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已久》囚牛

29、探监

　　双方拿起电话，冯疏影先开口：“听说你明天死。”
　　常权在里头呆了一年，早就没了以前的那股心气儿，他拿着话筒，嘴里的话说给冯疏影，眼睛却看着斓芙。
　　“你是来祝贺我的吗？”
　　“宁岚炑，你有母亲。”
　　常权仍旧看着斓芙：“你是以什么身份来看我？亲属？监护人？前女友？”
　　冯疏影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宁垚她是人！”
　　“她不是。”
　　常权终于看向了冯疏影：“冯小姐，麻烦你搞清楚，宁垚是我造出来的，她不可能是我的母亲。”
　　“为什么不是？”冯疏影生气道：“她的记忆是独立的！是完整的！她有亲人、有爱人，宁岚炑！她有喜怒哀乐！她是完整的人！”
　　常权疑惑的看着冯疏影，十分不解的问她：“你到底分不分得清虚拟和现实？”
　　“你分得清？”斓芙插话进来：“常权，你的母亲拼了命的生下你，你的命生来就带着亲人的血！可你呢？你是怎么报答她的？又是怎么报答我们家的？”
　　在被关押的那些日子里，斓芙早就问过常权无数遍这个问题。
　　常权一概对此沉默，这一刻也是如此。
　　“说话啊，你明天就要死了！回答我！为什么要杀了我的父母？”
　　“呵。”常权冷笑：“想知道？求我。”
　　“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斓芙不可置信的看着常权，她觉得这个人不可救药。
　　随即，斓芙便冷静下来，她站起身，对着冯疏影说：“我在外面等你。”
　　这下轮到常权慌了，他双臂前探，想抓住对面的人，奈何隔着玻璃，只能无助的喊起来：“你别走！你求我！”
　　“你爱上她了？”相同的话，让冯疏影想到那一幕，巨大的蓝色天幕下，她低头分不清底下的人究竟是谁在挽留自己。
　　“难得看你真情实意，常权，恭喜你。”
　　恭喜你，在生命结束之前，有了真正的求不得之事。
　　就带着你的求不得下地狱吧。
　　门打开，斓芙出去了，常权隔着玻璃，妄想着她出门前能回头再看自己一眼。
　　可惜没有。
　　他失望的坐回去。
　　“你应该不知道，为什么有了宁尘在身边，我还舍得从梦境里出来。”
　　“我不想知道。”常权颓废的说。
　　“我们都有华夏的血统，”冯疏影不管他想不想听，自顾自的说着，仿佛这样，才能好好地回忆那个人：“你我得到的教程里都写了，清醒梦里的意识平衡十分重要，任何一件小事都可能导致梦境的崩塌。所以，尽管宁垚的十二地支侍卫十分完整，但你的天干却缺了人。”
　　宁岚炑的身边，着重将癸放在第一位，但冯疏影当时始终没有想到甲的存在。
　　因为两者的谐音，一为“鬼”，一为“假”。
　　“鬼”之音可以很好的催眠当时女鬼身份的冯倩，而相反的，“假”之音很可能会让所有人都意识到这是一场梦境。
　　“你这一招胜在隐秘，却栽在名字上。”
　　宁岚炑和宁垚，按照五行相生，木、火、土、金、水，木生火；五行相克，木克土。
　　火又生土。
　　“你给自己赋予了两种属性，既能自行相生，又能克制宁垚，甚至还暗示了宁垚的来历。只是可惜，你的想法虽好，五行却不完整，不能形成闭环。所以很巧，‘宁’这个姓氏，也可以用来□□。”
　　这也导致后来的赤焰殿内，冯疏影面对着子和戌，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受到你的启发，也担心你有办法监视我在百业城的一举一动，我没有将金与水的属性放在名字上，而是放在了他们的随身携带的物件里。”
　　宁尘……
　　想到他，冯疏影内心苦涩。
　　“宁公子拿了水，韩先生掌握金。为了保险，我还让他们换了名字。”
　　冯疏影所面对的情况与常权不同，她只要以相克之法克制住宁岚炑的属性，让五行形成闭环就可以。以金克木，以水克火，但冯疏影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你的文字游戏玩的很好，那个‘岚’字，想来也不是摆设。”
　　是呀，怎么可能不多想呢？煽风点火，又有木助力，冯疏影生怕自己的属下克不住这无形的赤焰。
　　“换名字，既是障眼法，也成了双水双金。”
　　那一晚的紫权殿，宁尘用十分合理的方式牺牲了自己，隐晦的给了冯疏影第二个线索。
　　权，被火烧成了木人，又化为了灰烬，随着那一缕风，埋葬在茫茫沙漠。
　　从此，百业城便是自由的领土。
　　还有那句话，天行有常。
　　冯疏影知道，那不可能是将死之人的胡言乱语。
　　“戌的双属性克掉了一半，另一半，只等你回来，子自然会出手。”
　　“所以，当他死的那一刻，我知道，我该走了。”
　　安顿好百业城之后的事务，冯疏影来到院子里，折下了装载着自己潜意识的花。
　　也是这时，常权感受到自己被万千思绪缠绕，重新进入了梦境。
　　“我不知道我是否爱上了那位宁公子，但是无论如何，我和他的认知是一样的——我们，都不可以在梦里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
　　“常权，你的计划很好，只可惜，你的计划建立在下属的欺骗里，建立在你无知却不知满足的妄念里，还建立在无辜之人的生命上。因为你自己，让冯家、斓氏、还有宁公子，甚至是梦里的人，都站在你的对立面。”
　　“你注定一败涂地。”
　　说完，冯疏影起身离开。
　　“我会为宁垚立一座坟，就在……你的边上好了，和你的亲生母亲一起。或许你可以和你的亲生母亲解释一下，她是谁？”

　　转眼就到了第二天晚上。
　　谁都默契的没有提起那个人。
　　那些被常权绑架的富商，经过了一年的修养，各方面都恢复的差不多，被警方问起被关押的遭遇时，很多人的记忆都出奇的一致。
　　白天身处长兴酒店时，感觉自己浑浑噩噩，而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才觉得浑身放松，他们在一个以灯闻名的城里，过了一生又一生。
　　也有人说，自己会时不时的出城，面对茫茫沙漠，最后不知所踪。
　　常权始终没有说为什么杀了斓阙夫妇，同样的，斓芙也没有将贾仁为什么坚持对付冯家的事告诉常权。
　　到最后，常权也没有发现自己才是最愚蠢的那个人，被属下和仇人耍的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