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行星会救地球吗》山雀坠毁

5、第五章

　　“这么隆重？张老师太客气了，互帮互助而已。昨晚你有约会，这点小事干嘛打扰你。”

　　“男人不也是小事。”钱纤纤有搭没一搭地搅拌鲜炖燕窝，对她的见外很不满意：“还是不是好姐妹，果然是最近忙了、感情淡了。”

　　陈亦溪哎呀一声：“这是诽谤了哈，你可是我最最亲爱的室友。”

　　安抚好钱纤纤，陈亦溪快速吃完早饭，出门去办公室备课。因为刚带完完整的一届高三生，教学内容没有大改，陈亦溪还能参考一下两年前的教案，但还是有不少要重新增补的内容。她写了一会儿，停下笔，给叶畅发消息——昨天薛明礼办婚礼是吧，你们现在都还聚在她家那边吗？

　　叶畅是陈亦溪的高中同学，关系一直亲如姐妹，即使不在一个城市工作，每年还是会起码见两次。薛明礼也是她的高中同学，但属于连微信都没有加一个的那种，婚礼自然更不会邀请她。这么发过去了，她就放下手机继续专心备课，等工作告一段落，才打开手机看回复。

　　"你们？你是想问你的初恋白月光梁若瑜是吧？"
　　"我当然已经没在她家了，我是可怜社畜，要上班的好不好！"
　　"嘿嘿，想不想知道梁若瑜的下落捏？"
　　然后隔了十五分钟，又发了个问号，说陈亦溪你人呢。
　　最后终于妥协，噼噼啪啪发了一段语音说梁若瑜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回国一趟，又是明礼发小，她当然还在明礼家了。你想干嘛？

　　陈亦溪忍不住笑了，发了个美羊羊无语的表情包：“停止发散，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能想干嘛？”
　　“听说一件和她有关的事，给她提个醒，回去和你吃饭再细说。”

　　叶畅：“骗骗姐妹可以，别把自己也骗了。什么事不能线上说，值得你非要去找她？你就是想见她呗。你还喜欢她啊？”

　　陈亦溪马上否定：“当然不是，你看看都过去多久了。”
　　“不能，性命攸关的事。”

　　陈亦溪不是班主任，当天晚上没有晚自习，她上完下午的课立刻开车回南江市，因为是同个省，离得不远，走高速全程只要三个小时。

　　薛明礼的新家依然矗立在南江市著名的富人区。她表明来意之后，新婚的薛明礼看了她一会儿，才说梁若瑜出去了，应该很快会回来。成熟版的薛明礼客套地问："外面热，要不你进来坐着等等她？"

　　"不用了，有些话不太方便在你家说。"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讨人厌。"

　　"谢谢，你也是。新婚快乐。"

　　"谢谢，那肯定是比你快乐。"薛明礼哼笑一声，很没礼貌地把门关上了。

　　于是陈亦溪便在路灯下等梁若瑜。闷热的夏夜，团团蚊蝇在路灯下漂浮不散，她用鞋尖来回踢着一颗小碎石，好像又回到了高中等梁若瑜下课的时候。偶尔会有人路过她，她每次都疑心是梁若瑜的脚步声，做好了心理准备抬起头又发现并不是。直到某一刻，她确实由远及近，好像从梦境里长途跋涉出来，风尘仆仆地停在自己面前。

　　好吧，风尘仆仆的是着急忙慌赶来的自己才对，梁若瑜看起来一尘不染的，甚至可以供到庙里。

　　梁若瑜长的一副冰山美人脸，七八年过去了，只是从小冰山变成大冰山罢了，就算突然见到中学时代的女友也神色不改，像是遇到普通同学。陈亦溪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很想笑，她咬了一下唇忍住，免得在久别重逢之际，丢掉多年修炼来的优雅庄重，又想敲击一下梁若瑜坚固的冰面，于是说：“好久不见，你脚边有蟑螂。”

　　梁若瑜：“好久不见，你脚边有两只。”

　　等陈亦溪无法克制地跳了一下，梁若瑜才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地面：“没有蟑螂。你是小学生吗？”

　　“你懂什么是行为艺术。”陈亦溪也不以为羞耻，微微一笑，十分流畅地接下去：“对了，我昨天晚上梦见你了。”

　　一般情况的旧情人，可能会以为这是什么破镜重圆的戏码，但梁若瑜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她，长长的睫毛一颤不颤，一副看她还要搞什么幺蛾子的姿态。

　　陈亦溪：“别干站着了，夏天虫子多，你不怕被咬我还怕呢。一起散步吗？或者我请你喝咖啡？”她看了看手表，晚上七点半，根据她对二十六岁梁若瑜社交平台的了解，这个点她还能喝咖啡。

　　后面一辆车飞驰而过，梁若瑜拉了一下她的手臂：“两个都可以吧。你梦见我什么了？追杀你吗？”

　　因为是夏天，陈亦溪能感觉到她掌心的温度，比高中时代健康多了，心下有些宽慰，她总归是希望她过得好的，“不是。我梦见你坐出租出车祸，变成植物人了。”

