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在御 莫不静好》吴希木

10、硝烟四起

　　许妍希坐在教室里抄写错题，忽然同桌用胳膊肘捣了捣她，示意她看外面。只见杨澈在教室门口张望，旁边还有些男生起哄，“来找谁的？”杨澈礼貌的笑了笑，没有回答。许妍希腾的一下从位置上站起来，出了教室门，朝楼梯口走去，杨澈紧跟在她身后，男同学看热闹的叫声此起彼伏。他们找了个低年级的走廊，确保周围的同学都不认识他俩，才停了下来。
　　“你疯了，怎么到我教室来找我？”
　　“紧张什么，同学之间借个书，问个题很正常！”
　　许妍希看着还有在走廊上一对一问题的男生，女生，心里放下戒备。
　　“有被穿小鞋吗？”
　　许妍希伸了个懒腰，站在阳光下。“没有，挺好的，这事儿翻篇了！”
　　“你确定？”
　　“目前为止老牟没找我麻烦。应该是最近一段时间我成绩还可以吧！”
　　“成绩不会总是护身符。该小心的还是要小心！”
　　许妍希讥笑道，“到底谁不小心？这么明目张胆地到我教室门口。你不怕撞到老师？”
　　“我早打听了，这节你们上地理！”
　　“地理？糟了，我地理作业还没完成！”
　　许妍希慌慌张张地跑回去了。
　　进入高三，同学们都变得勤奋起来。毕竟最后一年了，不管是家里，还是学校，都营造出一种此时不拼更待何时的氛围。教室里挂着倒计时，黑板报只剩下一个拼字。到处充斥着无形的压力。许妍希的成绩一直很稳定，但是看着周围同学努力的脚步，莫名感到心慌意乱，很难按照自己的步调去调整。
　　她最近频繁去找杨澈，有时候给他写小纸条，有时候去秘密基地见面，更多时候心血来潮直接课间跑过去。
　　“我感觉我们班复读的那几个同学好厉害，老师问什么，他们什么都知道，我的地理，历史跟他们比差了一大截！”
　　“你最近太紧张了，稍微放松一下，发挥出你的实力就可以。”
　　“不行的，大家都在努力，我不努力就会退步。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你平常的知识积累比他们扎实，今年重点就是查缺补漏，别被别人的压力牵着鼻子走。”
　　“你为什么没有这些问题？”
　　“我觉得没必要神化高考，一半次考试决定不了一个人的一生。”
　　“那我要连本科都没考上，你还会跟我好吗？”
　　杨澈从来没用过“好”“好上”这种略带有贬低意味的词来形容他和许妍希的关系。不过，这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莫名地觉得很好听，带有某种承诺的味道。
　　“如果你考了重本，会嫌弃普本的我吗？”
　　“我先问的，你要回答我！”许妍希的眼睛里不安定起来。
　　“当然不会！”杨澈说。“你呢？”
　　“你说的事情就根本不会发生，怎么可能你考不好，你看你平时成绩就不错，心态还稳定，怎么可能考不好？”
　　“我们两个的差距不就在于你的心态不稳吗？所以你现在要调整心态！”
　　“我就是调整不好嘛！”忽然间，许妍希绷不住哭了起来。
　　杨澈手足无措，“妍希，你别哭，别哭！”忽然好像抱抱她，给她安慰啊！
　　杨澈慢慢把身体挪过去，许妍希把头轻轻地抵在了他的胸前。他刚想举起手拍拍她的肩膀，只听背后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许妍希浑身的血一瞬间凝结，她睁大了眼睛，盯着前方，牟老师冷峻地目光透露出一股轻蔑，“许妍希，你可真是个好学生啊！”
　　到现在许妍希也不愿意回想当时的细节，她忘记了自己是如何脸面全无，像要去被浸猪笼的不守节的妇女，躲避身旁的眼光，拖着双腿挪到了年级主任办公室。
　　“说说吧，怎么回事？”
　　“什么时候好上的？”
　　“校规第二十一条是什么？在校期间不允许谈恋爱！”
　　牟老师添油加醋地给年级主任一通白活，总而言之，许妍希，杨澈，罔顾校规校纪，早恋，在学生中造成了负面影响，应该严肃处理！
