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春山》篁竹溪涧

4、阔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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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一路西行，饶是莫惊春这等习武之人都快被颠吐了。虽说莫家世代以武为命，但明显，莫惊春这位莫家小公子并未见过经过多少磨砺，几百里的不断奔波快要了他半条命。
　　怀映秋心中隐隐叹气，搞不明白允长治在想什么，就算要往他身边安插人手，但这种方法未免太过拙劣。莫家莫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们皇帝对这位老臣态度的不一般，此时又强行以冠冕堂皇的理由塞个莫惊春，若非是为了锻炼，说的好听点那就只能是监视了。
　　他近俩年通过允长治殿上表现多多少少能明白，现在的允长治绝对有自己的小心思，不过这表现的太过于明显，他的怀疑和不满都逃不过怀映秋的双眸，想要排除异己的手段也是幼稚的可怕。
　　不过这莫惊春怎么回事？
　　怀映秋几乎是打量了这位衣着华贵的京城少爷一整路，愣是没从他身上看出一点痕迹来。
　　若不是此人真是心性和演技都极高，那么就是单纯是个傻子被皇帝骗过来和怀映秋这个疯子待一路。
　　比起后者，怀映秋更愿意相信前者，毕竟莫家这几年也没作什么幺蛾子惹得圣怒非要除了这甚得一家人宠爱的莫小公子。
　　“就快到了，二位。”
　　秉随望着远方已经冒出零零散散的小黑点，喊了一声当做提醒，又立马夹紧马腹，加速冲向回营的路。
　　那里有影影绰绰的火光在闪烁，他们赌赢了，少年将军得胜凯旋而归，撤退的号角不必再被吹起。
　　怀映秋面上少见的多了点紧张。他抿了抿被风吹的干燥的唇，扯乱衣服又扯散了头发，暗含期待地望着前方。
　　于是等他们到时，江温衡看到的就是一个风尘仆仆衣衫不整的可怜国师。
　　江温衡：“……”
　　江温衡无语。
　　江温衡叹气。
　　江温衡安抚。
　　看着可怜兮兮的怀映秋，他怎么感觉受骗了呢？来自正在给怀国师拍尘土的江温衡不解。
　　*
　　秉随：？
　　他看到了什么？
　　他擦了擦眼睛，怀疑自己奔波太久累出幻觉了，自家将军在干什么？
　　嗯？？？
　　看秉随这样，守豫干脆从一旁的火堆里走出来，他右臂还缠着布带，这一走动倒像是扯到伤口了，疼的嘶了一声，拉着秉随就走。
　　秉随看他这样，也顾不上江温衡了，搀着守豫任由他带着自己往旁边走。他看着守豫见怪不怪的样子，试探着问：“认识？”
　　守豫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
　　*
　　秉随来的其实要比守豫早的多，但是由于他是在太过可靠，自家将军每次回京都让他留下来掌管军务事仪，导致他压根不知道这二人还有着交情在。
　　他纳闷了：“那你每次回来怎么都不吭一声？你知道我这一路想了多久这位怀国师为什么要跟过来吗”
　　守豫盯了他片刻，似是怀疑，确认对方真不知情就一针见血地扎了他的心：“我从前是跟着怀国师的，而且我以为你知道，将军还小的时候你应该不止一次见过将军从衣服兜里拿出一看就不属于他的东西吧，那就是怀国师偷摸送的。”
　　“什么东西？”
　　秉随纳闷了，自己跟了将军这么久可还没有见过江温衡拿出过什么别人送的东西。
　　“你没见到过？”
　　“没啊。”
　　守豫也纳了闷了，自己从小就是怀映秋身边最近的侍卫，他记得几乎每次江温衡离京时怀映秋都会约他到伯瀚楼，美名其曰与其叙旧情外加饯行宴，其实就是趁此机会吩咐他让他往别人包袱里啊衣服兜里啊塞点东西，顺带写个小纸条再在上头写一点肉麻的话恶心人家小将军，虽然后面不知道为什么不干了，但守豫权当主子发现自己这样很像个傻子，良心发现便把他扔出去当礼物了。
　　他也心累啊。
　　不过这咋能没见过呢？
　　守豫摸了摸鼻子，一脸认真的盯着对方：
　　“你没撒谎吧？”
　　“怎么可能？你知道的，我不会骗你。”
　　“也是。”
　　俩个木头怎么可能想的出来嘛，搁那自顾自琢磨半天也就作罢了。
　　*
　　江温衡看了眼在旁边傻站着的莫惊春，随便找了个人把他带走，然后把怀映秋拉到个无人处，抱胸问他：“怎么是你来？还带个……俊俏少爷？”
　　那俊俏少爷自然指的是莫惊春，怀映秋把端着的架子卸了下来，随随便便地理了块地坐了下来，指指地面让没有。”他也坐，“没料到我会来？”
　　哪是没料到，压根是不想见好吗。
　　江温衡内心默默给对面不动如钟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顺着他的意也盘腿坐了下来。
　　“没有”
　　*
　　怀映秋想了很多次他们再见的画面，来的路上也在心里演练了好久，想问你近日可好，想问战事如何，但一见到人，一向坐怀不乱的他倒是手忙脚乱，心里好不容易筑起的一道城墙也碎的七零八落。
　　江温衡低着头，看起来不是很欢迎他的到来。怀映秋想说对不起，但话到喉间又缓缓落了下去，换成一句：
　　“伤，疼吗”
　　江温衡不在意地撇撇嘴，“还好，习惯了。”
　　一句话把怀映秋噎的无话可说了。
　　他沉默了一会，问道：“你可知陛下如今想法？”
