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门主她卖艺后称霸江湖了》良夜展册

23、有祁重启

　　人声渐渐不再嘈杂，远处马车辘辘地声响渐行渐远，聚在一起看热闹的百姓仰起头看向立于高台上的一袭绿衫的女子，袖随春风，裙裾微荡。

　　“当然，这些都是废话，对于在座的各位武林同行、江湖豪侠们来说，最重要的还是我背后的门派。”

　　柳弦玉依旧不疾不徐地说着，她不着急，下面的人也就耐着性子听她的言语。

　　“正好借眼下这个机会向各位豪侠们透个底，我就是有祁门第二十六代掌门人。”

　　“有祁门，重出江湖了。”

　　柳弦玉一句话轻飘飘地从嘴里丢出去激起了人群中的千层浪，对江湖门派中的人来说更是惊愕地无以复加。

　　虽说早在半个月前就从诡道那得知了有祁门并未灭门、并传了掌门令重出江湖的消息，但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各大门派便顺着诡道给出的京城方向跟随追查，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身上，于是他们为了求稳先后探入裴府，可奈何裴府守备森严且有江湖不入世的规矩在这放着，倒是无一人看到这位新晋门主的实力和那块足以搅动江湖风云的有祁门门主令。

　　一个身上负剑、估摸大概有三十年龄的剑客出了声，“你连门主令都不乐意拿出来给我们看，怕不是假冒的吧？”

　　此人出口即带刺，语气中的嘲讽与怀疑丝毫不加任何掩饰。

　　“诸位莫要着急，我既然以有祁门门主的身份站了出来，断没有假冒的意思，可是如若我拿出了门主令，又怕是难以服众，没有信服力。”

　　“所以，请诸位一起见证有祁门门主秘传——还魂术。”

　　此语一出，比方才亮明身份时发出的惊叹声更加庞大。

　　而有博学广闻之人立刻向周围不明所以的平头百姓和年纪尚轻未曾见识过有祁门当年盛况的年轻侠客解释，“所谓还魂术要与附魂术一起说，附魂术可把活人的魂魄从人体内剥离出来附在纸偶、木偶等有灵之物上，而还魂术即是把一个人离体的魂再给他放回去。由于此秘术实施困难、极其消耗精力，所以只有历代有祁门门主才可修习。”

　　柳弦玉吩咐赵家的人把她刚刚购求的纸烛、头骨之类的东西堆在了赵良期的棺材旁。

　　是的，她要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为赵良期还魂。

　　“现场可有没有郎中或懂医术的侠客？”

　　柳弦玉向人群中一一扫视过去，只见一着白衫女子拨过人群走了过来，“药谷，周思窈。”

　　是药翁的亲传弟子，没想到就连一向向外宣称不理江湖纷争事的药谷都派了人来。

　　“有劳周姑娘帮我验看尸体。”

　　周思窈拿出一根银筷，正是药谷特制的断针，以药谷所产的银石制成，状似银筷，药谷历代亲传，可断疑难杂症。

　　周思窈验过赵良期的尸体后，向周围人群宣布，“身体冰凉僵硬，瞳孔涣散，无脉象，确实是死亡无疑。”

　　“烦请周姑娘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站于一旁察看赵良期是否有异状出现。”

　　周思窈点头，表示同意，便抱着自己的药箱立于一旁。

　　柳弦玉向周边看热闹的小儿借了三枚铜钱，往上方掷去，在铜钱落于手掌上那一刻以另一手掌覆之，三次吐息后挪开上方的手，其中有两枚印花向上，“卜筮：大吉”

　　卜筮之法，以问吉凶，正者多于反者，为大吉，此事可行。

　　“可以开始了。”

　　柳弦玉嘱托赵家人为赵良期点上蜡烛，红白两蜡各十二根，围在赵良期所处的棺材旁，这是为魂魄引路。

　　在赵家人为赵良期点灯时，柳弦玉命人取了笔墨，以朱砂书写符咒于黄纸上，放置一旁晾干，就这样写了大概有三十张符，柳弦玉见赵家人已将蜡烛摆好，便搁了朱砂笔，拿起黄纸，一张一张地在赵良期头顶上方的那根蜡烛燃去，燃去的纸灰与风同归去，一片纸灰随着风飘飘荡荡，最终停靠在了临街茶馆二楼包厢上半开的竹窗上，竹窗被一人猛地关上，掀起的风把那片纸灰复又吹起。

　　关窗的那人是个俊美异常的男人，细长眼，多情目，说出的话却是恭敬非常，“主上，你就任凭那个小丫头出风头，现在可是我们夺取门主令的大好时机，若江湖真承认了她的身份，那日后我们再拿回门主令怕是困难重重啊。”

　　“再说，晚一日拿到门主令，门主令上的秘密就有可能被那小丫头识出的风险。”

　　见对面的人依旧望着竹窗，对他的话不理不睬，男人一甩袍角，双手抱拳，跪了下去

　　“属下这就去杀了柳姓小丫头！”

