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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谣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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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温衡怎的会不知道这一点?
若只是只有此人的胡扯便也罢了,旁观者却也不分青红皂白地帮腔。
每个人都肆意编造扭曲事实,强加以莫须有的罪名。
怎能不寒心?
怀映秋垂着眼睫盯着楼下那个醉汉,召来钱十四:“左侧后厨走水了,损失的钱财由我赔付”
钱十四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应下了:“好嘞客官!”
于是没过一会,一声尖利的惨叫从左侧响起:“走水啦走水啦!快跑啊!!!”
怀映秋慢条斯理地看着那名醉汉的动作。
果不其然,他首先的反应是转动眼球而非转动身子,而真醉了的人反应会迟钝,首先动的该是身子。随后他似乎突然反应过来,跌跌撞撞拖动着壮硕的身躯往外跑,连着撞倒了一连串的桌椅,磕着碰着划伤了许多。
不过这些演技已然没用了。
装醉。
怀映秋心下了然,先是回房叫上了江温衡,温柔地告诉他这家驿站失火了,让他在对面酒楼等着自己,不要担心。
江温衡倒也没说什么,收拾了下东西就往楼下走去。
怀映秋确认对方走出驿站才从窗沿翻出站在屋檐上,观察那醉汉是否还混在人群中。
当真不见了。
怀映秋也不意外,他回京路上直到一直现在穿着一身便服,除了面相看起来华贵以外与普通百姓无甚区别。
他蹭了点灰涂到脸上又抹到衣服上,抹了点药粉,装出一副可怜样子就拉住一个妇人衣角。他本身就长的嫩,再加上粉的修饰,尽管他已二十出头了在妇人眼中看起来却还是像个十五六岁丢了哥哥的可怜娃儿。
“姐姐,您有没有看到我哥哥,就是那个高高的大醉汉,我找不到他了!我…我……”
那妇人看他生的好看又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心生怜惜:“小弟弟吃饭了没得?没吃姐姐带你去吃噻?”见他摇头表示不需要,她才慢吞吞地继续说道:“你哥哥嘛……好像是往那鬼地方跑咯,真是醉昏头咯!”
他看向妇人手指的地方,摸了把眼泪,红着眼眶笑盈盈的看向她:“谢谢姐姐!”
那妇人看他准备进那巷子,略带担忧地提醒:“找到你哥哥就快些回来哈!那巷子吃人馁……”
怀映秋警惕了些,蒙了面慢慢踏进了这条幽深的小巷,手握着的剑随时准备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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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中这柄剑名为“轻鸿”,极轻也极利,是当时江温衡委托他爹找铁匠铺打造的。到刻名环节,江鸿州私下叫来他俩让他们为自己的武器起名。
江温衡没什么好想的,看着天上孤零零的一只单雁飞过,便起为“孤雁”了。
当江鸿州转过头问他的时候,他想都没想:“轻鸿”
至于为什么,或许是因为昨夜翻诗册翻着的吧。
“轻鸿戏江潭,孤雁集洲沚。”
喜欢说不出口,那就让它藏着吧。
既然你早已习惯于等待,那我便陪着你一起等,这是我们二人的共同之处。
也是我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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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映秋慢慢走入小巷,很快便适应了无光的黑暗环境。
他能听到巷尾有人粗重的呼吸声和狼狈的跑动声。
于是他调整了呼吸,尽量让自己更贴合于黑暗。说实话,他并不擅长长时间的持久战,不过论单打独斗他可算一把好手。
怀映秋踮着足,屏息凝神靠近。
巷子很潮湿,想来是长期见不到阳光的原因。地面湿滑,布着绿油油的藓和粘腻的血渍。
近了。
巷子末端透着微弱的黄光,许是烛火明灭。
他侧耳听着动静。越是紧张的时刻他反而越是平静。
太安静了。
死一般的寂静。
成年男子爆发性跑了这么久短时间内也无法快速调整呼吸,更何况他在巷首时分明听到了浓厚的喘息声。
跑出巷子的可能性几近没有,巷尾的四周是封闭的,地上燃烧的烛是断裂的,应是暴力扔下的结果。没有借力的痕迹,排除从墙头翻过去的可能。
密室?