　　“听起来比追杀你还坏。”梁若瑜走在陈亦溪外侧，这种时候她俩倒是有点无用的默契：“别担心，梦都是反的。”

　　陈亦溪没有转头看，但听到她继续说：“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再和我说话了。”

　　陈亦溪在心里想可这不是我的梦哎，按那本白痴小说它真的有可能会在现实里发生，面上还是无所谓地抱胸，对着最后一句话回应说：“你很聪明，本来我是这么打算的。”

　　梁若瑜很淡地看了她一眼，转身作势就要走回薛明礼家里：“哦，那拜拜，晚安。”

　　好奇怪，怎么会有人的注视让人觉得有实感？陈亦溪只能抓住她的肩膀，“先别走呀！我知道这听起来有点离谱，但万一发生了呢？”说完她觉得这实在有点像在诅咒人。

　　“那你想怎么办？”梁若瑜倒没以为自己被诅咒了，笑了一下，顺着台阶停下来，站成一幅隽永的水墨画，摆出了洗耳恭听的态度。

　　陈亦溪牵了一下梁若瑜的手腕，一触即离，“边走边说好吗？”她这一刻才有事情在她掌控下的放松感，这个人，这个自己曾经喜欢过、现在不喜欢也不讨厌的人，生机勃勃地活着，什么植物人。

　　在回来的车上，陈亦溪顺便挑了一家会营业到八点半的咖啡店。

　　她看了看高德，准备和梁若瑜走过去，差不多能再喝一小时。“二十分钟脚程，走一走吧，还好你今天穿的运动鞋。”梁若瑜今天打扮得非常休闲，素面朝天，戴着一副银边眼镜，穿了件白色船领抓褶纹理背心，身形被衬得很漂亮。

　　陈亦溪除了和她谈恋爱的时期，总是很难坦然地承认对她本人的夸赞和欣赏。可能是因为嫉妒和爱意就像一条粗糙的麻绳，总是紧紧缠绕在一起，仿佛要勒住谁的喉咙。

　　“谢谢。你也是。”
　　“不了解我了吧，我现在穿高跟鞋也能健步如飞。”
　　“是不了解。改天飞一个我看看。”
　　“那是另外的价钱，你先送我一架飞机。”
　　“你今天没课吗？”

　　“不想上班，想逃课就逃课了。”陈亦溪嘴角上扬，“你怎么知道我在做老师，你偷偷关注我？”

　　梁若瑜停顿了好几秒，“你的好朋友叶畅说的，我们刚在明礼的婚礼上碰见。”

　　陈亦溪也不尴尬，自然地转移话题：“街上好多蟑螂。我原本是想逗逗你，没想到我们南江市城市卫生这么差，说好的全国文明城市呢？”

　　“你走路朝前看，别朝下看。”
　　“很难不注意到啊，你从来不看脚下吗，万一咯吱一下。”陈亦溪心情挺好的，相遇以来嘴角总是噙着微笑，即使是讨论着蟑螂这种话题，“英国好玩吗？”

　　“哪有这么多蟑螂。一般。”
　　“有什么印象深刻的吗？”
　　“街道也不太干净。”
　　“这么关心英国城市卫生啊？”
　　“感觉你可能比较关心。”

　　是不是和一些人只要待在一起就会变幼稚？或者说言行举止重新回到少年时代？在乱七八糟的聊天中，她们转眼就抵达了目的地，一家十分小巧的社区咖啡店。店外的树木涨满晚风，被她们清楚听到，继而轻盈地吹拂过二十几岁的身体，让人精神为之一爽。

　　“喝什么自己点，我请。”陈亦溪说：“机会很少，好好把握。”

　　梁若瑜闻言，不客气地对着老板点一点头说："一杯海苔dirty。"

　　陈亦溪看出来了："这几天常来？"

　　"这种口味还没喝过。"梁若瑜在旁边的小沙发坐下，示意陈亦溪在对面就坐。

　　陈亦溪不喜欢喝咖啡，她随口点了流火拿铁，然后很有兴趣地买了最后一份草莓蛋糕，察觉到梁若瑜的眼神，问："这里的草莓蛋糕你吃过吗？"

　　草莓是她们两个一直都比较偏爱的口味，话一出口陈亦溪就想收回了，她差点忘了梁若瑜不爱吃蛋糕。

　　"我不爱吃甜品。"果然梁若瑜开口了。

　　"叮咚，请宿主完成3号剧情点【给周继怀单独答疑】。"

　　陈亦溪面色平静地质问系统："还叮咚，你是不是觉得这很幽默，现在已经北京时间八点整，我就算现在开车赶回去也要十一点了，周继怀早就美美入睡了。"

　　"我下午阻止过你最近不要离开剧情发生地，但你没听我的呀。"安静了很久的系统作出回应。

　　"如果我不根据剧情走会怎么样？"

　　系统说："也不会怎么样，就是有可能造成世界崩坏而已。当然在此之前，你会先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