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已久》囚牛

16、一些深情

　　百业冯氏，一代二年。
　　比武擂台定在盛桃林旁边。
　　冯倩并不是张扬的性子，之所以将这次比武搞得声势浩大，完全是为了验证一件事。
　　她发现，百业城虽然被设定为万睐城与千灯城之间的补给中转站，但细究这一年来来往通商的外城人，竟然都是万睐人。
　　千灯城的人呢？闭关锁城了吗？
　　也不像，真的封闭，万睐城的那些商人来过百业就毫无意义。
　　也许是消息有滞后？可能吧。
　　于是这次比武，冯倩打出广招贤才、待遇优厚的幌子，进行第一次试探。
　　或许是宁垚好色的名声太盛，给百业人造成了无法磨灭的心理阴影，这次一听说是招侍卫长，通通没了兴趣，整日关门闭户，唯恐新城主醉翁之意不在酒。
　　冯倩听到后哭笑不得，只得安慰自己说，这样也好，省下不少麻烦。
　　百业城的客舍老板们倒是喜笑颜开，自海选开始以来，他们眼下的黑眼圈便成了成功人士的标志。
　　不出所料，几天海选下来，登记的千灯城人数寥寥无几。反倒是万睐城虽然相隔较远，但这一年来，经过与社君的商谈，商路的铺设进行的异常顺利，宁垚之前设计的沙漠行车，也重新改造，投入使用，现场的登记人数众多，来势汹汹。
　　“社君说，给城主送了个惊喜。”斑斓宫里，丑对冯倩禀道。
　　“我现在可听不得惊喜两个字。”冯倩半开玩笑的说：“海选结束了吧？明天去现场看看吧。”
　　说罢，冯倩起身回赤焰殿，留下莫名其妙的丑。
　　城主说……听不得惊喜，是不想要惊喜吗？为什么？
　　那换种方式把惊喜给她？

　　远远的看见青螣殿，冯倩望着那扇半掩着的门，唏嘘不已。
　　宁垚死后，巳成了斑斓宫中非常尴尬的存在，他既是宁岚炑献上来的宠侍，又担了侍卫长之职。按说十二侍卫长是不住七影殿中的任何一殿的，只因巳和戌一样，多了一重身份，才有资格被城主赐殿。
　　现在，冯倩新君上任，没有纳任何人入宫，也没有遣散宁垚旧的侍卫长班子，再在青螣殿赖着，怎么都不像话，更有人因为宁岚炑一年前的行为而迁怒于巳，一气之下，巳搬离了这里，卷着铺盖去和午挤在一处。
　　可辱骂依旧未止，巳受不了，终于在某一日，像冯倩打了辞职报告。
　　冯倩听他说完，挑挑眉，问他：“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入宫之后，有没有做过背叛城主的事？”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个问题由冯倩问出，总有一种把人赶出去之前再踩上一脚的意味，毕竟两人的第一次见面时，不仅都曾被旁人怀疑是杀害戌的嫌疑人，还曾经短暂的做过情敌。
　　哦，单方面的。
　　巳的神情很明显的僵住，半晌，才坚定的说：“从未。”
　　顿了顿，巳觉得还是应该解释一下，又说道：“我可以解释那天。”
　　那天？哪天？他做了啥？
　　还以为有八卦听，冯倩来了兴致，然而巳说着说着，她的脊背便挺直了。
　　“那天，我是眼见着戌往客栈走，我和他一直不对付，就想着跟上去瞧瞧，因为戌平时除了巡职，从来不出门，我就想着能抓到他的错处，哪怕一点点都好，回去告诉城主，让城主对他有点防备心。然后，他进了一间客房，没多久就突然吐血了，我以为另有人埋伏发暗器，不知敌友，只好先藏着。然后把枪尖藏在袖子里，就是这个时候！就是这个时候，有人从后面偷袭我，我手一松，枪尖就飞出去了，正好扎在戌的腰上。”
　　“偷袭你的人是谁？”冯倩问。
　　“不知道，可能是……公子。”
　　“宁岚炑？”
　　“是他，他一来就叫我逃了，后来城主把我丢在他面前时，他还偷偷塞还了枪尖给我。”
　　“你怀疑的理由是什么？”冯倩问。
　　“没有很靠得住脚的理由，当时只是下意识的害怕，事后想想，有点不对劲：那个时候明面上只有我和公子两个人，公子只是让我跑——可见如果我跑了，公子善后，没有留下证据，两个人就都安全，但如果公子真的是袭击我的人，他想杀的就是戌，我识相点，跑了有利于他善后，他不会让我出事；但如果我不跑……”
　　巳突然打了一个哆嗦：“如果我不跑，凶手就只能是我。”
　　冯倩想了想，点点头，的确是很靠不住脚的理由。
　　但是从冯倩的视角看，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宁岚炑做这件事，是为了找理由去千灯城，但他不能直接去，这样会引起梦境中人的怀疑，梦境会不稳定，所以他要找个理由把宁垚骗出来，让宁垚下令。
　　这样一想，可见兰若客舍的掌柜就是宁岚炑早就布下的暗棋，只等启用。
　　什么时候启用呢？就是她冯倩来的这天。
　　于是，戌会莫名奇妙的出宫，巳会被人偷袭、被抓到、被警告，其实这是一种威胁，并且显然宁岚炑高估了巳的智商，在宁岚炑的视角里，只有两种可能：如果巳识相听话，说明巳还有利用价值；如果他不跑，会让宁岚炑认为巳是个不怎么听话的人，而不听话的人，只能除掉。而这么做的动机，只能是宁岚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想被人知道。
　　接下来的事，冯倩闭眼都猜的到：宁岚炑目送巳远去，却没有越窗而入，他从外面默默关上窗，从正门进入客舍，走上二楼，停在天字四号房的门口，敲门，无人应答，找掌柜，开门，见到尸体。
　　冯倩若有所思的点头。
　　见冯倩点头，巳以为她答应了，起身往外走。
　　“想去哪儿啊？”冯倩问。
　　巳长叹一口气，颇为伤感：“听城主说她从未离开过百业城，我想替她去外面看看。”
　　咦？还有这一段？冯倩回忆了一遍，斩钉截铁的说：“哦，她骗你的。”
　　“你胡说！”
　　冯倩无语，抛了个问题过去：“你知道宁岚炑的父亲是谁吗？”
　　“……”
　　“不知道，对吧？当时坊间都传，宁垚年纪轻轻就有了宁岚炑，但百业城众皆不知其父，为此老城主暴怒许久，甚至留下了病根，这件事大家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