　　说完便要起身，对面坐在轮椅上的人终于开口了。

　　“淡忧，不要冲动。”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年轻但沉稳。

　　她身后一个几乎融入墙角的侍卫在得到女人的授意后将她的轮椅转了过来。

　　全身皆是黑纱，一个面容娇好的女人，她保养得很好，岁月几乎没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但眼角淡淡的细纹却暴露了她的年纪，女人满指丹蔻的手抚上自己的脸庞，玩味地看着跪在她脚下的男人。

　　“我们的小门主正在兴头上，怎么好打扰到她的雅兴呢，接着看戏便是。”

　　二楼茶馆发生的一切柳弦玉自是无从得知，此时她口中正念着诀，利用昆山玉碎和阿鸢的力量，把封在残损偶人中赵良期的魂魄放出来，在向昆山玉碎中注入一丝赵良期的气息时，柳弦玉的感觉很奇怪。

　　她仿佛进入到另一个空间中，她听不到周围看热闹的百姓的议论声，街上的马车声、小贩叫喊声都已随她远去，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一下一下强有力的心跳声。

　　她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是一片虚无的黑，只有极远处有一个散发着柔和的光点，在引诱着她向前。

　　柳弦玉于是就按着它的心意往前去了，她一向豁达，不面向困难怎么能解决困难。

　　光点随着柳弦玉前进的步伐越来越大，越来越亮，直到刺眼的光让柳弦玉不得不闭上眼睛向前走去。

　　柳弦玉感觉那股刺目的痛感消失了，便睁开了眼睛，只这一眼，便让她红了眼眶。

　　她看到了自己的娘亲。

　　柳弦玉不是从小就跟在柳老三身边的，是娘亲亲手把她送给柳老三的。

　　柳弦玉的娘亲名为柳云霄，柳弦玉的柳是随了母姓，她从生下来就没有父亲，她少时问母亲为何隔壁的二丫和村头的狗蛋都有父亲，她的父亲到哪里去了。

　　柳云霄伸手抚上柳弦玉的幼嫩的脸，轻声告诉她，“你就当你父亲死了吧。”，她那时年纪小读不懂母亲眼中的忧伤，只是她能看见母亲眼角落下的泪，滴在她手心上，滚烫得很，她那时便知道了，父亲，是一个让母亲落泪的人。

　　那晚柳弦玉在小院后面堆了一个小坟包，她一脸神神秘秘地拉过母亲的手，带柳云霄去看，柳云霄不解，问她那是什么。

　　柳弦玉一本正经地学着大人说话，“三爷爷告诉我，人死了都要被土埋起来，意味着和过去告别了，新生开始了。”

　　三爷爷就是柳老三。

　　“娘亲，你说就当我父亲已经死了，那女儿就为他挖了个坟，把他埋在这。”

　　柳弦玉声音清脆，毫不含糊。

　　“三爷爷听说我要给父亲挖坟，便给我折了一枝杨柳，说是把它插在坟边，柳树长大了，人也就不悲伤了。”

　　“娘亲，我们一起插柳吧，等它长大了，你就不会流眼泪了。”

　　扎着两个羊角小辫的柳弦玉瞪着清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柳云霄，她看见娘亲又哭了。

　　等她想抬手为母亲擦去眼角泪滴时，母亲却握住了她拿着柳枝的手，“好”，她听见母亲温柔的声音，“娘亲与小玉儿一起。”

　　十七岁的柳弦玉站在时光之外看着三岁的柳弦玉，眼角濡湿。

　　柳云霄牵着三岁的小玉儿走了，柳弦玉正要抬步追上她们，眼前却是一道亮光蓦然亮起，刺痛她不得不闭上了眼睛。

　　等她再次睁眼时，是一个雨夜。

　　黑云聚集在母女俩相依为命的小院上空，时不时地闪电为天空带来暂时的一抹骇人光亮，雨卷着响雷无情地落下。

　　五岁的柳弦玉被柳云霄送去了柳老三处，那时的柳老三还是孩子们口中最喜欢的三爷爷，也是村子里唯一一个教书先生，柳弦玉跟着柳老三学认字读书。

　　事发那天早上，柳云霄为柳弦玉梳了双平髻，插上了柳云霄种在院子里的茉莉，柳弦玉看着镜中的自己，“娘亲，玉儿的头发长长了好多！等玉儿头发再长些，娘亲你就给我梳一个和翠翠姐姐那样的发髻，像小燕子尾巴一样好看！”

　　柳云霄捂住了柳弦玉的双眼，轻轻柔柔地说，“你上次说你三爷爷家的桂花糕好吃，今天放了学便去三爷爷那里和三爷爷一起学做桂花糕，回来交给娘亲好不好？”

　　“可是——”

　　柳弦玉本来想说，娘亲明明可以一起去啊，但她听见了娘亲哽咽的声音，她已经五岁了，已经是大孩子了，她是要体谅娘亲的。

　　柳弦玉挣脱了柳云霄的双手，故意不去看娘亲哭红的双眼，特意跑到院外，隔着竹子做的窗，窗前有一大片茉莉，柳弦玉摘了一捧，低头将茉莉拧成了一个环，隔着窗户递给了她的娘亲，“晚上玉儿带亲手做的桂花糕给娘亲吃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