　　江温衡怎的不知道？允长治坐上高位后一天比一天多疑，恨不得把有可能欺压他的人全都除了。不幸的是，江温衡手中兵权也是他觊觎的一部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江温衡回京就要面临允长治在大殿之上对他的暗中施压。一开始他还能承受的住，可越往后面允长治越变本加厉，以至于他对回京一事都有抵触。
　　京里好像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那里没有一座宅邸真正属于他，除了爱莫能助的百姓拥戴他，他什么也不是。
　　之前是有可以短暂停留的地方的，不过后来某一天他厌那房子的主人，连带着见到他都厌弃自己的无能为力。
　　但是如今他又见到了那个他讨厌的人，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心里堵着，闷闷的，透不过气来，像濒死的鱼。
　　可或许是由于时间过的久了，他觉得这事又好像不怪面前这人，过长时间的分别让他说不出责问的话，也怨不下去，但那道坎也一样跨不过去，就那么横在他跟前，拼尽全力推也推不倒。
　　“知道”
　　“既然知道，为何不反”
　　江温衡听了这句话瞪大了眼睛望着他，猛的扑上去一把按住了怀映秋的嘴。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怀思山！这要是让旁人听了去你这人头不得被削没了！”
　　江温衡气的说不出话来，在对方温润的注视下恼火的松开手，真觉得这厮脑子抽了。
　　怀映秋的眼眸温和地望着他，轻声道：
　　“我知道，但是我不怕”
　　“少给我来，我不吃这套”
　　“我的命都是江公子给的”，他眯着眼笑着看江温衡，“所以为了江公子的荣誉，我自然愿意将这骨血再度归还于您。”
　　江温衡避开了那双炽热的眼眸，站起身垂着眼睫盯着怀映秋冷冷回答道：“以后别再让我听到这种话了，今日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怀国师，自重吧。”
　　“就为了江家世代礼仪规训？”怀映秋坐在地上仰起头看着他，“允朝不再有百年前那个允王了。”
　　“江家该护的是百姓，不是王位上那个人。”
　　“江温衡，你倒也该睁开眼看看如今的天下了！”
　　他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就像六年前无力阻止江温衡被迫远赴战场一样，他还是那样看着人渐行渐远。于是他只能独自抱着腿喃喃自语。
　　寥寥所思何？情深葬花默。
　　*
　　晚上，莫惊春看着这位情绪低落在地上画圈的国师思考了一会，去找柳长卿了。
　　“柳永济啊”他指了指坐在帐外的怀映秋“怀国师这是怎么了？”
　　柳长卿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柳家与莫家私交甚好，这俩位各家的皎皎明珠自然也是相识的。只不过柳长卿从小便立志做军医，所以他于15岁时不顾家中人劝说随着16岁的江温衡前去参军。而莫惊春那俩年由于太过顽皮，被家中人禁足学武，半年后解禁才得知柳长卿早已离京，在家郁闷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家里人怎么劝都没用，只得说找机会送他也去参军。
　　谁曾料这一等就是5年。
　　再见时各自都已20岁，刚开始内敛了许多，但毕竟之前熟悉的几乎亲密无间，很快便能打闹嘴欠起来了。
　　“还能怎么了？约莫是挨骂了。”
　　“还有人能把怀国师骂成这样？这嘴得是多毒？”
　　江·嘴毒·温衡打了个喷嚏：？
　　这俩天他明明注意保暖了，这怎么还能染上风寒？
　　假的吧？
　　柳长卿一听这话反手给莫惊春一个暴扣，恶声恶气的让他小声点。莫惊春委屈巴巴的揉着脑袋，浑然不觉：“为什么？”
　　“因为你这句话要是我们将军要是听到了，你哪里还能入军啊，我怕你左脚跨进门框将军他都能给你头像拧门把一样给你拧下来当球踢了。”
　　莫惊春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我就说柳永济你小子不会坑我嘛！对了，我跟你讲，晋王的女儿祁溪舂与你的婚约有了新消息，你要不要听……我靠！你怎么又打我！痛痛痛痛痛！长卿你不能这样！我脑袋上要长包了啊啊啊啊啊啊啊！要是我这等风华绝代的大帅哥被你打毁容了那你的名声可不坏了吗！柳永济你手下留情啊啊啊！！！！”
　　柳长卿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拳头，忍着一拳给他脑袋敲碎的冲动：“再你妈的乱叫我现在给你拉出去切碎了喂狼。”
　　“不要啊长卿哥！我错了呗……”
　　“闭嘴！你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去！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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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xql你们就闹吧（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