　　很快，杨澈的班主任刘家成老师也被叫到了办公室。一看这情形，刘老师心中有数了。
　　许妍希和杨澈以为天衣无缝，其实学校到处是老师们的眼线，有些他俩根本不认识。从前的班主任刘家成老师，从他俩稍微有些苗头就发现问题了。班里大会讲，小会讲，就是想让他俩自己断了，却不想成了气候！刘老师没有想过要请家长，公开这件事，他感觉事情还在可控范围。两人的成绩不降反升，而且确实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所以这个事要正反来看，不能一概而论，等到影响成绩时，再管；可是真要等到影响成绩也就晚了。刘老师一直犹豫不决，高三了，作为重点学生，教育的尺度要把握好，否则学生走了极端，就可惜好苗子了。
　　刘老师知道的事，牟老师自然也会知道，办公室没有秘密，她也亲眼见过许妍希往教学楼后面的巷子跑，甚至还勘察过，果然私会的好地方！她从一开始就看许妍希不顺眼，性格上的瞧不上，只可惜她成绩太好，又有其他老师保驾护航，收拾不了她。这下终于给她抓到把柄，新仇旧恨一起报！
　　“你们怎么不吱声啊，刘老师，你什么意见？”
　　“我的意见是，让他们先回去上课。”
　　“上课？上什么课，就是你们这种唯成绩论调，搞得学校乌烟瘴气。我的意见是，这两个学生严重违纪，记过，全校通报批评！”
　　“你们先回去上课！”刘老师严肃地说。
　　“主任，您什么意见啊。”牟老师话里话外提醒刘老师，别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领导没发话，你说了不算。
　　杨澈和许妍希低着头，一言不发。他们看得清楚这个屋子里的情况，他们知道，自己像待宰割的鱼，已经被搁在案板上。刘老师拼死护住，不想让他们白白牺牲。牟老师不依不饶，置人于死地。
　　“你们先回去上课！”年级主任下定决心，中气十足，似乎也是给牟老师传递某种信号：这两个学生我要保！
　　杨澈和许妍希像霜打的茄子，低眉臊眼的出了办公室。
　　年级主任对这两个学生很熟悉，英雄榜上经常会有他们的名字。他不想激化矛盾，还有半年多就高考了，这件事一旦处理不当，就会毁了两个学生的前途。他有心把事情压住，但倒霉就倒霉在牟老师也掺和进来，她只要一掺和，非得把天戳个窟窿不可。
　　“谈谈这两个学生的情况吧！”主任发话了。
　　“我先说说吧，许妍希是我们班的，这个学生除了学习好，简直一无是处，不尊敬师长，目无纪律，我的意见是严惩。”
　　“严惩？怎么惩？记过，通报批评？这就叫严惩？”刘老师听到这话，转头质问她。
　　“我忘了，这两个学生原来都是刘老师班的。”老牟讽刺道，“刘老师，我觉得你的思想就有问题，一开始看到他们有苗头就应该立刻掐死，而不是认为他们成绩好就纵容。”
　　刘老师被激怒了，“牟老师，咱们为人师表，可不要公报私仇。”
　　“公报私仇？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班里汪纹同学同时跟好几个班里的男同学一起玩耍，你不是不知道吧，怎么对她就法外开恩？如果要肃清乌烟瘴气，我想应该一视同仁！”
　　牟老师气得脸都紫了，她万万没想到，一向彬彬有礼，软弱可欺的刘老师竟然抖落起来，这么不好对付。汪纹的家长动不动给她送点购物卡，红包，让她多照顾照顾，她还给汪纹补习英语按小时收补习费。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自然，她不能把汪纹的那些事供出来，没想到，刘老师竟然戳她软肋，断她财路。
　　“刘老师，咱不要扯远了，混肴视听。现在说的是许妍希和杨澈的事！”
　　“好，说他俩的事。主任我先说说这两个学生的情况。”
　　“你说。”
