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团圆》李雅茹

8、情不知所起（3）

　　第二天，F带着Jessie去拜访了一些经销商客户，下午去了当地一家比较大的医院。L的团队拿下了这个医院检验科的打包业务，工程师，检验员，销售都在该医院有驻点。L当天并没有陪着F，不知道干什么去了。F也没有提及。这家医院的前身是石油系统的医院，兰州石化是当地传统的老企业。很早以前，J暗恋的那个人就是兰州的石油子弟，上大学也是去了北京化工，据他说他的很多发小也是回了石油系统。这家医院本身是很大的，还分了几个院区。但听销售说，附近的大学附属医院最近几年赶超上来，抢了不少的病源。哪怕是公立医院，也是互相有竞争的。兰州几乎所有的公立大三甲医院L带着他的团队都打下来了，只是有些医院检验科份额多少的问题。北方的初夏还带着一点点萧瑟的氛围，街道两边挤满了各种小的杂货店，J拎着电脑和F站在路边，打了个滴滴准备从该医院直接回成都。在回去的路上，F对J说她一直都不喜欢这个城市，没有好的酒店也没有好吃的食物。J不这么想，她对L所在的城市感到好奇，她没有做过销售，她无法想象作为一个大区经理L是辗转各个省区打下业务，他在兰州西宁的时候做什么呢，在银川怎么生活的。J小时候看过一部新加坡的连续剧，叫塞外奇侠，那个时候她就对西北边塞很着迷，对西北人也自然的有好感。相对其它北方区域，西北人的语调听起来憨憨的，似乎更加真诚。
　　回到成都后，J按照F的要求又给H老板做了一些出差的报告，从供应链的角度做了如何提升医院服务水平的数据分析。H看了很满意，让也转给L总看看。J转给L之后，也没有回应。J也没有再去追着给L打电话。公司的节奏是很快的，老板的要求如潮水一波又一波。转眼又快过年，又是年终的述职。就这么忙忙碌碌的过了大半年，L和J再无任何联系。
　　快到过年的时候，又跟L发生了工作上的直接关联。每每这样的关联，并不是好事。J的部门要负责每个大区投标的产品资质相关文件准备。公司弄了一个公共盘，定期将所有产品的注册文件更新进去。具体投标准备的时候，大区的行政助理会收集这些文件并做检查。彼时，L在银川当地的一个大医院有一个比较大的投标，这个属于之前的业务合同已经到期，医院需要重新招标。之前的业务本就是公司在做，但这次面临的竞争者比较强烈。据F总说，L前前后后打点关系做好了各种准备，投标前一晚上他的团队几乎都没有休息，一直在打印室里反复打印文件，修改资料等等。L还在管理群里发来了大家忙忙碌碌的视频。因为各个区域招投标几乎不断，所以一开始大家都没有放在心上。直到第二天下午，F总一脸严肃的跑过来告诉J，当天投标现场就被废标了，因为现场医院的人发现公司递交的资料中有几个产品的注册证文件是过期的，因此根据将公司踢出了这场游戏。这次投标的项目涉及到是一年5千万的业务，就这样没了。而产品的注册证文件一向又是由J下面的T来负责维护更新的。F说看怎么想办法在公司层面上妥善解决。Jessie一脸不解的问着，怎么会因为这么一个小问题就被取消资格呢，而且关于投标文件，大区的行政助理是要一个个检查的，投标准备的人在当地那么多，这个都没有检查出来吗？现在难道要怪到T的头上，也太不公平了。F沉默的看着J没有说话，良久只说了一句，现在大家都在气头上，我们暂时忍一忍吧。F总就是这样，因为不是公司的原始股东，在很多事情上面对各个大区销售时，总是矮一截。
　　J暂时没有把这个事情告诉她的下属T，她不想这个时候把压力给到T，因为她并不认为这是T的错。如果因为这个小瑕疵就被废标了，核心原因应该出在L和他的团队身上。J即便没有做过销售投过任何的标，但通过这么些年身边别人的讲述和常识也是知道，L没有把该维护好的关系维护好，导致有人不配合，或者L漏掉了一些他没有意识到的关键角色。如果公司把这个锅让一个小职员来背，J只觉得看不起公司这种做派。
　　对于在这里上班，J一直都是开心就上，不开心就不上。J的下属经常吐槽F很会PUA，J一直没有无感，是因为她根本不在意在这里上不上班，F说的对她就接受，F说的不对她就听着不发表意见，F说的对她的部门不利那她就绕着弯讲道理给对方，看是否能说服对方。
　　J这边没有跟T说，隔两天F直接找了T，要求她主动给公司认错。T眼泪婆娑的从F的办公室出来，跟J说了。J也是很错愕，听了之后很不可思议。这么大的事情，让一个小卒来当炮灰掩盖某些人的无能，实在是可笑又荒唐。一时之间，J不禁瞧不起L起来。J拉着T找到F总，对F总说T是她手下的人，如果公司非要追责的话，那J就引咎辞职吧。F连忙解释说公司没有说要谁走，只是在目前这个紧张的关头，部门需要给一个解释。J很认真的对F说，她觉得这个原因不在于她们部门，大家都很心知肚明问题出在哪里，如果这次我们主动认错了，那以后会被销售更加打压的抬不起头。如果当前还可以补救，我们可以全力配合提供资料进行补救。J很清楚F心里的想法，F也不想把屎盆子栽倒自己的下属部门，但也不想因为这个事情直接跟L搞得对立，所以想先拿个态度出来。但是J不想平白无故的让L有个台阶下，毕竟问题核心原因不在别处。F说那就再想想再看看吧。从F的办公室出来后，很快大家都知道这个事情了。T后来的对J说，如果当时姐你走的话，那我也走了。办公室的氛围因为过年又变得紧张，大家都在猜测会不会影响到年终奖的发放。能理解销售打下一个单子有多不容易，一方面她认为是L应该是付大部分责任，另一方面她也不停揣测此时L的心情是怎样，她尽力想象是否L经历过很多次这种投标过程中出现意外的场景，他现在在想什么在做什么。接连几天F总都看起来心情重重一副很抱歉的样子，至少她在H面前是很痛心加抱歉的样子。J很多时候都能理解F的这种作态，能吃这碗饭的人，都是要内心自我说服的。
