第一次遇见时的披头散发了。她束起了花冠，惨白的脸上抹着红粉，活像一个刚刚出阁的新婚姑娘，但这不是让顾言愣住的原因。
　　那女鬼的发丝似乎已经支撑不在笨重的头颅，原本被当做缝合线的发丝已经尽数断裂。以至于让那小巧的脑袋生生与脖颈断裂在一旁，垂倒在了肩旁。
　　那女鬼见顾言不动，似乎是发现了自己的模样不好看。嘶吼着双手捧起自己的头，同时发丝自动缝合，将那参差不齐的伤口缝合。
　　看着女鬼这诡异的行为，楼卿却不禁嗤笑一声。
　　这一笑顿时激怒的女鬼，她舞动着手中尖锐的指甲，嘶吼着朝楼卿扑来。
　　顾言暗叫一声不好，急忙拔出寒萧，朝女鬼击去。
　　千钧一发之刻，顾言赶上了，在女鬼抓伤楼卿之前削断了她的手。断手“吧嗒”一声掉落着了一旁布满灰尘的地上，却还在颤抖着冒出缕缕黑烟。
　　女鬼痛苦怒吼着退后一步，捂住了自己断手，眼睛却还恶狠狠盯住楼卿。
　　顾言顾不得自己，转身对面无表情的楼卿怒道：“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躲？”
　　楼卿的眼中没有一丝温度，道：“你受伤了。”
　　顾言握着寒萧的手骤然一颤，他怎么看出来的？自己明明藏的很好。
　　顾言赶在楼卿还要询问之前放开了他，汗水打湿了他的发，一缕一缕的贴在顾言脸上。
　　楼卿却抓住了他，语气似是有些紧张：“不打了，我们走。”
　　顾言甩开楼卿紧抓着自己衣袖的手，有些生气，说：“你在发什么疯？你把我拽进来，现在又让我走！“
　　突然被顾言甩开，楼卿瞪大了眼，似是有些不敢置信。连忙说：“不是，我不知道... ...”
　　就在这时，那女鬼却突然扑来，顾言迅速抬剑抵挡，但还是被女鬼抓伤了脸，鲜血顺着伤口缓缓流下。
　　看着受伤的女鬼重新长出来鬼手，顾言微微皱眉，甩开剑上沾染的乌血，重新陷入战斗。
　　女鬼越攻越猛，刚刚才缝合的脑袋已经重新断裂在一旁，兴奋的发出阵阵尖锐嘶吼。
　　顾言捂住被抓伤手臂，感觉到体内无法运转的灵力。顾言暗啧一声，道：“麻烦。”
　　女鬼又要扑来，身后却传来银铃之声，女鬼的动作骤然停住，思考一般，嘴中发出低吟。
　　楼卿双手交叠在胸前，有规律的摇动着银铃，发出道道音波。女鬼脚下形成红色符文，形如莲花一般绽开，花瓣重重叠叠的环绕，美得不可方物。
　　见女鬼安静下来，楼卿变换手势，十字交叠，旋律也骤然改变。女鬼似是有些不适，浑身颤抖，指甲刮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突然，楼卿左手握拳，右手甩出一道灵力。莲花花瓣变得棱角分明，符文也越发猩红。
　　同时，女鬼发出痛苦嘶吼，浑身却动弹不得，被地上的符文烧的发出白烟。楼卿面无表情，只越发猛烈的加快速度，可眼中渐起的血红却暴露了他的心思。
　　顾言都以为楼卿起了杀意。
　　但他却骤然收了手，周围的莲花似是得到了允许，当即化作绸布一般都东西缠住了女鬼。
　　女鬼被束缚，倒在地上，口中还发着呜咽声，像爬虫一般蠕动。不甘了流出血泪。这样下来，原本就狰狞的脸上更让人觉得恶心了。
　　顾言看着她，叹息一声，缓缓说出：“算了吧，你已经输了。”
　　楼卿没有说话，安静的似乎那里从来没有人。
　　“花皖沁”
　　在这名字脱口而出的一刻，女鬼停止了挣扎。
　　“花家嫡女，花皖沁。”
　　顾言一字一句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