　　“这两个学生是我班的，入校成绩都不错，但不拔尖。但他们两个学习态度端正，自控力强，潜力大。许妍希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杨澈比许妍希的天赋更好一些。他们两个怎么开始的我并不知道，但两个人表现出苗头之后，的确促进了学习。我碰到过几次，都是在讨论问题，而且我也跟踪过成绩，都是在稳步上升！我认为这两个学生完全可以自己处理好感情问题，所以我没有横加干涉。”
　　“什么感情问题，他们这个年纪只是一时兴起，谈什么感情，今天好了，利于学习，明天吹了，成绩一落千丈。刘老师，咱们执教这么多年了，这样的例子，没有一万也有一千吧。你就那么笃定她俩一定没事？”
　　“话说的太夸张了。一千一万我是没见着。牟老师怎么专盯着学生们看这个了？怪不得教学成绩……许妍希还是你班上为数不多的尖子吧！”刘老师深知牟老师揪住许妍希尾巴不放是为了什么，他也反将一军，明确敲打：尖子生本来就不多，你考虑清楚，还要不要你班的重本率了？换句话说，下一年度评优，评高级，你还能不能上！
　　“我不像某些老师，为了保全几个所谓的尖子，姑息养奸，我是为了大多数同学的学习氛围着想，这里不是鹊桥会，这是学校！学校！”
　　“好了，牟老师，话扯远了。刘老师说的情况我也了解了，今天这两个孩子已经被带到这里来，我想他们也应该受到教训了！响鼓不用重锤敲。至于记过，通报批评我看有些重了，你们回去各自敲打敲打就可以了，但要注意方式方法，还是以不要影响学习为底线！”
　　刘老师喜不自胜，“好的，谢谢主任！”
　　牟老师一听，连年级主任都明显偏袒，气得脸色发青，一句话没说摔门而去。年级主任无奈地摇了摇头。她胸中一口恶气实在难出，她可不想这么就放过许妍希。“尖子？尖子多的是，我随便辅导辅导，就能再出几个尖子，不差她许妍希！”
　　许妍希从年级主任办公室出来后，一脚深一脚浅地晃荡回了教室，她脸色涨的通红，同桌写了小纸条问她，“怎么了？”
　　“被发现了！死无葬身之地！”
　　下课之后，许妍希憋不住了，鼻子发酸，趴在桌上默默流泪。同桌安慰她：“别难过啊，没事，老师也不会把这个事闹大，她还指望你冲清北呢。”
　　许妍希觉得这个事比较丢脸，她无数次进过老师办公室，不是开小灶，就是去接受表扬，哪一次是为了调皮捣蛋？而现在呢，她被钉在耻辱架上，让亲者痛，愁者快！怪谁呢？只能怪自己，连累了杨澈。对了，还有杨澈，不知道刘老师会不会恶语相向？不会，好像不会，只有老牟才会巴不得她出错！
　　老牟等不到下午，中午就临时召开班会。
　　“我占用一会儿吃饭时间开个班会，说几句话。同学们，都到这个时候了，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啊！不要以为自己平时成绩好可以为所欲为。国有国法，校有校规，你触犯校规就是要受到惩罚！三令五申不允许早恋，不允许早恋！怎么当耳旁风吗？某些同学啊，上午被我抓个正着，具体干什么就不多说了，自己清楚。从现在开始，咱们全班同学都监督你，谁发现问题立马向我报告！”牟老师撇了一眼许妍希视死如归的脸，“不用拿什么尖子来威胁我，我老家内蒙的，不吃素，想跟我硬来，可以啊！咱们看看究竟是谁吃亏？”
　　意思很明显了，冲着许妍希来的，而且明确告知你，从现在开始就要针对你，不光我针对你，还有全班同学针对你！学习的事，你自求多福吧，我不差你一个尖子！
　　许妍希已经悲愤到极点了，她擦干脸上的泪，在众目睽睽之下站了起来。“牟老师，指桑骂槐没有意思，你就直接跟同学们说，是我就可以了！”
　　“本来想给你留点脸面，看来你不需要了！”
　　“既然同学们要监督，那就监督好了，我自己站出来，不用大家猜了！”
　　同学们有知情的，可怜许妍希，因为之前的仗义执言得罪了老牟，向她投来同情的目光。有不知情的开始交头接耳，问怎么回事，知道的给不知道的使眼色，大家心领神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