妇人说巷子会“吃人”,但真正的巷子哪里有这等本事?
如果结论成立,可哪里有密室?
没有可以动的地方,地面被清理过,杂草被堆积在一旁,所以烛火未能燃烧吞噬这小院。可这种有骇人传闻且被废弃的地方,几乎不可能有人来,更何况是专门前来进行细致的打扫?
草垛垒的很低,怀映秋试了试,不足以支撑人翻越这高墙,草垛后面也检查过,没有藏人也没有洞口。
如果一开始方向就错了呢?
怀映秋奔到巷子口,借助巷口堆积的杂物翻身到巷檐上。
檐上吊着极细的丝线,黑夜中根本无法看清。而俩端丝线皆偏右延伸向巷尾墙的另一面,随后首尾又连接起来,再取俩端中段取丝线相连。
他捻着中段丝线,摸索着碰到了触感格外奇怪的几段,凑到鼻尖嗅嗅,能闻到血气。
被误导了。
地上的血迹是刻意留下的线索,若是要印证他的猜想,只需要找找这附近有没有可以盛放液体的容器。
他越过刚刚无法翻过去的高墙,在下面的角落里找到了很像木流牛马的东西。
或者说这玩意就是缩小版和改装后的木流牛马。
他很小很轻,底部挂着个漏斗状的东西,散发着腥气。
怀映秋找出了帕子,捏着那小玩意。
他没看错,这挂着的漏斗里盛着的正是凝固的血。从外观来看不可能是人血,它形成的血块没有白斑白纹,看起来均匀,应当是动物血。
血很容易凝固,所以得是现杀不久的。
附近没有杀牛杀猪的肉铺,倒是有杀鸡的,那么很大概率这是鸡血。
木流牛马移动起来的摩擦声很像人的喘息声,若是将它接在丝线上,再在漏斗上加上足够重量的血,只需松手,这东西就能边缓慢前进边滴下血滴伪造有人走过此路的痕迹。
又由于巷子空气湿润,血滴下去很难分辨出这是否是陈血,故而之前见到的草垛,折断的蜡都是故意而为之,是为了拖延时间。
这人留了后手,怀映秋又何尝没有底牌呢?
拖延时间证明他撤离的时间很紧迫,这附近钱十四的眼线到处都是,岂能找不到一个慌张逃窜的青壮年?
他本来想着是速战速决,免得惊了江温衡,现在又落入了这种偷摸的境地,倒是难堪。
他转身下了檐子,刚走出巷子转角就看着江温衡拎着个人疑惑的看着他。
“你在找这个人?”
江温衡一脚给那人踹翻到地上,又蹲下看了看。
“你怎么在这?”
“我不能在这?”
怀映秋被噎的说不出话,差点咬着舌头。
“是找这个人”
江温衡抱胸挑眉看他:“就因为他说了几句没长脑子的话?你什么时候这么仗义还如此较真了?”
轮到怀映秋不知所措了,抓着袖口紧张道:“你不生气?”
江温衡撇撇嘴,开玩笑似的:“没什么好生气的,我又不是小孩了,从前的事干的是孩子气,让它过去便算了吧,你还记着干嘛呢?”
怀映秋眼眶发红,抿了抿被风吹的干燥的唇。
江温衡又踢了一脚地上的人:“所以,你要这个人干什么?”
怀映秋这才回过神来,将那小型木流牛马拿出放到面前:“装醉散播谣言,再加上这种机关,估计背后有人指使”
“对我的事这么上心呢?”
江温衡凑近怀映秋,还想像从前那样摸摸他的头,忽的又察觉不妥,刚伸出一半的手又快收了回去。
怀映秋微微俯下身子,按回了对方抽走的手:“将军喜欢便摸吧”
江温衡没由来的心下一紧,着火似的把手抽了回去。
“我没想这个”
“嗯,没想”
怀映秋脸不红心不跳的为他瞒下这一戳就破的谎。
“但将军有一点没说错”怀映秋眉眼弯弯“我确实对将军的事上心”
“少贫嘴”
“没贫嘴呢,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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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知道木流牛马能不能这样用,架空就不要喷了,毕竟是给我oc写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