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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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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你暗恋过老师?”
“没有。13233,你抓重点的能力像个地道的差生。”
“在小说里,我和周继怀是怎么彼此产生感情的?”陈亦溪今晚兴致还不错,揪着系统抖来抖去。
系统用一成不变的机械音开始朗读:“你们是一见钟情,然后迫于师生身份苦苦压抑自己的感情,中间历经波折,各种暧昧误会脸红心跳,最后谢师宴当天周继怀和你表白。正巧当时你刚听说前女友的噩耗,想通了及时行乐的重要性,于是受酒精驱使顺从内心和她滚了床单,醒来你们约定一年后如果她的心意没有改变的话就在一起。当然她经受住了你的考验,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后来她驻外工作,你还背井离乡去当地留学深造了呢。”
陈亦溪声音轻快:“那第一步就错啦,我很确定我没有对周继怀一见钟情。”
系统:“宿主,你对周继怀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其实学生在我眼里是另一个物种,你知道我们教师届有句话吗——上辈子杀猪,这辈子教猪。人怎么会爱上猪呢,即使是最聪明的猪。我只是打个比方,猪很好,猪肉很好吃。”
系统听了这段话没来得及回应,陈亦溪便继续说:“那么现在我们已经达成共识,我对周继怀一见钟情不成立,我很好奇,周继怀会不会按照剧情对我产生师生之外的感情。”
“你这种旁观者的观察角度,真的让人怀疑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喜欢过人。”
“你作为人工智能又是从什么角度来问这种问题呢?而且,谁说我从来没有。当然有啊。”她说得半真半假,还歪头浅浅笑了一下。
“呵呵,我不相信,哪位?”
陈亦溪在落满晚霞的人潮里顿了一下,她发现系统好像不是人工智能。它的自我意识非常强,而且也不太对她设防。这个发现让她下意识蜷起手指,“你不是凌驾于我们这个世界之上的系统吗,我以为你都清楚呢。”
“没有凌驾。”随着这句小声的嘟囔,陈亦溪突然能够听到一些细碎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打开冰箱门、拖鞋趿拉过地面和杯盘碗盏叮铃的声响。
陈亦溪突然接收到一个不言自明的信息,像是对她那个发现的奖励——这是“系统”那边的声音。
她重新拿起话头,好奇地问:“所以我前女友在小说里怎么了?”
系统恨恨地说:“坐出租出意外,车祸成植物人了。”
陈亦溪眼波都没动一下:“哦,她高中就不爱坐公共交通。从这个层面上讲,这小说倒是蛮符合原型人物逻辑。”
“你这什么反应?”
“不认为这件事会发生、对待不好笑的玩笑的反应。”
晚上陈亦溪没有马上回宿舍,而是先到办公室继续批改剩下的小传。今天倒是批改到周继怀了,令陈亦溪意外的是,议论文写得仿佛机器校准过的周继怀,小传写得竟然颇为灵动。她和系统分享惊讶,“没想到周同学也是个心思细腻的小女孩。”
系统:“欣赏是爱情的开始。”
“停止走歪路13233。”陈亦溪随口反驳了一句,一目十行地往下扫。周继怀,妈妈是律师,爸爸是大学教授,很典型的知识分子家庭,喜欢游泳和羽毛球,原因是在水里和跳起来的时候觉得轻松自由。“看来比较缺乏安全感,也被家里管得比较严。如果喜欢上老师,是叛逆还是缺爱还值得商榷。当然也有可能单纯因为第一眼感觉,像你说的一见钟情。虽然小说里的各种情节我不同意,但周继怀眼光倒是不差。”
“别自恋了,来活儿了。请宿主于今天结束之前完成任务二【给周继怀送药】。”
陈亦溪匪夷所思:“她刚刚不还出去家庭聚餐,看起来生龙活虎的吗?”
“最新消息,周继怀回校途中着凉了,现在正在宿舍里高烧。”
陈亦溪扶住额头,只觉得系统十分不靠谱,“那么我要怎么解释,我是通过什么途径得到这个消息的?”
座机恰逢其时地响了,是西南门的保安:“高二(1)班张老师在吗?”
陈亦溪隐隐有了预感:“张老师不在,我姓陈,是一班的语文老师,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那边保安大哥哦哦两声,如实陈述:“你们班周继怀要出去,我看她没有家长来接,也没有请假条,打电话来确认一下。”
总归人命关天,路人还会帮忙打120,况且这是自己的亲学生。陈亦溪拿起车钥匙,对着电话说:“好的,让她稍等两分钟,我现在过去。”去的路上,陆陆续续还有下了晚自习的学生往宿舍走,陈亦溪和系统说:“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听过一句话,‘如果你非常想实现一个梦想,那么全世界都会合力帮你达成愿望’,一直也没兑现过。但现在真实感受到世界的力量,却是被荒谬地、指使着和学生谈恋爱。世界真是个草台班子。”
系统沉默片刻,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陈亦溪嫣然一笑:“你在人工智能里应该也是不太会聊天的那种。”但被这么一打岔,她的负面的情绪倒是不翼而飞了。
周继怀挺懂事,烧得眼尾通红还戴着口罩,端正地坐在保安室里等老师。当初疫情学校没少配备入耳式体温计,保安队长说给她测过,烧到三十九度多了,最好得去医院挂水。
陈亦溪点点头说声麻烦了,拉了一下周继怀的胳膊,“继怀,老师带你去医院。”
周继怀跟着站起来,即使病了,背也挺得笔直,清秀的眉毛蹙起,迟疑道:“陈老师,这太麻烦你了,我自己也可以的。”
陈亦溪笑了一下:“你不可以。都烧成这样了,小孩子不要逞强。”
挂了急诊,医生的初步判断和系统一致,周继怀烧到三十九度四,医生说光吃药可能降不下去,保安大哥看得准,得挂点滴了。
等医生问完周继怀有没有对药物过敏,陈亦溪又回头和她确认了一下:“消炎药可能会有点影响肠胃,继怀你肠胃怎么样?可以承受吗?”得到了肯定答案,才不再说什么,先去缴费。
陈亦溪把药也给取了,抽空给周继怀爸妈发了消息,通知一下家长。本着送佛送到西的思想,贴心倒了温开水来给周继怀配药。周继怀终于摘下口罩,平时白净的脸蛋红彤彤的,鬓角微微潮湿,浓黑的睫毛下,眼神依然四平八稳,安静地仰头吞药喝水。
“谢谢陈老师。”她吃完药礼貌地道谢。
陈亦溪在一边椅子上坐下,从包里拿起平板处理工作,“你快点好起来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闭上眼睛休息休息~”
等到周继怀打着点滴迷迷糊糊睡着,家长也赶来接班了,陈亦溪才利索地拎包走人。她可没有陪一整夜的意思,明天还有早课。一个学生的身体健康很重要,但其余那么多学生的学业更重要。
当晚十二点半,她躺在自己一米八的大床上,心里想当然,我的睡眠最重要。至于第二天早晨吃到钱纤纤的爱心早餐,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陈亦溪提着裙摆坐下:“哎呀这么幸福呢,今天工作日还能吃到钱钱牌早餐。”
钱纤纤笑得慈祥和蔼,把溏心蛋夹到她碗里,“奖励你昨天教学认真,关爱学生。”
陈亦溪怀疑自己是不是发掘了睡断片的新特性,犹豫地说:“我有和你讲吗,你知道了?”
“你怎么会跟我讲。”钱纤纤点点手机屏幕,“是一班张老师在工作群里感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