　　周五快下班的时候，F转了一封邮件来自L写给H的。邮件的意思大概是他所主管的区域经济不发达，人口少，远比不上人口大省的优势，保住客户和销量异常艰难，然而后方不给力，前方打仗后方输送的是哑炮，他有多痛心之类。信写的是情真意切，连用了好几个排比句，平心而论，J很受触动。如果J不是站在本部门的立场上，肯定要被他的内容和传达的情感所打动；所以她很清楚对方写这封信的用意。F明确要求J要回复这封邮件给H。J二话不说回给H，写道她和部门对L总的投标失败觉得很惋惜很心痛，自己部门也需要承担一点责任，J愿意扣减自己的绩效。J内心觉得也就仅此而已。
　　晚上下班开车到地下车库，J想了想给L打了个电话，对方接起来态度很平静带着疏离，不咸不淡的回答了J几句，就说正在跟朋友吃饭就挂掉了。不知为何，J觉得不想再跟他联系，每一次电话过后她的心情都特别差，于是就把他从微信里删掉了，想着他投诉就投诉吧，真要有事，彼此就打电话。
　　自我扣减绩效的邮件写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的水花了，也没有人再提起这件事。过了一个月后，L下面负责当时这家医院客户关系的销售经理被开除走了。
　　转眼很快就过年了，J好好利用过年的这7天安静的在家休息，充分补觉以及看书。她从来没有觉得假期如此短暂，带着对假期的无限眷恋，又开始了上班。年终奖和绩效最后还是没有因为投标的事情而减少。情人节过后，微信里跳出来添加好友的通知，是L申请好友通过。J笑了笑，又点击同意通过了。
　　到了J加入公司的第二年多，又是一个初夏，F这次派Jessie独自一个人去兰州。厂商马上要来进行盘点审计等，F不太放心当地的物流团队又不太满意她的另外一个物流经理，就让L提前去指挥当地团队做好准备工作。临出发前几天，J鬼使神差的给L发了消息，问他那几天在不在兰州出差，她说她要去兰州出差。L当时没有明确回复，只说可能要去但还是要看客户的情况。J到了兰州，坐在机场去酒店的路上，她订了一间市中心挨着省政府的希尔顿欢朋酒店，这是她第一次独自到兰州，所以她还是想着订一间熟悉的酒店。订完酒店后，她又试探性的给L发了消息，说自己到兰州了，问他在哪里。发了消息她看对方没有回，又想马上撤回消息，却发现撤不回了。她有些紧张，不知道L看到消息会对她什么个看法，会不会觉得她太主动的莫名其妙了。毕竟两人加起来说话不超过20句吧。过了一会，L回过来自己在兰州，不过还在开会。J看到之后，无端端很兴奋，想了想问他要不要一起吃晚饭，她可以等他。对方没说让等也没有说不让等，还是说不知道开会几点结束。J假装不懂得意思的说自己反正也不饿，可以先等他。
　　到了酒店以后，J赶紧洗了澡，换了一件白色略透的T恤和一条浅色长裙。果然等到很晚，L说会议结束了可以一起吃个晚饭，问她在哪里。她告诉了他酒店地址。很快L过来了，给她打电话，说他在楼下等她就不上来了。其实那个时候J都想过了，如果L上楼来，她就会要对他怎样怎样，大家都是成年人，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不是吗。J有点失望，不过很快调整心情，能见他一面也是非常非常开心了。她蹦蹦跳跳的下楼去了，走出电梯间，J慢慢的走向他。L穿了一件浅蓝色的POLO衫和灰白色的裤子，显得干净又儒雅。L一见她，就微笑了起来，非常自如大方的跟她打招呼了，反倒J有些羞涩，她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跟着L上了车。L有个司机，带着他们去了一家烧烤店，不是韩式烧烤，就是西北的那种烧烤。三个人坐下来吃饭，L很健谈，J听说他儿子今年高考，就顺便问了一嘴，L接着就说了很多他儿子的各种事情，听起来他儿子虽然成绩不是那么的好，但是很阳光很乐观，在学校属于社交达人那一种，话语间他对自己的儿子很自豪。J正处于节食阶段，就没怎么吃，就听他边吃边聊天。J和L是面对面坐着，J手撑在桌面上，肆无忌惮的用眼神看着L，T恤有点自然的往下掉，从L的角度J觉得他能看到自己里面穿的内衣。J有点故意的在勾引他。L很镇定自若的继续聊着天，看起来很平静。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后，终于吃完了，有司机在旁边J再没有多说其他的话，L让司机开着车送她回了酒店。在大堂分别的时候，J作出一副无限可爱的样子，问他明天干嘛，L说明天还在兰州。J笑笑说了句晚安，就上去了。回到房间睡到床上以后，J一直不停的幻想如果L能来自己的房间两个人会怎样。后来L告诉她，他知道她的意思，他当时花了很大力气克制自己的感觉，所以才带了司机过来。吃饭的时候，他也废了好大的劲，才不往她的胸和内衣上看，不过他仍然看到了她的内衣是什么款式，并记住了裙子是什么颜色，他说他最喜欢她穿的那双高跟凉拖，很有女人的味道。