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澜山》泽川Y

3、春蒐捷报

　　圣驾前往城郊的东林校场。
　　早在那日早朝退朝后的第二日，三大统帅便已率兵走小路回守边域。
　　工部派人在校场临时建立了几座凉亭，供权贵们歇足。
　　“此茶不错，初尝平淡无奇，但稍有回甘，乍一尝还有酒的香醇。”礼部尚书刘焕之子刘仲仁道。此人身形不高，但谦恭有礼。
　　“刘公子见笑了，此茶只是致雅楼十二艳品中的一品，曰：醉春茶。若公子有兴趣改日到弊楼一叙，定请公子。”周子澜含礼道。
　　“噢？真没想到这名动长安的致雅楼主人是周世子！”纥南王苏朝纲之子苏廷竹惊叹道。此人一袭白衣，头发微垂，脸含笑意。
　　“苏世子亦见笑了，名动长安倒不敢当。”周子澜微微俯首。
　　“好好好，改日定要去尝一尝那桃艳茶。”
　　“随时恭迎。”
　　此话一出，各亭的世家权贵纷纷过来争着要光临致雅楼。
　　陈剑阁在另一个亭子捏着茶杯，将最后一口醉春茶喝完，从亭子出来，翻身上了马。
　　恰逢鼓声响起，各家公子都齐齐翻身上马，待装戴完毕，哨兵吹响了哨子，他们提着弓便飞进了林中。
　　李沧海趴在高台栏杆前，朝下方的周子澜问道：周世子不参加吗？”
　　“王爷，兰玉身子弱，不便参加，骑马观摩观摩便好。”说罢，周子澜行了礼，骑马离去。
　　陈剑阁身着黑色劲装，扎着马尾，骑着马潇洒的越过前方各世家公子，追赶着前头的苏廷竹：“苏世子，比一场如何？”
　　苏廷竹闻言骤然勒马，提弓侧身，拉弓箭出，朝右方的野兔直射而去，随后调整身姿，继续骑马。
　　前方不远处，陈剑阁纵身跃起，拉弓射双箭，一箭弹开了苏廷竹的箭，另一箭射中了野兔，陈剑阁随后稳稳落到马背上。
　　“陈镇抚使好箭法。”苏廷竹惊道。
　　“过誉了。”陈剑阁回道，随后挥动马鞭，扬长而去。
　　前方飞鹰翱翔，陈剑阁轻笑：“一箭双雕？我要一箭三雕！”说罢使力拉弓，弓弦绷得紧，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断开。“咻”地一声三箭齐射，果真连中三只鹰。他高兴的前去查看。
　　“公子，需要动手吗？”侍卫沈川对周子澜问道。
　　周子澜身着浅青色衣袍，里衣透白。坐在马背上远远望着车陈剑阁。
　　“不必。”
　　午时三刻，狩猎之人尽数归来。
　　随兵清点了各家猎物的数量，属他陈剑阁最多。
　　周子澜早在他们待命之时便回到了凉亭。
　　不多时，李建柷出了凉亭，与众大臣走上高台。
　　“此番诸位辛苦了，无论成果如何，朕皆有赏赐！”
　　“陛下，臣作为此次第一，实不相瞒，臣看上了那把苍穹弓。”陈剑阁行礼喊道。
　　“那你可就得好好拿出真本事了！”
　　彼时众大臣围在高台上，李建柷索性连椅子都不坐了，也跟着站了起来。
　　陈剑阁右手持弓，再次翻身上马，蓄势待发。旗兵一挥旗，陈剑阁便如苍鹰一般奔射而出。
　　苍穹弓我陈剑阁势在必得！
　　周子澜凑近副台，悠闲的摇着玉扇，盯着这只苍鹰。
　　只见陈剑阁骑马飞奔向前左手抽箭，搭弓三箭齐发，射中三个靶心，随后御马向前又骤然勒马，使马匹转向，他垂侧身于马侧，又是抽箭搭弓三箭齐发，快速调整身位又是三箭！随后驾马继续前进。
　　周子澜轻笑。
　　我的弓可不是那么好得的！
　　左指微微一弹，石片悄然直射而出，击中马后膝，马吃痛前倾，陈剑阁被甩飞。
　　周子澜若无其事的继续摇着玉扇，手腕间未消散的红痕若隐若现。
　　就在众人惊叹的时候，甩飞而出的陈剑阁单手撑地，随后借力弹起，在空中又是三箭！而后安全的落回马背，勒马停止。
　　可以，算你有点实力。
　　旗兵检查三个靶心，一共十二箭，每靶心四箭，上一支箭被下一支箭撑裂。
　　“陈贤弟好箭法！”李建柷拍手称赞连连。众人附和。
　　他面向副台：“诸位有谁敢与陈贤弟比试一番的吗？”
　　场上鸦雀无声
　　“来人！赐苍穹弓！”
　　陈剑阁如愿拿到苍穹弓，离场时居然一个人就能提起弓在周子澜面前举了举，似是在感谢。

　　春蒐过去没几日，大家都沉浸在喜悦当中，反倒是工部尚书愁眉苦脸，为陈剑阁马倾一事挨谏官参了数次，认为他没把校场碎石处理干净，导致发生变故，皇帝表面没追责，实则暗地里扣除了他半月俸禄。
　　“这几日春雨不停，倒是让这花开了起来。”
　　王湘子翘首望着院中的桃花树感叹道。
　　周子澜将伞上水珠甩去，收起伞道：“算算日子，也该是时候查到了。”
　　说罢，沈玉推门进来：“公子，沈川回来了。”
　　沈玉沈川是姊弟关系，同为周子澜侍卫。
　　沈川连灌几口茶，方才说道：公子，刑部廷尉府的人查到那边了。”
　　陈剑阁，庄默，刑部奉旨调查刺客一事，一无进展。
　　周子澜手指有节奏地敲击桌面：“那就让他们查，把那些消息暗中散播出去，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查出什么？”

　　陈剑阁带着廷尉府与刑部的人彻夜搜查，终于找到了线人口中的那所奇怪的院子。
　　“你说的便是这儿？”陈剑阁把火把凑近门前道。
　　“是的镇抚使大人，属下特地打探过了。”
　　谈话间，陈剑阁便注意到这所院子破旧不堪，蛛丝密布，门板上全上了一层灰土，唯独门把手内壁却干净的出奇。
　　陈剑阁试探性地敲了敲门，无人回应。于是招呼官兵打开了门，蜂拥而进。
　　经过一番搜寻，仍一无所获。
　　接连几晚毫无所获，陈剑阁有点崩溃，索性站定定在廊下发呆，出神的望着院外的月亮，下了几天雨仿佛雨水冲刷掉了污秽，连天空都格外清静。
　　月光洒在院中，照得地上泛起白光，顺着月光望去，这一望竟发现了端倪。
　　陈剑阁反复比对着，院中的泥土，只见院子中间有一块区域没有亮光且土质不同。明显是原表面旧土参杂着地里的新土，在月光的作用下变得颜色不一致。
　　陈剑阁内心一惊！
　　“找把铁锹来！”
　　陈剑阁接连往下挖了好几铲，终于触碰到硬物，于是招呼众人合力挖掘，硬物的样貌逐渐显露——三个大箱子，它们并排在坑里。
　　待众人将箱子逐个抬上来，一打开，皆面露惊色。
　　大银！白花花的大银！

　　昨日近午，叛军联合突厥合力进攻庭州，进攻猛烈，就在城门即将失守之际，鼓声响起，无数铁兵从四面八方的土堆中涌出，将敌军团团包围。
　　以陈剑勋为首的骑兵形成了以敌军为中心的包围圈，霎时间哀嚎遍野，血液喷溅进土里，两万多敌军尸横庭州关前。捕获了两个叛军将领，突厥将领反抗被就地斩杀。
　　消息传到长安已是三日后。朝廷上议论纷纷，李建柷直呼妙哉。，
　　“他们也还真敢上，真的是无谋之将。”刑部尚书郭敬礼得意道。
　　“仁杰，你看看你，什么姿态，”礼部尚书刘焕指着郭敬礼道，“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新帝登基以来的第一场仗，能有如此成效已是很好。”
　　丞相刘伯玉行礼后朝李建柷座下的帝师江敏善问道：“此计疑点颇多，想必帝师早有打算了吧？”
　　江敏善亦行礼：“不错，此计明显是个陷阱，但是敌军仍然往里跳，说明什么？”
　　“说明敌军这是不得已而为之。”周子澜没有上朝，在致雅楼后院喝着茶与王湘子说道。
　　“庭州再往西便是沙漠，水源匮乏，作物难以生长，现如今藩镇割据，各地都想称王分一杯羹，面对生存的考验，他们别无选择……”江敏善面对群臣道。
　　“一是庭州以西食物资源已经匮乏，敌军为了生存只能抓住这个机会被迫攻打庭州。”周子澜摇着手中折扇。
　　“二是东部北域压迫力强，在北部的敌军往西靠拢，人数剧增，加上一些藩镇不和，面对威胁，他们不得不铤而走险。”江敏善说完退回原位。
　　”我这师弟就会耍点小聪明罢了。”王湘子闻言轻笑道。
　　待众臣一派礼数走完之后，陈剑阁才带人扛着三个箱子走进殿内。
　　“陛下吩咐臣调查刺客一事，臣这几日翻遍了整个长安城也没用找到可疑之人，但臣在一处院子中挖出来了三箱东西。”说罢令人将其打开。
　　这下皇帝坐不住了。
　　不是这三千两白银让他坐不住，而是这三千两白银皆印有官印！
　　众人看见官□□照不宣。自唐炫宗之后，贪污腐败案层出不穷，往后藩镇割据又使得朝廷官银大量外流，如今竟然在长安城内发现私藏的官银。
　　“此事涉嫌朝廷内部官员，兹事体大，需得从长计议。”李沧海向李建柷建议道。
　　这让李建柷犯了难。
　　江敏善见状，道：“臣以为，此事可先交由户部与刑部联合调查，当急之事是押运叛军将领回京，而这押运一事，需得找到合适人选。”
　　还能有谁？
　　“必定是陈剑阁！”周子澜摆弄着院子里那棵桃花树。
　　“公子为何一定是他啊，因为他来自庭州吗？”沈川蹲在地上用树枝挑着碎石，满脸疑惑道。
　　“朝廷想把陈剑阁困在长安是不可能的，庭州离长安很远，况且庭州是陈剑阁生处，他对庭州一带熟悉，因此非他不可。”
　　果然，在王爷李沧海的力举之下，李建柷准许了陈剑阁带兵前往庭州。

　　当晚，陈剑阁接完任务出宫时，一位年纪偏大的人在宫门外迎了上来，作揖道：“陈镇抚使，在下户部尚书沈郁杰，奉圣上之命监督和调查官银一事，希望陈镇抚使将所得官银交由户部。”
　　陈剑阁顿了顿，回礼道：“有劳沈尚书在此等候，稍后我便差人抬到户部。”
　　一番行礼后，总算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